第16章 过往种种
顾卿晚一人走在了无人迹的大街，任由发梢被打湿。
日暮交替，轻烟孤影残霞。
用这一刻回想过往种种，似望不尽的暗夜牢牢束缚。
如迷途羔羊，她迷失在长街上，凭着最熟悉的路踉踉跄跄回到青衿阁。
此时铺子里已经打烊，只余梅姨在柜前拨着算盘看账，着实被淋雨来的顾卿晚吓了一跳。
慌忙拿了条手巾过来，却被她无视掉，如木偶般踏上楼梯走向二楼。
她不好多问，到后院里烧了几桶热水提上去，生怕她淋了寒意着凉。
放好浴巾，香胰子后悄声退出去，房间又恢复了一室死寂。
幽暗下，顾卿晚缓缓脱下湿透的衣衫，玉白的瘦肩之上疤痕蔓延。
后背更是纵横交加，有深有浅，看得出时间也没能将它们消磨掉。
似是它们让主人重新感到彻骨疼痛，她白着唇角身子微颤，安静的将自己埋在宽大的浴桶中，黑发浮在水面——
‘啪，啪’，狠厉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她身上，她似是感觉不到疼痛。
挺直着腰脊跪在阴冷的大殿上，不甘的望着鞭打她的人。
从背后看去，那修长略清瘦的男子一身华贵刺绣黑色锦袍，头发高高束起，插着根鎏金簪子。
缓缓在她面前半蹲下，平视着她倔强的眼睛。
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白皙的下巴，“这么不听话的奴隶，我该怎么罚你呢”？
阴暗的光线下看不清面目，只见他嘴角轻勾，如同地狱的恶鬼。
似是玩味，却将牢牢她把玩在手里。
两个侍从牢牢按住她，动弹不得，只能倔强地狠狠地瞪着他。
这个样子像是更加刺痛了男子，重新执了鞭子用尽力气抽打。
许是打的累了停下来，看见她惨白着脸虚若无气。
遣走下人后抖着手指试探，温热的气息缓缓呼出，他才松了口气。
狠狠的将她抱在怀里，禁锢的力气使她疼的出声，理智让她推开男子。
男子目光霍然变得阴翳，流露出疯狂。
取出把森寒的匕首，幽幽泛着寒光。
“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阴冷的声音从薄唇吐出。
透过她像是在看着其他人，一步一步靠近。
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到来，没料到他竟是大力按住她的脑袋在地上。
另一只手掌握着匕首，骤不及防间带有凉意的刀尖划过她左侧下颚。
温热乍然滴落，眼前是殷红一片。
她咬着牙冷意连连，彻底昏迷过去。
陡然身子晃动，“小姐，小姐……”
熟悉的声音拉回顾卿晚，眼睛睁开，是枝意。
枝意满是担忧，趴在榻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
见人睁开，忙关切问道：“小姐，你怎么了，都吓死奴婢了。”
昨日顾卿晚出来时，没有让枝意跟着。
还是一大早梅姨给她捎过去信儿，枝意这才匆忙赶过来。
往日里这个时辰，即使小姐不穿衣打扮，也是起来看书的。
今日屋里迟迟没动静，问了伙计也没看到小姐出去，这才情急之下推门进来。
没想到小姐身子发烫昏睡着，这才忙唤醒。
“小姐，您都发热了，让奴婢去请大夫吧”。
枝意知道自家小姐不爱看大夫，可自己哪有本事给小姐瞧病抓药啊。
顾卿晚嘴唇有些干，将手掌挡在额前，遮去刺眼的光线。
“枝意，帮我倒杯水罢”。
枝意连忙端来杯水，不凉不热刚刚好的温度。
她撑着有些发热的身子坐起来接过水杯，温热入胃，才清明些许。
“你去药堂里跟大夫说了，抓些药回来就好”，声音低低，有些无力。
“小姐”！枝意着急。
小姐都生病了还跟以前似的，不让请大夫，不让人靠近的，这可让人怎么抓药啊！
拗不过顾卿晚，枝意一跺脚，翠绿的衣裙随着她出门，到了街头的济和堂。
这会儿是刚过早食时间，故此药铺里来往人并不多。
只一个粉色衣衫丫鬟状打扮的女子在大夫面前看诊，“我家夫人昨日吃肉食有些多了，胃里不消化，昨晚难受的都没睡好觉”。
灰衫大夫缕了缕胡子，再仔细的询问了别的症状，这才执笔开了方子。
枝意焦急的排在粉衣女子后，等人接过方子，忙在她原本坐着的位置坐下。
正要给大夫说自家小姐病症，却被一声“枝意”脆生生的打断。
她看过去，是荣沁姝身边伺候的丫鬟。
“香荷”，没想到在这碰到她。
香荷询问道：“枝意，你怎么在这儿，可是病了？”
香荷本来是得荣沁姝的令，到安平伯府寻顾卿晚。
她家夫人许久不见顾小姐来思念的很，这才让她去府上，好约着她出来聊些家常。
去了府上才知道顾卿晚不在，看门的知道来意后，让她改日来。
于是就想着也没寻到顾小姐，回去的路刚好路过药堂，寻摸着刚好给自家夫人拿些消食的药，没成想碰到枝意。
“是我家小姐病了，我来给她抓药，哎呀，我晚些再跟你说，我正着急呢”。
“你家小姐病了她怎么没来，你怎么帮她抓药”？香荷疑惑着问。
枝意不理会她，待到拿着大夫开的方子递给柜前抓药伙计，这才得了空说。
“我家小姐说什么都不让请大夫，没法子了，只能我自己过来拿些药熬了”。
说着又突然想起来青衿阁可还没熬药的东西，忙转头问药堂的伙计，“诶，伙计，你们药堂里可有药锅，能让我使使么”？
伙计一脸为难，这熬药的有，可这药锅子可是有规矩不能往外借的。
香荷想着自家夫人怜惜顾小姐，那使得个药锅也应该是不打紧的。
“枝意，你就先给顾小姐拿药罢，其他的包我身上；我正好住的离你们铺子近，一会儿就能送过去让你使上。”
现买是来不及的，只能应下香荷的提议，香荷也顾不上抓药忙回去禀告自家夫人。
荣沁姝回来后，便同容昭住在城东南的宅子里，距离颇近。
这会儿听完香荷道出方才的事情，放下手里的茶碗就要去探望顾卿晚。
“夫人，您莫要着急啊”，香荷拦住荣沁姝，“顾小姐这会儿在她铺子了呢，连个熬药的锅都没有，枝意急的不行” 。
荣沁姝一拍脑子，“你瞧我这脑子，光顾着去看她了，这买卖的铺子里怎会备这些东西，你快去。”
吩咐好香荷后，她又让丫鬟准备了些能用上的东西。
本是走着两刻钟就能到的地方，还特意让车夫牵了马车出来，也好快点到地方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