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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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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半壶下去,聂应钟已经快要瘫在桌上了。

    他靠着最后一点倔强用手撑着下巴,目光无神看着前方。

    公良冶略带深沉的视线触在他微红的脸颊上,被烫到,然后悠扬。

    公良冶以为,这就是那太子全部的招数了。

    没想到,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他还没来得急问,门就砰一声打开,一个接一个,走进来的全是身形婀娜的姑娘。

    公良冶下巴都快掉到桌子上了,聂应钟却摇头晃脑,眼皮下一秒就要合上,仅剩一点微不足道的意识在挣扎。

    这太子,到底想干嘛!

    公良冶在心里破口大骂,另一边厢房里的少年却笑得张扬。

    一壶烈酒,一支舞,还有舞得最美的姑娘。

    天底下,还有男人能躲得掉这一招?

    那些姑娘掩上门,一个坐在屏风后面弹起琵琶,其余的不顾公良冶劝阻舞起来,牢牢盯着桌后神智不清的聂应钟。

    长长的衣袖在空中飞舞,一遍又一遍柔软地划过眼眶,公良冶看见聂应钟微微眯起眼睛,视线随着周围的芳香飘啊飘。

    完了完了…

    一个姑娘张开胳膊舞到队伍前列,眼睫毛周围化了粉色的妆,又艳又柔。

    她张开兰花指挡在脸颊前面,眼神拉扯出丝线,另一头是聂应钟。

    而后琵琶声止,她笑一下,在公良冶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朝聂应钟飞出一边的衣袖。

    那衣袖刮在聂应钟脸上,公良冶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和四散的芬芳。

    聂应钟消散的目光骤然聚紧,直勾勾望着姑娘,公良冶那颗活蹦乱跳的心也跟着一滞。

    琵琶声又起,姑娘轻笑一声收回衣袖往上扬,又藏进其他姑娘中间,随她们一同旋转。

    而聂应钟的视线,也陷进她们中间,再扯不断。

    公良冶知道,他这是一头扎进了温柔乡。

    倘若真让他们这样下去,自己这段时间就白混了。

    公良冶狠下心,一头老虎似的冲进了姑娘们的队伍。

    姑娘们先是一愣,看到他拙劣地挥舞胳膊,用自己的身躯硬生生拦住聂应钟视线的时候,皆轻笑出声。

    琵琶乐声没有停,姑娘们的玩心,也被这冒失的公子挑起。

    只见她们一个接一个,轮流抓住公良冶的手腕,踮脚在他身边替他矫正僵硬的动作,带着他旋转,将他死死困在了危险的芬芳之中。

    聂应钟看到公良冶的那一瞬,瞳孔剧烈震颤了一下。

    花丛中的老鼠屎,总是特别亮眼。

    更何况这颗老鼠屎还动来动去,在花丛中左晃右晃,表情从坚定,到无措,最后是求救的心慌。

    聂应钟看着他那不住颤抖的眼睫毛,微张的嘴唇,红彤彤的脸庞,好容易聚焦的眼睛闪出微光。

    姑娘们的手有时抓住他的手腕,有时停留在他的胸膛。

    聂应钟看着她们染上胭脂的指甲,有意无意划过他胸前的衣衫,里面的肌肤若隐若现,喉结动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胸膛上停留过的红印。

    公良冶趁他晕倒对他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脱了衣服吗…

    那时他也像这样直勾勾看着自己,他的表情也是像现在这样,带着慌张,却有点沉醉吗…

    聂应钟觉得自己浑身都热了起来,血管中拼命压抑的醉意在公良冶滚烫的视线中爆发。

    他也是在这时发现,他好像喜欢上公良冶了。

    他喜欢这个做事不修边幅的男人,喜欢他在自己面前的傻样。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横在公良冶和七公主之间的时候,会生不如死。

    “公良冶。”

    聂应钟抬眼,对上公良冶的大眼睛,唤了一声。

    公良冶猛地跑道桌前,拉住他的手,

    “应钟,你怎么了。”

    聂应钟反握住公良冶的手腕,

    “我我…”

    他说完,脑袋重重往桌上一磕,再抬不起来。

    公良冶感受到他手心可怕的温度,瞳孔缩了一下,视线停在这公子乌黑的发顶上,深情融化了整一片空气。

    应钟啊,睡吧。

    明天若我活不下来,起码你能好好活着。

    琵琶声止,荒唐的舞姿也结束,这一颗等待回应的真心,却仍旧跳得炽热。

    ——————

    “聂公子,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聂应钟睁眼,视野中闯入公良冶的脸。

    他笑得还是很天真,他身后,藏着一片温暖的晴空。

    “你和我哥哥吵架了?”

    公良冶从斜挎的小包里拿出几本书,在亭子中央的桌前坐下,歪头看他。

    听到“哥哥”这个词,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憋闷,好像真的因为这个人生了气一样。

    “二少爷。”聂应钟感觉到自己站起身,离公良冶的书桌隔了几步距离,显得有点生疏。

    “我回去了。”

    “诶,等一下。”

    聂应钟回头,桌后那人,明显落寞了一下,却仍扬着嘴角,

    “我来了聂公子就要走,聂公子好像很讨厌我一样。”

    聂应钟摇头,“二少爷想多了,我只是怕打扰二少爷写字。”

    “不打扰不打扰。”公良冶笑出两排白牙,“聂公子,我还想再从你这,听多点故事呢。”

    他翻开摆在桌上的书,举起来凑到聂应钟跟前,

    “你看,前几天你同我讲的那个叫女面的妖怪,我在这本书上找到了。”

    “里面那人的经历,和聂公子讲的如出一辙,女面这妖怪,果真怕那种事。”

    聂应钟感觉自己笑了一下,

    “二少爷,还是中意这些妖邪志怪的书呢。”

    “只是,世人对妖知之甚少,记录也寥寥无几。”

    公良冶抓住他的手腕,牵他到桌旁坐下,

    “所以呀,聂公子,你师父同你讲过的故事,和你亲身经历过的异事,对我来说才尤为重要。”

    他磨好墨,拿起桌上挂的毛笔,翻开他的话本子,侧过脸用那双清亮的眼睛望着自己,

    “聂公子,你今天,能不能再讲个故事与我听?”

    聂应钟点头,略抬头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

    “我记得师父说过,世上有一奇妖,善口技,从禽鸟野兽到风雨雷电的声音,都能用嘴借以妖术模仿出来。”

    “这妖抓人的手段,便是趁夜里,在晾瞒衣服的人家外,作狂风暴雨的声音。”

    “那些人听到声音,以为外面刮风下雨,怕自己的衣服被吹走淋湿,便会出门察看。”

    “那妖就蹲在树下,”聂应钟在这里放慢语速,对妖的愤恨都倾注在言语之中,“将出来的人带走猎食。”

    公良冶手里的笔在纸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一直没停过。

    “师父说,这妖之所以能被人知晓,皆是因为有一天晚上,他来到一处人家,那屋里的两人皆为男子,因为互生情愫住在一起。”

    “听到声音,两人一同出去了。”

    “其中一人看到妖…”

    聂应钟讲到这里,突然停下了。

    “应钟!”

    他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心脏认出这声音,猛颤一下。

    公良冶的笔也凝住,猛地抬头,望着亭子对面那男人冒雨跑过来,伞都没来得及撑。

    聂应钟看着雨淋湿那男人的衣服,看清他眉清目秀的脸,自己的思绪不知不觉被他跑动的脚步牵着走。

    “应钟!你在这里。”

    男人跑过来,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

    他长得和公良冶有点像,眼睛都很大,既澄澈又泛着一点无辜。

    男人抓住自己的袖管,笑得令人无法推脱,

    “你说的事,我答应你便是。”

    “下次,我不会再让你就这样跑掉了。”

    男人侧过脸,这时才注意到公良冶,

    “冶儿,你也在。”

    “应钟该不是你拐跑的吧?哈哈哈哈。”

    男人爽朗地笑,公良冶的脸色却有些勉强了。

    “聂公子,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二少爷恕罪,这个故事,下次再讲吧。”

    聂应钟听见自己说。

    转过身之前,他看到公良冶受伤的眼神,他却没有注意到。

    故事未完,而他和他,皆是聂应钟。

    ——————

    聂应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沉得厉害。

    一下子他竟分不清,在姑娘中舞得仓皇的公良冶,和在桌后笑得牵强的公良冶,哪一个是真的。

    他掀开被子下床,看到桌上那壶酒,断裂的记忆片段才接上。

    他揉揉太阳穴,只觉得身边安静得反常。

    以前他起床的时候,总是要推开一个人搭在身上的胳膊和腿,总是在彻底清醒以后听见那人雀跃地喊一声“应钟”,而后把他的一天点亮。

    可是今天,公良冶在哪里。

    聚在胸腔的不安愈演愈烈,混着头疼作怪。

    聂应钟猛地回头,床上没有,桌后没有,这房间,哪哪都没有。

    他像一个玩捉迷藏找不到其他人的孩子,失望和无助一下子漫上来,淹得他无法呼吸。

    “公良冶,公良冶!”

    聂应钟哗一下推开房门,冲到二楼的栏杆边,视线在楼下疯狂搜寻,却迟迟不见那人的影子。

    今早,他们不是要进宫吗。

    那讨厌七公主的皇上,他们不是要一起面对吗。

    记忆的片断又疼痛着接上,聂应钟瞪大眼睛,瞳孔随着心脏敲击胸腔的频率,一下一下震动。

    他想起公良冶给那公公银子,想起他说要去找太子,想起太子吩咐人送来的酒,想起自己喝得云里雾里,却看着舞姿拙劣的他,迷了眼。

    所以,他被公良冶骗了。

    公良冶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带他进宫。

    聂应钟疯了一样,直接越过栏杆飞身而下,踩到地板的时候身体就像脱弓的箭,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出了门。

    为什么公良冶要这么做。

    因为他想娶池永遥吗…不是。

    聂应钟的眼眶突然通红,恐惧缠上心扉随着跑动的颠簸几乎作呕。

    因为…

    因为公良冶没有自信能活。

    痛苦顺着血管延伸到头顶,头皮都开始发麻。

    所有感官退化,唯有疼痛直击灵魂。

    公良冶你怎么敢!!

    聂应钟大喝一声,眼睛野兽一样发红,周围的人见了,纷纷躲瘟神一样避开,生怕和他沾上关系。

    他抓住客栈门口守着的小厮,声音脱口而出的那一瞬便震天撼地,

    “公良冶呢!太子呢!”

    “走了多久!!!”

    那小厮觉得自己要死了,双腿抖得厉害,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敢和这头野兽对视,

    “走走了…一个时辰了…”

    “现现下,应是进进宫了…”

    就在这时,一个异样的钟声传来,直击耳膜,一下未完又接着一下。

    “这是什么声音!”

    聂应钟又问一句。

    那小厮也有些惊讶,转头看着那边的方向,

    “那声音是宫里的…”

    “许是,许是皇上要杀人了…”

    聂应钟猛地放开小厮的衣领。

    小厮连滚带爬跑开了,他却怔怔望着那声音的方向,钟声的余震在耳畔回响,不断侵蚀心神。

    此时此刻,他眼前只有公良冶的哭,公良冶的笑。

    除了那钟声之外,也只能听到公良冶的求饶哭喊撒泼,和他一声声“应钟”。

    所以他的公良冶,要死了。

    以后,他再见不到他了。

    双腿一软,聂应钟倏地跪在地上,眼睛还是疯魔般通红,嘴唇微张,再说不出一句话。

    “应钟…应钟!”

    身后有什么声音响起,一只手托起他的身体,两个模糊的身影看着他。

    悬在眼角的泪终于落下,陷在石砖的缝隙里,悄无声息。

    可是心痛的声音,却震耳欲聋。

    穿越以来强行表露的坚强,也一次性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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