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宿生
柯落斯位于乌克兰境内的克里木半岛，从意大利出发的话需要穿过亚得里亚海，中间再经过爱琴海。
轮船没有直达的航班，只能先行前往爱琴海。
同行的只有科尔西三人和约瑟夫，当然，还得加上处于隐匿状态的富江。
“伯爵先生，这个给你。”
科尔西从怀里拿出一条由利齿串成的项链交给约瑟夫。
“这是由鲨鱼牙齿串成的，按柯落斯的习俗，男人们无论出海还是返航都需要戴上，用来祈求平安。”
项链透着一种原始的野性，与约瑟夫的风格并不相搭，但约瑟夫没有拒绝，接过来戴在了脖子上。
科尔西松了一口气道:“感谢您的配合。”
“客气了，现在你们是雇主。”
佣兵们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仍保持原有的态度。
汽笛发出轰鸣，在太阳半升的时间开始启航，甲板上有一阵轻微的摇晃，很快就归于平静。
辰时的空气带着些许的凉意和潮湿，站在船沿边能闻到来自海水的咸风。
船开始驶离码头。
“诶，这里有个好看的大哥哥。”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身旁响起，穿着白色花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出现在约瑟夫面前。
“呐，大哥哥吃糖吗？”
女孩伸出有些稍胖的小手，把一颗彩色糖纸包裹的糖递到约瑟夫面前。
“呵，真是可爱的女孩，多谢你的糖。”
约瑟夫牵起嘴角，露出的右眼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蹲下身，带着白丝手套的手指捻起女孩手心的糖果，轻轻揉了揉她头顶淡金色的发丝。
“唔，既然大哥哥拿了我的糖果，那么我们就是朋友了！”
女孩圆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十分期待的说道。
“朋友啊……同伴的意思吗？”
“嗯嗯！”
女孩用力的点头。
“好啊，我很乐意，现在我们是同伴了。”
约瑟夫眯着眼，再次揉了揉女孩的头。
可爱的女孩脸上带着笑意，像猫一样魇足的闭上眼。
“贝拉，你怎么到处乱跑！”
一个年轻的妇人急忙跑过来，一把拉过女孩，她的眼眶附近有些暗沉，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白粉，神情有些病态的急躁。
“抱歉，这位先生，贝拉给您添麻烦了。”
妇人不由分说的弯腰道歉，约瑟夫注意到，她尖利的指甲深深掐进女孩的小臂。
看女孩的样子，她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还没等约瑟夫说话，妇人便自顾自拉着女孩向着客舱走去。
她看起来并不想过多的交谈。
“再见，大哥哥，我先跟妈妈回去了，一会儿我再找你玩。”贝拉回头对约瑟夫摆了摆手。
“有意思的家伙。”
约瑟夫看着一大一小离开，从这身后看，女人的四肢纤细但腰部却格外臃肿，那截身体里似乎装着不属于她的东西。
女孩一蹦一跳的，就像一只小猫。
“两只恶心的臭猫而已，你很感兴趣？”
富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同样看着那对母子，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
“你不喜欢猫？”
约瑟夫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我为什么要喜欢？”
富江皱着眉，纤细的手指放在红唇上，恶劣的笑道:
“比起猫，我更喜欢它们的皮，你能做到的吧。”
约瑟夫只是浅淡的笑笑，没有回应。
海上的风力有些强劲，轻轻捞起了约瑟夫用于遮面的发丝。
贴着海面偶尔飞过几只海鸥，它们一猛子扎进海浪，很快又飞了出来，大嘴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回房去了。”约瑟夫对着身边的女人象征性的说了一句，然后他便自顾自的回到房间。
海上一成不变的蓝白色世界并无法吸引到他，与其在这里空守不如去找点有意思的事情，比如看看他的“新同伴”。
……
“401，402，403……找到了。”
约瑟夫停在403号房间前，他的身前出现一个一人高的黑白圆环，里面就是相中世界。
随着身体上的颜色褪去，他推开了眼前的黑白色房门。
传闻中有一种巨型的黑猫，能够游荡在光无法照亮的空间里，寻找那些它们感兴趣的人类当做食物，它们会把猎物的肚皮划破，吞食掉里面的内脏。
当它们掏空猎物之后就可以成功钻进食物剩下的皮囊里，如同人换了一件衣服，它们可以穿着这身皮继续潜藏在人群之中，继续寻找它想要食物。
但事实上，它们只会吞食小孩子。
这是一种叫“宿生”的罕见诡异，没有实体，据说是由横死的猫变化而来的，类似于怨灵的存在。
“宿生”极其喜爱杀死小孩的父母，再借由父母的身份潜藏在小孩的身边，潜移默化的影响小孩，使其忘却身为人的认知。
有“宿生”在身边的小孩会逐渐展露出猫的习性，甚至于完全被同化为一只人形的猫，这时它就能从父母的身体里钻出来，吞吃掉小孩的身体和灵魂。
而这个过程叫做“共生”。
“宿生”生来背负一种让人趋之若鹜的能力——“替死”。
顾名思义，“宿生”可以代替寄主死亡一次，并且这个能力是不受它自己控制的。
“宿生”在形成之初会无意识的寻找到一个小孩当做寄体，它会藏在小孩子的身体里，在小孩受到致命的威胁时为这个孩子抵挡一次灾难。
但被“宿生”寄居的小孩在此期间不能再接触猫，否则“宿生”便会产生意识，对小孩进行反噬，在小孩的体内吞吃掉他的灵魂，完成特殊的第一次共生。
在此之后，“宿生”便能自主的游荡并寻找目标，但此后却只能在目标同化完成后才能进行共生。
在同化的期间，“宿生”需要竭尽一切来保护它想要共生的孩子，这期间孩子受到的一切伤害都会由“宿生”来承担，包括死亡。
只要“宿生”在完成九次共生之后，便能解除自身所有的诅咒化为人身。
而它曾经吞噬的九个孩子的灵魂则会化为受它控制的鬼仆，每个鬼仆都会拥有极强的能力，并能无条件替它死九次。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宿生”罕见的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宿生”是可以被控制的。
“宿生”的共生一旦被中途打断，就会陷入一种无意识的停滞状态，并且从寄体身上脱离出来，这时便可以趁机毁掉“宿生”的皮囊。
失去皮囊的“宿生”无法继续完成共生，本能会驱使它再次寄生在离它最近的人身上，由于违背寄生原则，它们会受到诅咒的反噬，无法再次脱离，完全成为那个人的替死鬼。
并且“宿生”先前通过共生所积攒的力量也会全部流入那个人的身体内。
因此，每一只“宿生”都被视为无价的至宝，甚至会有人想要专门人为培养“宿生”，只可惜最后都无疾而终。
“没想到这里竟然能碰到宿生。”
约瑟夫在房内一张黑白的靠椅上坐下。
黑白的房间里，相中世界投影着现世的影像。
妇人弓着腰，手里拿着一条鲜活的鱼，而女孩则匍匐在地，小口小口咬着鱼的身体。
女孩的唇下滴着暗沉的血，鱼鳞粘满了她的脸。
妇人在一旁贪婪而又慈爱的看着她，惨白的手在她的头顶温柔的抚摸着。
女孩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蹭着妇人的手，就像猫一样。
“真是可爱啊……”
约瑟夫拄着头，无声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