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朱元，给绵绵洗脸呗
第四章
“元哥哥，前些时日，绵绵同你说的事儿，尚记得否？”
陈绵熟门熟路的自打了帘儿，笑意盈盈。
七成新的桃粉底银红绣折枝梅交领褙子，衬着小脸儿粉面含娇，内裹玉白缀小米珠抹胸衬衣，下配葫芦浅水绿绸裙，腰系鹅黄垂绦。
梳着简单的双丫蝶坠髻，配两条缀红豆头绳儿，乌发雪肤，乖巧明媚，惹人疼爱。
三姑娘看似有些放肆的掀了帘儿，径直入内。
实则掀开后，未曾双目闪烁，也不曾四处打量乱瞧，身板笔直，下蹲行礼，眼神干净明亮，好似那窗外的新雨，讨人喜欢。
嗯，这三姑娘陈绵其实很是聪慧，一点便透。
朱元曾经看似无意间，提点过三姑娘的坐姿身形，也都能得到及时反映，并大有成效，甚至令朱元咂摸出了些许成就感。
陈绵见朱元有些随意的歪塌温书的模样，心头雀跃。
瞧瞧，如今能在她面前这般放松，不端着什么正人君子的范儿了，想必对她的戒心放下不少，看来她努力的方向是对的。
哎，什么攻克古代腹黑年下之类的狗血小说，她怎么从前没有多看看呢，否则现在也不必绞尽脑汁，该是得心应手了。
朱元声音和雅，略沉而微调澄澈，带出几分少年时独有的干净温柔，少了初次见面的刻意疏离。
“自是记得，三姑娘今日，是来练字的。”
闻此，陈绵有些羞勉的垂首，糯糯的牵着袖角，腰际垂绦，晃啊晃的干扰着人心神。
“只是这笔墨纸砚……“
陈绵双手从背后掏出食龛，言笑晏晏，坦荡荡的，反倒叫人不忍拒绝，拂了她的意，叫她伤心难过。
“不怕元哥哥笑话，绵绵的出身，想必元哥哥也是知晓的，且嫡母执掌中馈，日夜繁忙，不好叨扰，绵绵囊中不甚丰，唯有点心做的，能入元哥哥的嘴。“
“绵绵便先暂借几日，待过些时日，份例及书本文墨发下再换来，好不好？“
“嗯，那下次要劳烦三姑娘带梨花糕了。“
朱元阖了书卷，轻启唇瓣，看似轻描淡写间，便抹去了陈绵的窘境与不安。
朱元站起身来，陈绵便立即上前，极为顺手的，接过朱元手中书卷，放回旁侧书案小几上的第二列。
见陈绵动作如此自然，朱元下意识的摸索了一番指尖，微不可察的挑了眉峰。
“元哥哥不要迎春花茶？“
嗯，三姑娘年纪小，但手艺确实不错，花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唔，但便多谢三姑娘了。“
“元哥哥莫要这般客气，元哥哥人生得好，心也善，还愿意教绵绵识字习文，该是绵绵心怀感念便是，元哥哥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糕点花茶，也一应可告知绵绵。”
人生得好，心也善？
朱元楞了一刹。
好似从未有人这么形容过他，于亲眷上，是他福薄，便是后来有了名义上的母亲，也无血脉情谊，拘谨顾忌的紧。
借住陈府，长辈间也多言他恪守律己，是个懂规矩的，会读书的，却从不肯靠近他，晚辈见了他，都如同猫见了耗子，阳人见了鬼魂，不敢亲近。
虽然这都是是照着朱元自己的意愿和部署，才有了如今局面。
可乍一听三姑娘一言，朱元仍是心口有些胀意，又有几分新奇在内。
三姑娘天真浪漫，童言无忌，加之独具慧眼，倒是常常能一语中的，直入人心。
一刻钟后，宜德斋书房
朱元瞧着眼前，字写的七弯八扭，小脸上讪讪然带着点讨好无辜笑容，脸颊上还不知何时爬满了玄色墨痕的三姑娘陈绵。
面色沉肃，指尖捏着宣纸，隐隐青筋泛起。
骤然一见朱元冷下脸来，陈绵的笑容都挂不住了，怪不得原身前世幼年同辈们，都不敢在朱元面前造次。
这样一张面容，温和肃穆时，顶多是叫人不敢靠近，可带着冷意和怒气，啊，是真凶。
“元哥哥，绵绵错了，元哥哥不生绵绵的气嘛。”
陈绵先是不忘将双手往自个儿身上蹭了蹭，然后硬着头皮一把抓住朱元的手。
却感受到身侧的温热一震，随即整个身躯又慢慢软化下来。
陈绵手指尖握着的大手，十指修长有力，如玉如镯，带着淡淡书香草药香，让陈绵又忍不住用娇嫩的大拇指揉了揉。
咦，这是不生气了，朱元竟比陈绵想象的容易哄，容易消气。
朱元垂首望着攀着自己胳膊，极其不设防的陈绵，杏凤眸暗波涟漪，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呼吸间皆是陈绵身上的淡茶花香。
宛如试探到几分主人底线于何处的小奶猫，用爪子挠一挠，主动露出小肚子让你摸，还奶声奶气的撒娇讨好。
而陈绵这么近距离的仰望依附着朱元，突然发觉朱元的眼睛，生的和他那副正经肃穆的五官看似不搭，实则融和的恰到好处。
朱元的皮相正且俊，鼻净直，偏眉峰与眼距近，且眼窝略深，上眼皮长迤勾勒而出。
故半阖眼凝视一人时，朱元那骨相里透出的，浓而不妖的惑人感，便掩饰不住了。
“元哥哥这是不生绵绵的气啦，绵绵资质愚钝，劳烦元哥哥多多费心，对了，元哥哥你好香啊。”
恰到好处的岔开话题，让朱元的呼吸顺畅了几分。
“绵绵喜欢这个味道？”
呀，这可是朱元第一次叫她绵绵呢，不是三姑娘。
“喜欢喜欢，哥哥身上真好闻。”
如此，陈绵便也借坡打滚，把元字省去，直接唤了哥哥二字。
朱元捏着宣纸的指尖又微不可察的抖了抖。
“一会儿走的时候，我叫静心把香囊也给绵绵一个。”
“那绵绵以后要一直带着，这样就和哥哥身上有一样的味道了。”
朱元闻此，将手中宣纸哗的一声，盖在陈绵小脑袋上，一张不大的宣纸便能牢牢遮挡住了，那双明媚如春阳般的双目。
“绵绵年纪小，正是喜新厌旧的年纪，别说以后，怕是过不得几日，便又喜欢上了别的，绵绵还是先把字练好再言其他。”
陈绵手抓着朱元，有些不便，又不愿撒手。
小脑袋在宣纸下拱来拱去，瓮声瓮气，还抓着朱元摇晃了起来，便是见不着其眼睛，也可想象其威力。
“哥哥，绵绵真心喜欢的就不会变，哥哥你干嘛捉弄绵绵嘛，脸上更洗不干净了，绵绵不依，哥哥得给绵绵洗脸，好不好嘛。”
于是不知怎的，一盏茶后，黄昏树下，新雨停，草叶清新沁心脾，微风拂面夕阳斜，朱元挽起袖子，竟替陈绵洗起了脸。
铜盆里温热的水流，发出潺潺的清音，自陈绵软□□嫩的脸颊流过，长而翘的眼睑被打湿，坐在小杌子上，伸着颈脖儿，乖乖巧巧，任由朱元摆弄。
朱元由刚开始的指尖生涩到熟练，还能将陈绵的碎发挽到耳后，露出粉嫩娇小的耳朵尖尖，白瓷儿似的。
“哥哥洗的真舒服，就是别碰绵绵的耳朵，好痒啊。”
“痒吗？”
朱元舌尖摩挲着，两个字吐出的似有若无，指尖却又无意间拂过陈绵的耳朵尖。
惹的陈绵抖了抖，娇声抗议着。
“元哥哥好了没，绵绵脸上的墨水还没洗掉吗？”
望着陈绵分明已经恢复明净的脸颊，朱元微微勾起唇角，眼睑半阖，手上依旧揉着陈绵的小脸，有些上瘾。
“哦，快了，绵绵不急，再等等。“
半晌，陈绵终于得了朱元的允诺，洗完脸，蹭着朱元手心里的皂巾，隐隐发出呼噜呼噜声，一抬头，露出出水芙蓉似的娇嫩脸颊，鬓边濡湿，脂粉未施，甜糯无比。
随后，陈绵一脸娇软，伸出十指，自在展开，好似小猫五瓣爪绽开状，递到朱元面前。
朱元虽一言不发，却也没拒绝，将皂巾挂在身后，伸手将陈绵小手握着放入热水中，洗去墨汁。
一个上辈子是孤儿，这辈子投胎做了小孩儿，似乎碰见对的人，就放肆的想找回，有人宠爱有人疼的三岁小儿的样子。
一个头一次有当大哥的状态，刻意忽略掉了双方的年纪和规矩教条，有些享受陈绵全身心依赖他信任他，且任由他亲手照顾的感觉。
雨后景丽草木芬，鸟雀啁啾春色浓，黄昏夕阳人倍懒，柔情滋长情意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