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没有未来的
慕雪尘却盯着她看:“姨奶奶,您早就知道了对吗?”
“知道什么?”
太后拿起几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装傻到底。
“您的病情!”
“胡说什么呢?哀家这不是好好的。”
慕雪尘默了默,垂眸不语。
太后眉眼动了动:“别担心,哀家会护着你,哀家还没看到你和笙丫头生儿育女,哪儿舍得有事?”
慕雪尘只是抬眸看着她。
然后下了榻,挪到太后身边坐下,手扒拉着太后的手臂,头靠在太后的肩膀上。
太后身子一僵,神色又柔了几分。
她的手,摸了摸慕雪尘的脸,眸底有几分不舍。
但她到底是不年轻了,也活够了。
不过,想到慕雪尘方才所说,她也就知道,慕雪尘是用了什么。
这才顺利地瞒过了宫里的太医。
但她没再问。
可随后,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她问:“丫头,那夜的药,哀家明明让你混着膳食吃下了的,怎么……”不是真的怀上了呢?
那是助孕的药物。
慕雪尘身子健康,子嗣无碍。
这样的药物,可以让她顺利受孕,但为何?
慕雪尘脸上的神色淡了几分。
那的确是助孕的药,她知道。
前世,是爱虞羲和,所以明知道那是什么药物,却还是默默吃了。
她也的确怀上了。
然而,她生下来的女儿,还没焐热呢,就被虞羲和强行抱走了。
一想到,她的女儿,被抱到了郭氏宫里,被折磨成了哑巴,最后还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心里抽疼,脸色都白了几分。
所以今生,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重蹈覆辙?
且不说现在不是她有孕的时候。
就算以后,后宫安稳些,她也不一定会与虞羲和生儿育女。
她与他之间隔着慕氏。
隔着立夏和女儿。
还隔着前世那短暂的一辈子里,所有的悲与喜。
她与虞羲和,没有未来的。
她前世就亏欠许多的女儿,就随缘吧。
只不过,这些事她自是不能与太后说。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后这个问题,她干脆就不回了。
只是,太后看着她明显白了几分的神情,心底却是一沉,想的更多了。
她心里百转千回。
竟有些恼极了弄巧成拙的自己。
气氛,莫名地安静了不少。
祖孙俩在这秋日里相互依偎着,竟有了片刻的安宁。
又过了一会儿。
慕雪尘突然抬头,很认真地看着太后。
“这样看着哀家作甚?” 太后怕极了慕雪尘这种神色。
她每次“认真”,那都不是小事!
慕雪尘小眼亮晶晶地,笑嘻嘻地看着太后说:“姨奶奶,雪儿还有一件事要求您。”
太后心里一突:“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哀家不一定答应。”
她有言在先。
太为难的事,她可不敢答应。
慕雪尘说:“真的是很小的一件事。雪儿想换一个寝宫住。”
“嗨,这等小事,哀家一会儿让舒嬷嬷去与皇后说一声便是,这儿住的不舒坦了,咱们就换,你想住哪个寝殿?”太后松了一口气。
换个寝宫?
那的确是小事。
只不过,这晚晴苑是她当初非要选的,怎的又不想住了?
太后脑子里打了个问号。
不过,她也能猜到,约莫与虞羲和有关,识相地没有问。
后宫的事,她现在都放手不管了。
自该先与皇后说一声才是。
当然,皇后就是不允,太后也无所谓,她允了就行。
所以,的确就是小事。
然而,慕雪尘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再也说不出这是小事了。
慕雪尘说:“姨奶奶,雪儿想住到晗章宫里去。”
太后:“……你方才说,你想住到哪儿去?”
太后以为她听错了。
“雪儿想住到晗章宫里去。”慕雪尘重复了一遍。
太后一怔,呐呐地说:“哪里有什么晗章宫,那钟粹宫、翊坤宫就挺不错,哀家这就让舒嬷嬷着人去收拾收拾,你也好早些搬过去。”
慕雪尘好笑地打断了太后的自欺欺人:“姨奶奶,冷宫旁的那座极大的寝宫,不就是晗章宫吗?”
太后瞪了她一眼。
她当然知道冷宫旁的就是晗章宫。
可问题是,那座寝宫早已废弃多年,要不是慕雪尘突然提起,她都要忘记,皇宫内,还有这么一座寝宫了。
因着离冷宫近,那儿甚至隐约还能听到冷宫中那些庶人的嘶吼。
后宫嫔妃,只觉得那里晦气,压根不会往那儿去。
每一次新人入宫。
皇后倒是想将她们远远地丢在那儿了事。
但她不敢。
总不能等虞羲和要召新人侍寝的时候,还得从那晦气的宫里选吧?
久而久之。
晗章宫便再无人去了。
也因此,这种地方反而容易藏污纳垢。
掩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人事物。
但这样的地方,却是慕雪尘十分惦记的。
一个远离后宫漩涡中心的寝宫。
一个可以让她圈起来,安静地过自己小日子的寝宫。
不比任何一个寝宫差!
有了先前的那些事,太后约莫能猜到慕雪尘为何选了这么个地方。
晗章宫靠近冷宫,但占地极大。
除此之外,还包围着几个没什么人去的院落。
因着长期无人看管打理。
那宫里的花草树木,长得郁郁葱葱的。
野草野花,肆意生长。
园林树木,树大根深,枝繁叶茂。
整个宫殿,安安静静的,收拾好了,那就是一个隐没在深宫中的小桃花源。
倒的确是适合一个人清净自在的。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丫头,去了晗章宫,再回来,可就难了,你想好了?”
这后宫,也不是想让她住哪儿,她就住哪儿。
不然,她一时一个主意,就乱套了。
自己也不能一次次地为她破例。
纵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雪儿想好了。”慕雪尘眼神坚定。
太后仍问:“去了晗章宫,可就再难见着皇帝了,这你也想好了?”
慕雪尘低着头,沉默。
她心里有些愧疚,事实上,搬到晗章宫,她是深思熟虑过的。
一个人安稳容易,护住家人却难。
她必须站在那高位上。
可皇上的宠爱,是最不可靠,最不安全的东西。
所以,她用的是交易,与虞羲和谈交易。
既是交易,那便有代价。
有她能预想到的代价,也许有她预想不到的。
但她不愿再像前世那般,失了本心。
她想做自己,想保留自己的最后一丝纯真和恣意。
晗章宫偏僻,却是非常适合她行事,也适合她保住自己那份自我的地方。
有了那交易,她不担心虞羲和不找自己。
哪怕,要跨越半个后宫。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