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承认声音大了点
古流芳赶紧擦了擦冷汗站了起来。
“好徒儿，为师承认刚才声音大了点儿，你没有生气吧？”
古流芳抓着有之玉的手，一脸祈求原谅的样子问道。
有之玉大度一笑，拍了拍老人的手背，安慰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弟子未曾生气。”
古流芳一愣，喃喃自语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嘶……乖徒儿，你真是出口成章，老夫不如也。”
“来来来！”
古流芳亲切的拉着有之玉在自己的身旁坐下。
指了指考卷道：“这套试卷，难度不小，可难度大的，你都做对了，为何这道简单的题目，你却做错了？”
有之玉一皱眉头，看了一眼题目：“下面论述错误的是哪一条？”
他选择了答案：甲乙丙。
有之玉眨了眨眼睛，看向古流芳道：“这道题目难道不是甲乙丙吗？”
“嗐，这丙答案显然是对的啊！”
古流芳摇了摇头道：“战国九年四月，秦赵两国爆发冲突，郑子出使秦国，向秦王述说‘仁者不武’的思想，化解了两国危机。”
“仁者不武，是郑子一生最重要的思想，明显是对的嘛！乖徒儿！”
有之玉一笑：“仁者不武的确是郑子提出来的，但是时间不对！”
古流芳眨了眨眼睛，仔细回想片刻，又道：“秦赵两国爆发冲突，是战国九年四月啊。”
有之玉抿嘴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时间不对，我是说郑子出使秦国的时间不对，因为当年出使秦国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古流芳一愣：“不是他，那是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有之玉一笑，暗道：“因为那一年我在苦海寺超度亡魂，天下之事，怎可能不知？”
不过空口无凭，只得引经据典道：“卷七，郑子得意门生张回著《竹林群贤集序》：战国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汇群贤于竹林……”
“从这篇文章不难看出，郑子也参加了那场集会，而且还回答了弟子诸多绝妙的问题。”
“当年群贤聚集之地，如今依然游人络绎不绝，然而此地距离秦国地势遥远，就算马不停蹄狂奔，也要三月之久。”
“郑子暮春之初尚在竹林集会，狂奔三个月到赵国，恐怕也是五六月份了吧？”
“嘶……这个……”
古流芳抚须一想：“也是，时间对不上啊！”
但是想想又觉不对道：“难道这段历史是假的，古代的圣人集体撒谎了？”
古流芳顿时有种三观被震碎之感！
有之玉摇头一笑：“郑子提出仁者不武不假，出使秦国也不假，却是在半年之后。”
“哦？”
古流芳一脸的疑惑。
又听有之玉解释道：“说好听点，郑子提出‘仁者不武’，那是因为仁义，说难听点，根本就是怂货软蛋！”
古流芳赶紧板着脸道：“徒儿，谨言慎行啊！”
有之玉不屑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光圣文前十卷，就有七十余处写到郑子仓皇出逃，一生颠沛流离，更有衣不蔽体，割须逃脱，仰天大哭之论述。”
“郑子胆小，当年根本不敢出使秦国，替他出使秦国的大概率是他门下胆子最大的孔勇。孔勇是一个慷慨大气的男儿，但是你看《竹林群贤集序》中可有他的身影？”
古流芳一怔：“好像还真没有！”
“所以说，当年是孔勇游说秦国，说服秦王采纳了郑子的建议，郑子声名鹊起，才在半年后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秦国，在此期间，郑子意气风发，写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文章，才让他得以名垂青史！”
经有之玉如此一说，古流芳顿时茅塞顿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徒儿啊，仅凭十卷之内容，竟然能串联起所有的故事脉络，你才是真正的活学活用，为师不如也！”
“数十年来，银月城文阁出的卷子，从无一人能挑出毛病，你还是第一人呐！”
“不行，我要立即修书一封，将此题错漏之处告诉银月城主张宏儒，责令他马上改正！”
古流芳兴奋不已，已经取出了信签纸。
有之玉挠了挠下巴：“我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吧。”
“咦！这怎么是小题大做，治学需要严谨，这可是千秋大事啊！”
古流芳挥动毛笔，开始洋洋洒洒的书写起来。
他按照有之玉的推理逻辑，开始长篇大论的叙述，不过文末还郑重写道，这是唐门公子唐玉第一个发现的。
书信写好后，他将信件交给门外童子，让他先交给老祖，让他先高兴高兴，然后再由他转交给银月城的张宏儒。
“我的好徒儿啊！”
“为师现在越看你越喜欢！”
“来来来……从现在起，为师替你划一本书的重点，你就背一本，相信以你的聪慧程度，很快就能背完。”
“好。”
有之玉点头一笑，与古流芳面对面相坐，开始联手奋战。
天很快黑了，下人来喊吃饭，古流芳也不管不顾。
两人全神贯注，浑然忘我，书桌之上很快就堆满了一大摞满是笔记的书籍。
十二个时辰，滴水未进，就算有之玉乐此不彼，双眼也变成了熊猫眼。
眼看自己背书的速度实在太快，古流芳渐渐跟不上自己的进度。
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如此折磨别人也不太好。
有之玉故意托着下巴，小憩了一会儿。
古流芳发现有之玉入睡，连忙找来一件薄毛毯盖在他肩上，自己低着头继续奋战。
“现在想想，实在不该！”
“不该将那封信让老祖寄出去，张宏儒收到那封信后，定然觉得是公子在故意挑衅，会大幅增加考试难度，那这一次的考试，则有可能上升到中州科举同等，甚至更高的难度。”
“那么……出题的范围，可能就不止是圣文七十卷，大概率要超纲了，如此一来，可就苦了蓝蝶海百万读书人。”
事实也是如此，张宏儒收到信件当晚，就勃然大怒。
“一个不学无术之徒，也能挑出试卷毛病，这是在公然挑衅我文阁吗？”
“城主息怒。”
一名老学究连忙安慰道。
“王佬，今年春考的试卷已经出好了吗？”
“是的，难度不小！”
那名老学究躬身道。
“当即销毁！重新再出一套，严格按照中州科举标准执行！”
“什么？使不得啊，城主大人！”
“哼，有何使不得？”
“我蓝蝶海学子读书千载，就一定比中州之人差了吗？”
“从现在起，加派人手，连夜出题，务必在春考之日，将试卷印刷完毕。”
“是。”
老学究听完之后，已是汗流浃背。
……
藏书阁内。
古流芳将三千圣文中最后可能出题的几百卷全部搬了出来。
在他与有之玉之间，筑起了围墙。
他挑选了几本名气最大的著作，圈圈画画之后，放在了趴在桌子上小憩的有之玉手边。
“就这样吧，其他书选读，他有闲暇就多看看吧。”
古流芳轻手轻脚的走出藏书阁，轻轻关上了房门。
岂料他走后，一阵大风吹了进来，桌上的围墙顷刻倒塌，将有之玉掩埋。
“我去！”
有之玉顷刻醒来，看着满桌子的书籍，顿时大吃了一惊。
“卧槽！竟然要背这么多！”
“那不能耽搁了！”
有之玉当即开启“过目不忘”的扫描模式，开始疯狂扫书。
焚膏继晷，一连奋战了两夜。
古流芳三过房门而不入，想了想：“难得他如此专注，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
阿楠期间也来了一次，看着有之玉面前堆积成山的书籍，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整个鸭蛋。
阁楼亭子之中，甘兴武开启了冷战模式，对三位长老冷眼相对。
大长老与他搭话，他都爱答不理。
等他离去，古流芳不由摇头叹气。
贾道远看他叹气模样，笑道：“话说你那弟子可还令你满意？”
古流芳骄傲道：“岂止是满意，简直是非常满意！”
“哈哈哈……”
不知为何，听到大长老的夸赞，阿楠心里也美滋滋的。
“嗐，我高兴个啥，与我何干！”
阿楠撅了撅嘴角，转身离去。
“我那弟子一夜便背了圣文十卷，我让他剩下两天背诵圣文七十卷，外加三册七十卷之外的内容，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古流芳故意显摆道。
贾道远闻言一惊：“大哥，你疯了吧，别人读书十年，也未必背全圣文七十卷，你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非也！非也！你是不知道我那徒儿的厉害，等过几日，你将这几天你整理的地理笔记扔给他，看他几日背完，你就知道了。”
“三天三夜不休息，然后让他接着来背我整理的地理知识，大哥……求求你做个人吧！”
“哈哈哈……”
古流芳只是抚须大笑，不愿做任何解释。
“二弟，你那边呢？有何打算？”
方天算独自一人看着棋盘道：“算学一道全看天分，没有多少死记硬背的知识，他愿不愿来找老夫，就看他自己的意愿了。”
“呵呵呵，一个个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急切如火，都不要跟老夫装了，大家几十年的兄弟，这一点还看不出来吗？”
“容老夫再去考考那小子，通过后，就将他给你们送来！”
“哈哈哈……”
古流芳再次抚须大笑，得意的上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