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撬墙角
第十一章
中庭?姑娘们一般都是极少去中庭的,那是偶尔会有表亲男子来的地儿,若是没有长辈一同在,碰上了,传出去也于姑娘们名声有碍,又是前几日发生的,莫不是,莫不是二姑娘那个小猢狲同那个狐媚娘是一个做派,听闻哥儿几个来了,便抢先去看了不成?
罗盈心头一动,自以为直切要害,迫切叠声相问。
“三姑娘你且慢说,中庭?你同二姑娘去哪儿做什么?你又说了什么惹你二姐姐不快了?”
“母亲,母亲,方才是绵绵哭的脑袋混了,没有的事……”
陈绵支支吾吾,眼神闪躲,分明就是有事瞒着没说。
“你且说,母亲在这儿呢,再不济你大姐姐不也在这儿吗,你同我俩说了,日后去了沉香阁,自有你大姐姐护着你呢,快说,到底在中庭发生了何事?”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只瓜儿都眼瞧着露了头,岂能又埋回地里去,那不能够的,罗盈又忙是安慰,能抓着陈缃的把柄在手上,恶心洛水畔的周姨娘的机会,她是绝迹不会错过的。
“都是,都是绵绵的错,想来一开始绵绵便错了,二姐姐说要绵绵不能说,说了便要撕烂绵绵的嘴,绵绵软弱无用,怕的紧,竟真被唬住了,同二姐姐瞒下了。“
说着陈绵咧开嘴,哭的更大声了,塞子似的抖,真是自责又害怕紧的模样,一只手抓着罗盈,一只手抬起,将脸埋在衣袖下不愿露脸,肩膀抽动,发出哭腔,实则衣袖下眨巴眨巴歇歇眼,缓口气儿,哭的眼睛都疼了。
罗盈一听,柳眉一竖,心里百爪挠肝,语气更急切了几分。
“你还替你二姐姐瞒下了何事?快说,母亲替你做主。“
见气氛也焦灼了,火候也酝酿足了,陈绵方才自袖间抬首,好似被压力给压垮似的,一股脑的倾倒而出,六神无主。
“母亲,大姐姐,那日,那日几位表哥来府上,二姐姐忽然起意拉绵绵一道穿了夹道去中庭,给几位表哥儿请安,绵绵几番推阻无果,二姐姐硬是拖着绵绵一道去了。“
“事后绵绵同二姐姐说这么做有失礼教,几位表哥年纪也不算小了,传出去脏了门楣,可二姐姐非但不听,还动了怒,说,说绵绵多管闲事,又威胁绵绵不准说出去。”
“后头二姐姐该是觉得绵绵说话不中听,这才几次三番弄坏绵绵的字帖,都怪绵绵软弱蠢笨,若是事先能规劝三姐姐不要去得中庭,又或是能事后立即将此事告知母亲父亲,即便是要一起处罚了去,便处罚了,不至于有后头这些事,都是,都是绵绵的错。”
罗盈气个倒仰,看着齐妈妈,连连哼笑,珠钗环佩叮咚。
“齐妈妈,你瞧瞧你瞧瞧,那洛水畔教的好女儿,三姑娘是记在我名下,过了族谱的陈家嫡女,竟被一个小妾生的庶女逼折成这副模样。“
“二姑娘自己不守规矩,不要脸皮,私见表亲哥儿不知廉耻也就罢了,被三姑娘规劝无果,还出言不逊,欺辱姊妹,又是动怒又是威胁的,还连着几日损毁三姑娘字帖。”
罗盈恨恨扬起帕子,指天相叹。
“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到底还是我屋里的姑娘,竟是明目张胆嚣张跋扈到了此等地步,这是在打我的脸啊,齐妈妈。”
“收拾不了洛水畔那个大的,这个小的我还收拾不了了吗,这事分明是她二姑娘错在先,便是老爷出面也是得罚的,去,把二姑娘给我抓过来,我还偏不信了,今日证据确凿,看看到底是板子厚还是她洛水畔的脸皮子厚。”
陈婄竖着花苞月髻,耳后一对三福七桥金流苏,蟹壳青水墨夹棉半臂,内配浅绿绒花交领通袖,本是不置一言,默默衡量着陈绵所言几分真几分假,闻此站起身来,半鞠着,劝导罗盈。
“母亲便是想罚也该等到父亲回府了才是,叫父亲来决断,周姨娘和二妹妹的管用伎俩母亲也是熟识的,没的不过是说教几句变成了打骂,打了两板子变成了十大酷刑,惯是会添油加醋的,切不可意气用事母亲。”
“偏就你是个理智的,平日里那老太婆欺负你嫡亲的弟弟,你都不吭声,瞧瞧,我正要显威风时候,你却又要我浇冷水了不是,亏我是生你养你一场的母亲,为何你却总是冷着张脸,同我不是一条心呢你。”
陈绵跪坐起身,扶着罗盈的膝盖,仰首相劝,言辞恳切,面虽怯,目却坚,好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啊。
“母亲,母亲不要同大姐姐置气,大姐姐向来是个面冷心热的,是心疼,心疼母亲被周姨娘和二姐姐欺负,绵绵无用,但从小母亲便是待绵绵最好的人了,但若是母亲要向父亲禀明,绵绵便是被二姐姐记恨了,便是被父亲一道罚了,绵绵也,也敢豁出去替母亲做人证。”
罗盈面色一霁,破天荒的摸了摸陈绵的脑袋。
“好,好,是个有志气的,平日里母亲疏忽你,不想你是个知冷知热的实诚孩子,可怜你再绵软个性没有的了,偏被你那飞扬跋扈的姐姐欺负了这么些时日,天可怜见的,来,叫母亲瞧瞧,哟,这誊写誊的手腕都肿了,难为你了……”
罗盈先前还觉着怎么看陈绵怎么不顺眼,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阿芜生的,死了都还被老爷偏宠,祖坟烧了高香过继女儿到了她的名下,改作族谱上的嫡女。
又是觉得陈绵是多少有些晦气的,生来便克死了自己的生母,是个命硬的,还性子闷,嘴笨拙舌,将来何该随便找个败絮其中的随便打发走了去。
眼下罗盈却是越看陈绵越舒服,瞧这话说的多中听,多热乎,若是此次能扳倒洛水畔一回,罗盈不介意对陈绵好些,就当养些阿猫阿狗什么的,从前随便给个茅草地铺,残羹剩菜,后面喜欢了,便建个木头制成的小屋子,多赏些肉食。
陈绵感受着脑袋上的抚摸,面上娇怯纯良,心里却是一阵恶寒。
这个罗盈惯是个自私自利,重男轻女的,自家女儿都不疼的人,别看着现在喜欢她,日后若是那个打秋风的远方表哥罗霄找上门来,闹得头疼,牺牲她会牺牲的毫不手软的。
不过没想到这罗盈倒没有陈绵想象的棘手,大抵是前世的记忆给了陈绵过多的心理阴影。
这些时日相处下拉,罗盈即便是有些头脑和手腕,首先却远不及大姐姐聪慧,和大姐姐还有隔阂,并非母女和睦,其次罗盈还是个急性子,碰上周姨娘和二姑娘事情更是急得如同火上浇油,加之陈绵如今是个小孩子年纪,对陈绵不太设防,便更容易钻空子上眼药了。
也只能说前世的真陈三姑娘太过懦弱良善,那脑子和战斗力统统为负,还恰巧碰到个罗家远房表哥打秋风,觉醒的太晚,来不及为自己谋划部署,便匆匆出嫁了。
柿子都赶软的捏,这世道,太过愚笨善良竟也成了罪过,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