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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十八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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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昂痛恨这样的目光,为什么她在政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还能有这样的眼神?为什么即使众叛亲离,即使身处绝境,死到临头,她仍然不露出丝毫丑态,眼里毫无悔意,仿佛浩浩长空,一碧万顷。

    里昂咬了咬牙,狠狠收回枪,回头吩咐道:“把她处理了。”

    他不愿意亲手处决埃伦特,要让埃伦特死于无名小卒之手。他并没有败北!这一场仗,他虽然使用了不入流的手段,却胜的彻底。

    埃伦特平静的凝视着狱卒,等待最后的时刻。士兵却摘下了帽子,目光深如子夜。

    “好久不见,梅尔。”她微笑道。

    埃伦特的瞳孔骤然紧缩,瑟琳娜摘下帽子转着,微笑道:“我能帮你逃走,你愿意跟我一同离开吗?”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我希望你能写完你的人生故事。”

    “你究竟是谁?”

    “我是现在唯一会帮你的人。”瑟琳娜问道,“梅尔,你想活下去吗?”

    埃伦特的瞳孔骤然紧缩,透过瑟琳娜深紫色的眼眸,她仿佛目睹亚麻色头发的少女站在时空的彼端,笑容如同春日暖阳,照亮了整整三十年,一万多个寂寥的日日夜夜。

    梅尔·迪兰提。

    埃伦特·坎贝尔。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只要我活下去,你就能继续活在我的生命里。

    “当然。”埃伦特笑了,“我的故事还没结束,当然要活下去。”

    瑟琳娜慢慢举起枪,对准了埃伦特的额头。

    砰。

    牢中传来枪响,里昂的神经突然抽动了一下,立刻掉头回到监狱。牢门紧锁,狱中已经空无一人。

    里昂后退了一步,神色阴鸷:“立刻封锁监狱,我不信她还能飞了!”

    尽管泛滥的洪水将联军拦在了萨瓦河畔,拉德克里夫指挥部队炸毁铁路,突破政府军在南部的防区,以阻止政府军东进增援。另一支部队则攻占背面的村寨,占领了萨瓦河南岸的渡口。

    在革命军长达四日的围攻下,主力部队相继失守,两处渡河点争夺激烈。第一军团总司令从各方调集兵力,准备于一两日以内攻克阵营。正在各军歼敌在望之际,指挥部突然传来瑟尼镇失守的消息。莱特连夜率军包围了瑟尼镇,立刻发动闪电战,以重野炮不断的轰击城中,逼近城垣的军队则以迫击炮和枪榴弹向守军齐射,城内硝烟弥漫。

    国王在指挥部暴跳如雷,打电话责骂格隆,格隆接到莱特突然窜至首都附近的报告深感震惊,急忙给各部队打电话做御敌部署。暮色苍茫,格隆站在指挥部外,目送着传令官消失在暮色中,一种不祥之感突然袭上心头。只要丢失了瑟尼镇,首都东面就丧失了屏障,敌军不久后便可以兵临城下,到时候只能寄希望于友军的增援了。

    不出格隆所料,革命军的部队迅速占领了瑟尼镇。师团配属部队混成第三旅团南下占领凡城,与南面的师团主力照应,当天革命军便从南北两面发动猛攻。战况异常惨烈,飞机对首都进行轮番轰炸,步兵则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向守军反复发动猛攻。至傍晚大雨骤降,攻击才告停止,但入夜雨停以后,革命军又连续发起攻击。首都正面差点被敌军突破,格隆命令机动部队狙击,但革命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攻抵机场,格隆只得命令该部利用黑夜掩护撤退。

    第二天,革命军的攻势愈加猛烈,一面向西南方向迂回,一面以大部兵力向机场猛冲,企图对首都进行全面包围。阵阵炮声犹如滚雷,城门上砖石横飞,硝烟滚滚,城内多处民居中弹,火光熊熊,照亮了黑寂如死水的城区。接着步兵千余人在坦克的掩护下,向两扇城门逼近,同时上千步兵,炮十余门向城东北迂回攻击。

    城头的防御工事经过多日的炮击,已多有毁坏。炮击声一停,革命军的士兵即刻登城,坦克一路射击向城垣逼近,但当敌军坦克前进到距离城门百余米处,两辆坦克突然触发了雷区,当即被炸毁起火,城中守军立刻以轻重机枪向敌军的步兵群猛烈扫射,士兵顿时像镰刀下的麦秆一排排倒下,在坦克的掩护下才平安撤退。

    没过多久,联军的战机从北方飞来,沿着城垣投弹轰炸,继而反复俯冲,以机枪对着首都城中的守军猛烈扫射,转而又向城内投弹轰炸,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房屋大片倒塌,熊熊大火随风漫卷,滚滚黑烟遮天蔽日,刚刚转晴的天空又变得乌云滚滚。格隆昼夜指挥作战,面色灰黄,双眼充血,军装汗渍斑斑,已经无法保持平时的儒雅之风。城外的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指挥部附近不时有炮弹爆炸,窗户的玻璃皆被震碎,屋顶上的尘土瓦砾刷刷落下,指挥部里的电话疯了一样响着。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突然落在指挥部。格隆耳畔传来一声巨响,瞬间被洪水般的土石淹没。格隆的胳膊当场被炸断了,耳畔嗡嗡作响,鲜血顺着耳道淌下。

    “将军!”

    几个士兵慌忙掘开砖块,把格隆抬了出来。格隆的头部被震伤了,失血过多,已经丧失了指挥能力。在飞机轰炸的同时,革命军又集中炮火向首都北门袭击,北门城墙数处被炮弹炸出缺口,城上工事多被摧毁,坦克和装甲车冲到了城墙上,守军居高临下,一面以迫击炮向坦克和装甲车直接射击,坦克和装甲车接连中弹起火,步兵伤亡枕籍。

    坦克冲向河岸后便无法前进,步兵携带着爬城器械,蜂拥越过干涸的护城河直扑城墙,爆炸声接踵而至,护城河畔浓烟滚滚,血肉横飞,但仍有几辆坦克沿着直对护城河,从缺口攻入城中,城中的指挥官眼见势头不妙,终于放下武器下令投降。历时六年的图兰首都再度敞开了城门,迎接革命军进城。景殊在亲信的保护下仓皇离开了首都,逃往西部军区。

    一列火车隆隆的驶过山涧,穿梭在狂风暴雨中,周围是层层叠叠的梯田和群山。战乱使农田几近荒废,群山在铁路上投下黑黢黢的阴影。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从西北海滨横扫山涧,凶猛的鞭打着农田。巨蟒般的闪电在云层中游走,稻谷在暴风雨中狂乱的摇摆。刹那间,电光消失了,一切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只有震耳的雷声和滂沱的雨声。

    “陛下,请您休息一下吧。”

    一名保镖拉上了窗帘,窗外是沉沉暗夜,仿佛险恶的浪涛。景殊摘下眼镜,神经质的按揉着眉心:“不,我静不下来。为什么掘堤放水还是不能阻止叛军?”

    “请您放心,我军尚有雄厚实力。眼下叛军不过暂时占据优势,等到我军重整旗鼓,很快就能夺回首都。”

    “为什么图兰之鹰和救世军没能打起来?为什么叛军明明各怀鬼胎,却能团结作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剜除国家的毒瘤,尽快实现和平!我夙兴夜寐,为国竭尽全力,为什么得不到一日安宁?”

    “您的付出迟早会得到历史的肯定。叛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怎么能和正规部队相提并论?”

    “但愿如此吧。”

    一道闪电突然撕裂了夜空,把山谷照得亮如白昼。云层中炸开暴烈的雷声,车里的灯暗了。景殊立刻站起来,高声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外面的雷太大了,影响了电力供应。”一个声音回答道。但景殊仍然不放心。一场暴风雨的威力比叛军还令人头疼,天气这么差,会严重影响战场上的通讯。景殊起身走向控制室,顷刻间,前后车厢突然爆炸了,半空中升起一团巨大的火球,火车的前轮立刻飞了出去。泥土喷泉般窜向半空,尘土飞扬,枕木乱舞,火车头高高翘起来,仿佛一头负伤的巨兽横卧在铁轨上。

    车厢剧烈震动起来,景殊立刻跑到窗前,不知是谁解开了车厢之间的铁索,火车头正带着一列车厢急速离开,把他所在的车厢扔在了铁轨上。车厢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驶去,车轮发出尖利的摩擦声,把一蓬蓬艾草抛在了身后。

    “陛下,您没事吧?”保镖们一拥而入,立刻将他团团包围起来。景殊刚想回答,突然听到了头顶的脚步声。

    有人在车厢上走动。

    景殊打了个寒颤,瞬间面无人色。这是时速三百公里的特快列车,但脚步声从容舒缓,仿佛野兽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他的血管一寸寸凝出冰渣,刺骨的寒冷仿佛能冻伤肺腑。

    “谁在上面?”一个保镖立刻反应过来,厉声叫道。几十支枪管同时对准了头顶,就在这时,车厢后方轰然爆炸,车厢里霎时枪声大作。等到第一波枪声平息下来,车顶却没有任何动静。车厢里一片黑暗,只有红色的应急灯闪烁着,所有人都惊怖的望着头顶。

    这时,有人拍了拍保镖的肩膀。保镖本能的回头,颅顶立刻爆出一团血雾。他摇晃了一下,仰面栽倒,眉心浮现一个鲜红的血窟窿。伴随一声巨响,车厢顶上的通风口被打飞了,莱特双脚倒勾在通风管道上,端起冲锋枪猛烈扫射,车厢里瞬间血肉横飞,玻璃窗噼里啪啦全碎。

    列车隆隆的向前驶去,把一蓬蓬鲜血泼洒在路牌上。莱特打光了子弹,双手拔出军刀,直杀入敌群中,一刀割断了保镖的喉管。风声从身后袭来,莱特一肘打碎了偷袭者的喉骨,同时把另一名保镖踹得飞了出去,后者惨叫一声,从窗口滚出去,瞬间被列车碾成了肉泥。

    保镖们吓得连连开枪,莱特身上接连爆出血雾。他冷笑一声,甚至没有回头,一刀捅进偷袭者的心窝。刀卡在了尸体的肋骨间,他一脚把尸体踹出去挡子弹。保镖见他虽然凶猛狠辣,却孤身一人,企图把他封死在车厢中,却被接二连三送入了地狱。他仿佛挥舞着镰刀的死神,鬼魅般在敌群中穿梭,鲜血如风,血幕淋遍全身。不到十分钟,车厢里的保镖全部非死即伤。莱特拔出匕首,猛的插入伤员的胸膛,狠狠的一拉,便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这些保镖都是刀口舔血的老兵,有的还在□□。他们全部丧失了反抗能力,只能悚然望着莱特把刀尖扎入自己的心脏。车厢里四处横尸,粘稠的鲜血缓缓流淌,墙壁和座椅上到处是飞涧的血迹。莱特给所有人补上一刀后,才扔掉卷刃的匕首,双手拔出尸体身上的佩刀。车厢里一片黑暗,只有红色的应急灯闪烁着,景殊骇得面无人色,拼命拉着上锁的车门,捶打着车门求救。

    “你要什么?”他强作镇定,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只要你放过我,我就把王位让给你——”

    莱特一步一步走来,对他的哀求声置若罔闻。鲜血沿着眉骨蜿蜒流下,他的皮肤像鬼火一样泛青,双目如狼,闪烁着嗜血的凶光。他俯下身,单手把国王拎了起来,露出瘆人的笑容。

    国王瞬间吓得失禁了,浑身抖如糠筛,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求你……你……”

    “到了地狱后,记得替我向吉尔伯特问好。”莱特笑道。

    雨点的炮弹落在指挥部外,艾德蒙将军站在掩体中,忧心忡忡的等待着。就在这时,电话突然通了,他大喜过望,立刻命令部下接通。话筒中传来嘶嘶的电流声,短暂的沉默后,他听到了一个清晰的男声。

    “所有政府官兵听令。我是图兰之鹰的领袖,革命军最高军委东区司令官莱特·罗斯,国王阿鲁玛四世已死,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重复一遍,国王已死,立即投降,我保证俘虏会得到人道待遇。”

    暴雨哗哗的倾泻下来,狂风循着车顶流动,把积雨吹得喷泉般飞洒。莱特握着对讲机,一手提着血淋淋的人头,侧脸坚硬如巉岩。雨水顺着眉骨滑落,他的双手红至肘部。

    莱特放下对讲机,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的鲜血,目光冷厉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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