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极乐
聂应钟先醒过来。
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落在雪地下面的草皮上，掉落的时候他也下意识放出了锁链，所以身体没有大碍。
而公良冶，应该是惊吓过度晕到现在还没醒。
晚上了，周围很暗，依稀有动物跑动的声响。
聂应钟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不深的山洞，保险起见，还是把公良冶拖了进去。
公良冶手指动了一下，呼吸重了不少，聂应钟感觉到他醒了，可他却没睁开眼睛。
估计是没胆面对他。
山洞里暖了不少，外面纷飞的雪花吹不进来。
聂应钟发现包袱还在自己背上，于是从里面拿出一件不算厚的衣服，折好垫在了公良冶头上。
抬起公良冶脑袋的时候，公良冶的眼睫毛又颤了一下，差点露馅。
聂应钟知道他在装，却也不戳穿，独自去找了几片难得的干柴，用火筒在后面生了火，才走到公良冶身边坐下。
借着月光，他看着公良冶的脸，看清了他略微冻红的鼻尖，许久没喝水微微干裂的唇。
得给他一点水，聂应钟想。
可是这样想着，他却猛地弯腰，拿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一只手掐住公良冶的后颈，用舌头舔舐他的唇瓣。
公良冶的眼睛终于惊恐地睁开，聂应钟却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和胳膊，呼吸全数随着一旁的火星烫在他脸上。
他咿呀乱叫一阵，聂应钟突然放过他的唇，微微起身盯着他，瞳孔里面泛着一旁的火光。
公良冶找回自己的呼吸，也看回他。
脸颊感受到来自那人的温热呼吸，便尝了甜头，越发脆弱，受不了灌进来的冷风。
公良冶喉结动一下，突然伸手捞住聂应钟的脖子，把他往下按，两张唇瓣又交融。
思念堆积成山，在重遇之后，就像今天的山一样崩裂。
“应钟…应钟…”
公良冶的声音在唇齿之间钻出来，竟带了些许哭腔。
聂应钟用胳膊环紧他的肩膀，头埋在他脖子里。
这声音贴在耳边发热，神经受到冲撞开始震颤，公良冶的呼吸也一发不可收拾。
公良冶觉得脑子一片发白，唯有呼吸还真实。
两个人在火堆旁边就着火星吻得滚烫，和火堆一同点亮漆黑的洞穴。
公良冶抓住聂应钟的肩膀，呼吸从肺里喘到口腔。
聂应钟笑，故意把脸贴到他耳边，
“怎么了。”
公良冶摇头，思绪已经去了一个极乐之地。
他说完，竟然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直直按着聂应钟的肩膀，把人推到了地上。
面颊潮红，被一层水雾蒙了眼。
两人的影子贴在石壁的墙上，摇摇晃晃，跟着随风颤动的火光。
而山洞外的大雪，也自觉替他们挡住严寒。
“公良冶。”聂应钟猛地环住公良冶的胸膛，那人惊讶一瞬，却把脑袋乖巧地贴回他的肩膀上。
“别不要我。”
这一次，是聂应钟的声音带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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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山洞里的两人并肩坐在火堆旁。
聂应钟展开胳膊，公良冶抱住他的胸膛，另一只手把地上的衣服盖在他们背上。
“你知道吗。”
“我来这里之前，有一件想做的事。”
聂应钟看着前面漫无边际的黑夜，几片雪花飘下来，却给这场景添了几处安稳。
“我想和我的心上人，一起坐在沙滩上看夜里的海。”
“也像这样盖着毯子。”
公良冶的脑袋贴着他的耳廓，恢复了当初粘人的模样，
“应钟，什么是沙滩？”
聂应钟笑笑，下意识往他那边歪歪脑袋，
“我们坐的地方是软的，就是沙滩。”
“夜里的海是黑色的，所以我们前面的，就是海。”
公良冶信了，环着他的胳膊没松半分，
“太好了。”
聂应钟没回答，心里却波澜四起。
他想，他会爱上公良冶，就是因为在他眼里，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公良冶。”聂应钟侧过脸，“你还这么在意那个大箱子。”
“是不是没忘记原来那个聂应钟。”
公良冶一点都不慌张，笑一下，
“我是没忘记他。”
“可若我只记得他，这次就不会逃了。”
“应钟，我想让你回去，因为在我心里，你早就超过了那个人。”
“我愿意为了你，再不见你一面。”
聂应钟别过脸，低头笑一下，再假装不屑。
“嘁，我随便问问，干嘛说这么认真。”
“我可告诉你，”他捡起前面没被点着的小树枝，“以后再逃，我可没那么容易原谅你。”
公良冶表情凝一下，很快又被笑意取代。
“不逃了。”
“我还要和应钟一起，坐在沙子上看黑色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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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玉生好了火，坐在一颗大树下戳闻道佟的脸。
“怎么，睡不着。”
闻道佟侧过头看着他，皱眉，
“公良冶杳无音讯，你就不担心？”
肖玉挑眉，换一只胳膊撑住下巴，
“担心什么？你的好师弟不是和他一起嘛。”
“应钟伤还没好，”闻道佟急了，“若是遇上什么…”
肖玉却伸出一根手指，贴在他的嘴唇上堵住他的话。
闻道佟愣一下，乖乖闭嘴，脸上只剩惊讶。
“嘘，你伤不也没好吗。”
“我好容易给你升起火，可不能浪费。”
肖玉说着，霸道把闻道佟的胳膊一拉，闻道佟就重心不稳倒在了他的大腿上。
肖玉低头，故意在他脸颊旁边摇扇子，激得他闭起眼睛，才大笑两声。
“千年老妖当枕头，借你睡一晚。”
“睡好了，明天才有精神去找你的好师弟，对不对？”
闻道佟没说话，死死闭着眼睛。
肖玉毫不掩饰地看他的脸，替他整了整耳朵两旁的碎发。
空气顿时安静，只剩旁边火堆噼啪作响。
肖玉背靠在树干上，抬头。
天空灰了好长时间，竟无端端在夜里清明，星星璀璨得刺眼。
肖玉感受着闻道佟的呼吸，在心里叹口气。
这样的夜晚，也许只此一回。
毕竟这个人间，已经狼藉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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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钟！你看！停雪了！”
早晨第一缕光照下来的时候，公良冶跑出去，站在略显漆黑的阴影里。
很快，他身上就被一阵温暖的金光洒满。
而他脚下的雪地，竟融了一些，露出底下青绿的草皮。
聂应钟背着包袱走出洞口，一只手伸出来摸着空气笑，
“真的停了啊。”
突然，公良冶的目光盯着什么地方一滞。
聂应钟下意识握住了腰际的剑，加快速度走向他，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望。
而后，他松开了手里的剑，和旁边那人同时露出雀跃的笑容。
“闻大哥！”
踏着雪正朝他们走过来的两个公子，一个笑得沉稳，一个拿折扇半遮住脸，手里拿着公良冶的宝贝大箱子。
“应钟，你看！我的箱子！”
公良冶扯住他的胳膊，两个人往那边跑过去。
四个人在微微隆起的小山包顶上团聚，他们的身后，正是刚刚露头的暖阳。
公良冶接过肖玉手里的箱子挎在背上，肖玉微微昂起下巴，打量的目光扫在公良冶雀跃的脸上，
“你们和好了？”
公良冶愣一下，笑容凝在脸上。
聂应钟看着他，没说话。
闻道佟突然伸出一只手放在公良冶的箱子上，一脸正经地说，
“这箱子跟着摔下来，摔烂了一些。”
“去镇上找个工匠修修吧。”
公良冶连忙皱眉，心疼地五官揪在一起，
“啊！那我的话本子，该不会丢了吧…”
眼见他要打开箱子检查，聂应钟撇撇嘴，冷哼一声，
“你和那家伙的玩意儿，还带着有什么劲啊。”
公良冶停下手，不敢动了。
肖玉望着他局促的脸，摇摇扇子，目光略有深意移到聂应钟身上，
“我看～他要找的，是新写的那本吧～”
公良冶的脸颊腾地一红，飞快站起身堵住肖玉的嘴，
“我的老爷你可别再说了！”
聂应钟听到这里，心里顿时和明镜一样的，气愤都烟消云散了。
他骄傲地别过脸，一只手扯扯公良冶的衣袖，
“走，到镇上吃饭去。”
“你这少爷，不得好好请我和闻大哥吃一顿。”
肖玉用扇柄打掉聂应钟的手，斜他一眼，
“什么都是闻大哥闻大哥，我呢？”
聂应钟失笑，用力揽住公良冶的肩膀往镇子的方向走，悠悠留下一句，
“你还吃大餐呢？你不是吃人吗——”
肖玉跟在后面继续拿扇柄戳他的胳膊，愤愤道，
“第一个吃了你，信不信——”
闻道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踏着半融的雪越走越远。
在快要看不清的时候，他们却同时停下脚步回头。
聂应钟向他招手，
“闻大哥！快来啊！”
肖玉也望着他，邪魅笑一下，
“我看啊，他这老家伙是走不动咯。”
闻道佟抬脚，和他们走得越近，就越发能感觉到他们的生气勃勃，和自己的力不从心。
不过，雪总算是停了。
自己走后的人间，肯定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