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另外的自己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海上航行的第四天。
在此期间倒没有再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海风吹动着这艘死气沉沉的轮船,由于船上人的灵魂全被那位带着猫的修女引走,现在的船由科尔西驾驶。
应该庆幸的是科尔西还会摆弄这些东西,约瑟夫一向是对这些机械类的东西敬谢不敏。
约瑟夫在甲板上撑着船沿,看着眼前波涛起伏的大海,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大海特有的咸腥味,但不算很难闻。
广阔的海面也如同飘荡在这片海域的船一样死寂,没有飞鸟也没有游鱼,只有暗沉到发黑的蓝和泛着粼粼白光的波浪。
约瑟夫盯着海面,那幽不见底的水下和他那天下午在船底见到的那双眼睛一样,都是如渊的黑。
约瑟夫的思绪不由再次回到那天下午。
就和约瑟夫告诉佛朗科斯的话一样,排除掉一些细节因素,他的确只看到了死去船长的尸体。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时当面看见了那位造成这一切的存在。
那位脖颈伸长宛如天鹅项一样蜿蜒曲折,四肢像被某种力量所强行拉伸了一样诡异的长,显得极不协调。
一身破旧的黑色修女服上沾着暗红的污渍,那张灰白的脸勉强可以看出她作为人时的可爱。
但那双如猫一般圆亮的眼睛占据了面部的大部分,漆黑的双眸中像是埋藏着别样的力量,把周围的光线全都吸收。
而她肩上所站的是与她如出一辙的猫,各种层面讲都是如此。
披着黑色的皮毛,浑身不正常的瘦骨嶙峋且纤长,那双神秘的眼睛和修女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隐匿于阴影中的诡异手持血迹斑斑的木质十字架,无机质的声音对约瑟夫吐露着近乎审判的宣言:
“当这双眼睛从冰冷的黑暗中重新睁开,我发现我可以洞察一切渴望太阳的灵魂。
我曾经无限接近太阳,却最终被太阳灼烧成灰烬。
但当我的灵魂从死灰中再次醒来,却发现太阳的光辉是如此的冰冷。
我决心成为新的太阳,去惩罚那些渴求真理的心脏。”
当诡异举起她手中的十字架,约瑟夫的周身仿佛被一种粘稠的力量牢牢捆绑,是灵魂被束缚的感觉。
瞬间的压制导致体内一丝一毫的灵性也无法调动,连带诡异能力也被全面封锁。
直到那声冰冷到让人骨髓冻结的猫吟在耳边响起,就像来自恶魔的低语,尽管轻,但却让人为之悚然。
要不是那只诡异的猫发出叫声,他甚至不会发现它竟何时攀上了他的肩。
和那只猫对视的一瞬间,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诡谲离奇的世界。
无数的灵魂在里面挣扎,在其中茫然的游荡。
眼眸化作漩涡,撕扯着妄图逃离的人,也牵引着注视它的人。
约瑟夫看着自己的手,陷入回忆。
在灵魂被拉扯的那一刻,时间与空间仿佛都陷入了永恒。
黑猫并没有能把他如何,因为在那一瞬间,从虚空里伸出了一只手,纤长而苍白,表面布满着约瑟夫所熟悉的空间裂痕。
那只手很轻易的就抓住了黑猫充满骨感的头,然后轻轻一用力,黑猫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化为了无数破碎的镜像。
黑猫并没有消失,重新出现在修女的手中,修女也没有再出手,而是安抚的摸了摸怀里的猫,死死盯着那只凭空出现的手。
约瑟夫从她身上看到了忌惮。
对峙良久后,修女和猫缓缓消失在阴影里,带走了除与约瑟夫有关的所有人的灵魂。
而那只手也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只手异常的熟悉呢。”
约瑟夫身边的空间骤然裂开一道口子,他把手伸进去,随着裂痕的蔓延,这只手的形象逐渐与记忆中那只重合。
“没有人会认不出自己的手。”
约瑟夫把手抽了出来,他想起曾经看到过一篇关于平行世界的假说。
据说人在一生中会经历各种的选择,而每个选择都会决定未来不同的走向,从而演化出不同的平行世界。
就如同树木在主干以外会衍生出各个枝干,无数片叶子一样,这些枝干与叶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有人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假设:
如果各个平行世界的自己见面会如何呢?
答案显而易见,最终的结果是只会剩下一个,因为树的主干只有一个,剩下的可能是你,也可能是另一个你。
“所以是有其他的约瑟夫来了吗。”
要是这样,先前的线索就很容易串联起来了。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如今他身边至少有三个不同的他。
他毫不怀疑“自己”有打破平行世界的能力,毕竟这份关于时空的天赋是如此的特别。
不过这又不像是单纯的平行世界的自己汇合,因为若真是这样“他”完全没有救助另一个自己的必要性。
率先出现并引起他怀疑的“医生”,后面的出现的蝙蝠……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魔典应该也是这位的。
至于最后一个,也就是救下他的那只手的主人,他应该也就是一直在幕后窥视的人。
而脑海里出现的记忆宫殿也就不难解释了。
“看来他们并不想玩躲猫猫的游戏了呢。”
感受到身体里灵魂的隐隐悸动,约瑟夫轻笑一声,意识沉入灵魂的深处。
再次推开记忆宫殿的大门。
“来了……”
昏暗的空间里,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
宫殿里的陈列与先前已经大不相同,变得空旷了许多。
大厅被一层浓雾所笼罩,两道身影坐在大厅的中央,一人身着白色的长衣,另一人却像浑身沐浴在鲜血里,身上猩红的衣物像血液一样泛着流光。
尽管衣着与气质截然不同,但他们的面容却与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一模一样。
“欢迎回来……亲爱的……本体……”
白衣的年轻人嘴角含笑,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