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脉象
太后以为她的沉默，是对虞羲和还有几许感情，舍不下。
便也不催她，让她慢慢想。
可没过一会儿，慕雪尘却抬头，小眼亮晶晶地给她剖析自己的想法：“姨奶奶，雪儿方才便说了，陛下与雪儿关系的缓和，建立在交易上，可这交易一旦结束，雪儿又该如何自处？
雪儿知道，入了这深宫，断无再出去的可能了，可雪儿不愿一辈子，就这么老死在这晚晴苑里。
晗章宫很偏，也许在你们的眼里看来，那与冷宫无异，但是于雪儿来说，那里却是后宫里，唯一安静祥和的居所。
嫔妃们不愿往那儿去，陛下自然也不会往那儿去。
没了他们的干扰，自然能还雪儿一片平静，不与她们较劲儿，她们也会稍稍对雪儿放心些。
而且，雪儿喜欢那样的地方。
自在的，没人管的，可以张扬恣意过自己小日子的地方。”
太后盯着她许久，慕雪尘满身的落寞，她看的真真儿的。
叹了一口气：“容哀家再想想。”
慕雪尘面色潮红，却还是咧着嘴笑：“好咧，雪儿这阵子就做好准备，随时等您发话。”
这话，便是当她同意了。
太后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地说：“……小滑头。”
只是，方才没注意还没发觉什么。
如今这会儿再触碰到了慕雪尘的脸，太后才惊觉她的脸色不对劲儿。
尤其是，慕雪尘逞强的神色，十分明显。
她手摸上慕雪尘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让她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丫头……阿瑶，快传太医。”
慕雪尘这些日子，本就睡得不太好。
今日里，先是落入冰凉的水中。
又扎伤了自己。
临了临了，又与那些人周旋许久，根本就没有歇息的机会。
如今整个人松散下来，反倒是发起烧来了。
太后也吓了好大一跳。
慕雪尘原本扒在太后身侧，昏昏沉沉间，听到了太后的惊呼声，立即清醒了一些。
她按住太后的手，止住了她的惊慌，说出来的话，仿佛都带着热气。
慕雪尘说：“姨奶奶，没事，一会儿让立夏给雪儿开个方子，喝两副药便能好了。”
“那丫头也是？”
大夫？
“嗯，她也是。”慕雪尘有气无力地回答。
之后，立夏将她安置在床上，太后就在软榻上守着不愿离开。
立夏抿了抿唇，并不看太后。
对于立夏的医术，太后半信半疑。
眼看着立夏真的给慕雪尘开了方子，她仍是不放心。
示意舒嬷嬷请了她常用的一位老太医过来。
老太医开出的方子，与立夏开出的方子，并无太大的差异。
只其中两味药，有孕的妇人，却是不能碰触的。
老太医看着方子，又深深地看了立夏一眼。
犹犹豫豫地看向太后。
太后自然看出了他的疑惑，直接问道：“可是那方子，有什么问题？”
老太医斟酌了一下词句，才回道：“回禀太后，立夏姑娘的方子，若是寻常人用，是极好的，然，容华娘娘如今已是双身子，这方子里，却加了两味活血的药物。想是立夏姑娘经验尚浅，未曾思虑周全，故而开出了这道方子。”
说完，他垂着头，不敢去看太后。
而立夏这会儿才想起来，是了，自己方才药方的时候，只一心想着，给她开一个最好的方子，却全然忘了，她如今“有孕在身”。
太后闻言，也是浑身一僵。
半晌后，她才说：“那便按照你的方子来吧。慕容华的丫鬟到底是年轻，思虑不周也是正常的，赵太医尽管照料好慕容华的身子便是。”
大夫开错药了，这么大的事，太后竟轻飘飘地揭过。
甚至叮嘱他顾好慕容华的身子时，提都没提她腹中的皇嗣。
赵太医直觉不太对。
尤其是，他方才把脉的时候，总觉得慕容华的脉象，与普通有孕的妇人，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他又没想出来。
不过，她的脉象看上去，倒的确是有孕的。
所以，太医自己也糊涂了。
他从医已经数十年，皇室中，种种疑难杂症，他都遇到过。
但慕容华的脉象，着实是有些奇怪。
他似乎在哪本医书上看到过？
赵太医有一肚子的疑问，但又不好问。
便是慕容华腹中的皇嗣有异又如何？
就今儿的情形看，太后显然是知情者，她都不吭声了，他们自然不会管。
皇室的事，皇嗣的事，轮不到他们操心。
尽好自身的本分便是。
慕雪尘喝了药之后，很快便睡下了。
太后见她退烧了，又待了一会儿，留下了太医和立夏值夜，然后才带着舒嬷嬷回了寿安宫。
慕雪尘发烧，虞羲和当然也收到了消息。
他很想去看看。
但那日两人“争执”时，慕雪尘就将他赶出了晚晴苑。
今日里，又提出无事不去他的太极殿。
这等于是将他去看她，将她去找他的两条路子都堵住了。
这让他如何去看她？
拉不下脸，怕人家笑话，他只能如坐针毡地等着旁的人来回禀。
夜深人静里，他在紫宸宫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干脆坐了起来，盯着殿外的方向发呆。
许久，终是叹了一口气，起身穿衣，然后带着自己的人，悄悄地做起了梁上君子，到晚晴苑偷看人去了。
第二日，中秋家宴。
因着并不是国宴，又不是合适的时候，这家宴倒显得有几丝冷清。
慕雪尘病着，没有出席。
厉蓁蓁禁足，虽之前侍寝时与虞羲和求了好几回，但虞羲和始终不肯松口，让她出来，她只能憋着一口气在寝宫里待着。
其他的嫔妃，能到的都到了。
不过，从虞羲和在寿安宫遇“刺”，到如今慕雪尘有孕。
前后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后宫里却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慕雪尘上位，连晋几级且身怀有孕。
阮贵妃的降位、厉蓁蓁的禁足、甄嫔被打入冷宫、谢才人赐死、婉贵人被太后亲自安排人照顾……
整个后宫此刻尽是风声鹤唳的时候。
甄嫔的那些宫人，如今还在慎刑司里关着，还不知道会招出什么。
虞羲和也不急着对他们用刑，反而叮嘱，先晾着他们。
如今境况，那幕后之人着实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以免在忙中出乱，被抓了把柄。
嫔妃们一个个儿，也都想到了这一层，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