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暧昧
“公良冶!公良冶!”
池永遥疯狂的敲门声响起,聂应钟醒了。
他睁开眼睛,抬起头,脖子疼。
公良冶坐在床边,整个人从他身上爬起来,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啊——啊!”
哈欠还没打完,后脑勺就挨了池永遥一个巴掌。
聂应钟动了下手指,胳膊疼。
“公良冶!你为什么和他睡一间!”
池永遥的质问简直要掀翻房顶。
公良冶连忙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让她安静点,
“嘘!”
“好不容易找到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你这一喊,官兵马上就来抓你回宫了!”
池永遥侧过脸剜了床上的聂应钟一眼,
“他怎么了!”
“公良冶,你对他做什么了!”
聂应钟眼珠动一下。
池永遥终于问了他想问的问题。
公良冶听了这话,脸颊立刻红了起来,漫到耳根,眼神也开始疯狂躲闪,一看就不对劲。
“我公良冶!你真对我做什么了?!”
“你这狗人,老子给你扔下楼!”
怒气克服身上的疼痛,聂应钟突然弹起来,死死揪住公良冶的衣领,眼神无比凶狠。
公良冶拼命摇头,两只手抓住聂应钟的手腕,
“不是啊…不是啊钟钟!”
“昨晚不是我给你下药的,是妖怪!”
聂应钟神色紧张起来,两只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检查着,“药?什么药?”
“不会是那种药吧?”
“公良冶,你给我老实交代!”
池永遥扯住公良冶的后衣领,“老实交代,是什么妖!”
聂应钟剜她一眼,“重点是下完药之后,这狗人做什么了!”
浑身疼,肯定有什么不对劲。
两个人齐齐看着公良冶,给公良冶额头都逼出汗了。
只见他眼神又开始不成器地摇晃,昨晚面对肖玉的勇敢全然不见,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
“那妖在茶里,施了妖术,应钟晕了,我和,和应钟,困在结界里了。”
“然后肖玉来了,他,他把妖杀了。”
“最后肖玉走了,就这样。”
中间省略的一万点细节,他不敢讲。
聂应钟直勾勾看着他,一脸不相信,
“就这样?”
“那你脸红什么。”
聂应钟一手不由分说掐住公良冶的耳垂,惹得公良冶大叫一声,脸跟熟虾子一样。
“耳朵都烫了!公良冶,你再不说就给你耳朵揪掉!”
聂应钟心里直打鼓,死死捏着他的耳垂不放。
“对!两边都揪了!”
池永遥插一脚,掐住公良冶的另一只耳朵。
公良冶欲哭无泪,小脑袋瓜里的齿轮疯狂旋转,为了想个借口,简直要烧起火来。
“我我我我脸红是因为!”
“因为昨天晚上,给你,跳跳舞了!”
聂应钟闭上眼睛,什么零碎的记忆片断在眼前播放。
他记得,有个贴着胡子面相丑陋的人,在桌前胡乱摆着胳膊,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他又恍然想起来,那假胡子,是他命令公良冶贴上去的。
聂应钟松手,卡在喉咙的笑声差点没憋住。
他清清嗓子,作出一副严肃模样,
“那我身上怎么痛成这样。”
公良冶用那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许是许是妖术所致。”
“应钟,你待会不要下去吃饭了,我给你端上来。”
“那妖是个强妖,妖术也得多歇息一会儿才能散。”
聂应钟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去吃。”
“我再睡会。”
看着公良冶和池永遥出去,他赶紧解开身上的衣服察看。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胸膛上的草莓印,难不成还是妖干的?
公良冶这狗!他就是那个妖怪!
聂应钟猛地掀开被子,踢上鞋就要往楼下闯,走了两步却踢到什么东西。
他捡起来一看,是他昨天穿在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烂不堪。
他把衣服一扔,哗啦一声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今天他和公良冶只能活一个!!
不对,是公良冶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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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闻道佟被肖玉掐着下巴。
他张开嘴说话,牙缝间都是血,
“裘青白…你疯了。”
肖玉等着他,有些魔怔的眼睛被天边一缕白照亮,
“打了一晚上还没死,你挺能打。”
“我疯了?哈哈。”
他干笑两声,公良冶的话又在脑子里刺耳,
“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难道我要一直跟着你们屁股后面,给你们平息那些愚蠢至极的麻烦?”
“闻道佟,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你清楚,我是妖!”
“他们都不懂都不懂…”
肖玉的眼白覆上一层悲伤的血丝,
“我经历过的事,杀过的人,比你们吃过的盐还多。”
“可我还是蠢兮兮跟在公良冶后面,因为我看不得他死!”
他的胸腔剧烈颤抖,久违的属于人类的情感在里面汹涌,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像他这样强大,活了上千年的妖,早就忘记怎么哭了。
闻道佟愣一下,抬手擦掉脸颊上的血,声音微弱,
“公良冶死了?”
肖玉眸子沉下来,汹涌的浪骤然平息。
“他没死。”
“是你要死了。”
他松开闻道佟,闻道佟撑不住身子,咚一下倒在地上,手掌上还有符阵的微光。
肖玉看着他的眼皮微微颤抖,却硬是没有落下去,就这么盯着他。
“裘青白,你从前…是人吧。”
肖玉一只手把折扇塞回袖管,沉声道,
“你看到了。”
闻道佟这时才闭上眼睛,笑一下,就着血的笑容竟有几分俊朗,
“我大师兄,也是阴阳血。”
“他成了妖…为皇帝效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十几年前,我听说他被皇帝乱箭射杀在城楼下。”
“肖玉。”
他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了,
“我没那么讨厌你了。”
“在我眼里…你也有凡人的…感情。”
最后这个“情”字说完,他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肖玉瞪大眼睛看着他,心里一股异样直往上爬。
他蹲下身,抓着闻道佟的肩膀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一只手去探他的鼻息。
罢了,艳青白的毒他都替他解了。
被自己打的伤,又有何难。
他把手抚在闻道佟背上,一阵妖异的光。
闻道佟的胸腔又开始起伏,好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睛,感受那妖源源不断的妖力,却没反驳。
“肖玉,你就当肖玉吧。”
他擦擦嘴角的血。
肖玉笑笑,又恢复了那个不修边幅的模样,
“老正经,你是永青阁的人吧。”
闻道佟没说话,似是默认了。
肖玉眼睛动一下,
“世间除妖人本就少,像你这样能和我打一晚上还没死的除妖人更少。”
“除了永青阁那神仙的弟子,谁还有这功夫。”
“老正经,”他侧过脸,脸颊几乎贴在闻道佟脸上,盯着他直直的眼睫毛,“你可知,你那神仙师父去哪了?”
“我有点事情,想找他问问。”
闻道佟没什么表情,语气还是正经,
“你这大妖,他会收了你。”
“那我也得问。”
闻道佟闭着眼睛,叹口气,
“我已五年,没有师父音讯了。”
肖玉将他往前一推,掌心离开他的背,嗔道,
“要你何用。”
闻道佟往前,他又把闻道佟的身子捞回来,
“罢了,你是我唯一的线索,可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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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应钟冲出房间,众目睽睽之下扯住公良冶的后衣领,在公良冶的大叫声中把人扯了回去。
“砰”一声,他把房门关上,胳膊用劲把公良冶咚在了墙上。
此时的聂应钟火上眉梢,当然不会去考虑他的动作有点暧昧。
“应应钟啊你…”
公良冶强定心神对上聂应钟那双老虎一样的眼睛,接下来就看到聂应钟一只手扯开了自己胸膛的衣服。
“啊!”
他两只手抬起来挡住眼睛,目光却钻过指缝,落在聂应钟的胸脯上。
“说!这怎么回事!”
聂应钟不像开玩笑的,死死瞪着他,都快把他烧着了。
“哎呀!你这里是怎么了!”
“怎么那么多红印子!”
公良冶猛地把手放上去,还用大拇指摩挲了两下。
他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以为,这些红印子是妖术所致,和自己无关。
“你还碰!你还碰!!”
聂应钟啪一声打在他的手背,疼得公良冶咬紧牙关。
“你说你装什么?你这狗人的心思,逃得过我?”
聂应钟突然揪住他的衣领,脸也朝他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公良冶的鼻尖,眼睛里的火星也烫到他脸上。
公良冶悻悻放下手,颤颤巍巍看着聂应钟胸脯上的狼籍,头皮发麻。
他不过是亲了几下,他也不懂怎么就这样了…
“说不说实话?”
聂应钟的声音颇有压力地在脑门上回响,公良冶深吸一口气,彻底软下来。
“我说。”
“但是我说了,你可别生我气…”
聂应钟冷哼一声,没回答。
“昨晚那妖,我上来的时候听姑娘们说了,叫女面。”
“你喝了妖术茶晕过去,我听见那女面就要走进来,情急之下,想了个法子对付他…”
聂应钟挑眉,心中泛起的异样的危险感。
“之前在书上读过…女面这妖,怕怕床第之事,所以我…”
聂应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现代活到古代,竟然就这么被一个大男人给搞定了?
他弹起来,脚跺在地板上,楼下吃饭的人以为天花板要塌了。
“公良冶!!!!你!你他妈的!”
“你真把我那啥了?!”
公良冶疯狂摆手,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昨晚做的一桩桩事儿,
“我只是,只是坐在你身上了我”
聂应钟的脑子已经一团浆糊了,他撕心裂肺喊道,
“所以是我把你那啥了?!”
“公良冶!你这狗去死吧!!!”
聂应钟说完,一拳打在公良冶脸上,而后怒气冲冲推门出去了。
聂应钟自认为是一个铁打的直男,和男人做这种事,无论在什么位置,他都接受不了。
公良冶这狗人身边,他是待不下去了。
“应钟!!”
公良冶捂着脸爬起来,慌里慌张,跑出房还差点被裤脚绊了一下。
他扶着栏杆,聂应钟已经走到楼梯尽头了。
然后什么人进来,聂应钟毫不犹豫朝他走了过去。
“应钟!”公良冶的哭嚎响彻云霄,“你别跟那老正经走啊!!”
“他对你有别的心思!!!”
闻道佟抬头,觉得这人口中的胡话越说越没边际了。
聂应钟也抬头,目光狠狠剜在公良冶脸上。
贼喊捉贼!
聂应钟别过脸,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公良冶站在二楼,听着门外一声马唤,拔腿就往下跑,却只捉住那人骑着马远去的身影。
眼泪流了一脸,他扯住闻道佟的胳膊,又往那胳膊上狠狠打了一下。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闻道佟也不明白,他怎么一找过来就要被妖暴打一顿,还要无端端挨公良冶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