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十八章1
茶杯从泰尔手中跌落,摔的四分五裂。国王很快发表完讲话,屋里却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是死灰般的恐惧。
“这是掌控电台的人玩弄的花招。”泰尔仓促的开口道,“我亲眼目睹国王被炸得面目全非,被盖着白布抬出来!”
“既然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你又是怎么看到他的脸的?”一名密谋者反唇相讥,泰尔一时语塞。另一个军官插嘴道:“我前段时间见过国王,确实是国王的声音。”
“我们必须按照原计划行动。想想瑟尼镇的屠杀,你们既然已经参与了政变,难道以为自己还有退路吗?”
“您竟然以如此荒唐的方式领导起义!”一名密谋者朝泰尔咆哮道,“都怪您没有确认国王已死,就贸然发动政变,我们的性命才会危在旦夕!”
“如果此时认输,所有人都会完蛋。”泰尔声嘶力竭的辩解道,“现在重要的不是国王是否生存,而是要把政变进行到最后!胜利或者死亡,我们只有两个选择!”
“我不管,我要退出。”一名密谋者讥诮的说,“再见了,先生们,期待在绞刑架下再见到你们。”
就在密谋者内部乱作一团的时候,阿斯玛已经指挥首都防卫军来到了附近,占领了周围的街道。密谋者不明缘由,还以为防卫军特意来保护自己。然而指挥部内部已经乱作一团,尽管泰尔竭力维持秩序,一群密谋者为了将功赎罪,拿起了武器,准备在建筑群内部扑灭叛乱。所有人都觉得如果不想和泰尔同归于尽,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用行动撇清干系。贝利亚尔最先冲了出来,立刻倒在了弹雨下,这些军官冲进了办公室,打死卫兵,解救了米诺斯。
“好啊,先生们。”米诺斯怒气冲冲的披着外套,走出了一直囚禁自己的办公室。“我宣布以叛国罪为由逮捕你们,立刻交给军事法庭审判。”
已经负伤的泰尔被人带了出来,面色煞白。贝尔将军哀求道:“请你们把□□留给我,让我自己了结吧。”
这位老将已经年逾六旬,米诺斯命令士兵把枪交给了贝尔,后者绝望的环顾四周,泰尔面如土色,用眼神表示自己自身难保了。
“快开枪!”米诺斯不耐烦的催促道。贝尔把枪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细细的血流顺着头部流了下来,他却没有倒下。米诺斯下令部下把他拖到了隔壁的房间。这位可怜的老先生抽噎起来,双腿乱蹬,裤子下面湿了一大滩,屋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泰尔微微侧过脸,面露不忍。
隔壁的房间里传来枪响。泰尔的身子晃了晃,脸色霎时苍白。米诺斯鼓了鼓掌:“各位还有什么遗言,我可以给你们三分钟时间。”
“我想给妻子写封信。”泰尔说。
密谋者纷纷表示了相似的愿望,米诺斯按下了记时键,泰尔方才手臂负伤,只能用左臂艰难的书写,时间一到就被米诺斯强行夺走遗书。
“我以陛下的名义召开的军事法庭宣判如下:将军艾德里安,以及少校贝利亚尔……”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很不乐意说出泰尔的名字,“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我是被迫的。”艾德里安颤声道,“我是无辜的。”
“他说的是实话,我才是这一事件的主谋!”泰尔突然咆哮道,“是我以他们家人的性命要挟,把他们当作行凶的工具!”
“带出去,立刻拉到院子里全部枪毙。”米诺斯冷酷的下了命令。
“不,我不是罪犯!”艾德里安撕心裂肺的吼道,“你没有权力判我死刑!”
“把他带走!”米诺斯咆哮道。
四名死囚犯被拖到了院子里,地面上布满了轰炸造成的碎砖断瓦。雨刚停,地面湿滑泥泞,车灯阴惨惨的光暄花了眼睛,泰尔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大腿上还汩汩流着血。两位士官把泰尔往前拽了几米。贝利亚尔被车灯晃的眼花,他眯起眼睛,企图将行刑者看清楚。
“开枪!”
随着一声枪响,贝利亚尔的头砰的往前栽去,尸体倒在了沙堆上。士兵们对着泰尔的后脑勺开了枪。枪声尖利的炸开,泰尔的脑袋猛的往前一冲,前额撞在了石墙上,暗红的血从颅后的窟窿里淌下。艾德里安吓得直哆嗦,双手捂住眼睛,士兵一个接一个把他们全部枪毙了,鲜血浸湿了墙角的干土。他收起枪,把尸体身上的证件全部收走,开车离开了哨所。
四具尸体并排倒在墙根,耷拉着脑袋,像四具破碎的木偶,血顺着墙角往下流。执行死刑的士兵用照相机给每具尸体拍了照,然后淋上汽油焚焼,再把骨灰扔掉。
尽管景殊声称自己在爆炸中毫发无伤,事实上腿部依然疼得厉害,鼓膜一直在渗血。
爆炸发生后,他就搬到了新的指挥部里,国王头痛欲裂,右耳已经完全丧失了听力,断骨疼得钻心,医生不得不开了止痛片,景殊含着药片,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目光空洞的望着吊灯。他摘下胸前的怀表,一遍一遍摩挲着母亲的照片,好像这是世上唯一能把握住的东西。
酒窖里的灯忽明忽暗,景殊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中紧紧攥着怀表。一个仆人悄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酒窖,把热汤和米饭放在茶几上,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国王呼吸急促,面色潮红,仿佛陷入了噩梦中。
“陛下,您没事吧?”仆人担忧的唤道,轻轻推着景殊的肩膀。景殊突然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拔枪对准了仆人的太阳穴。
“你是谁?谁让你过来的?”
“是……是哈米尔将军……”
“立刻把他拖出去枪毙!”
“陛下!”
哈米尔闻声跑了进来,额上还缠着纱布:“您冷静一点,密谋者已经被处死了。”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景殊箭一般回过头,哈米尔一愣,他扬手就把热汤泼到了哈米尔身上:“你们这群叛徒,狼心狗肺的人渣!”
“陛下,您病了。”
“病了?不对,病了的是这个国家!你们全都只顾着自己的私利,只有我一心为了国家的未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谁没有跟叛军私下勾结?我早该向霍尔·安道尔学习,把不听话的军官统统枪毙!”
屋里鸦雀无声,只有国王滔滔不绝的咒骂着:“不,你们不配死在荣誉的子弹下,我要把你们全部绞死。我要实行彻底的株连,追究到凶手家族的最后一人。审讯时间要短,罪犯不能上军事法庭,要把所有人开除军籍,宣判后立即执行,不要给叛徒说话的机会。”
国王没有食言,立刻开展了雷厉风行的报复行动,五千多人遭到逮捕和审讯,包庇政变嫌疑人将会被判处死刑,因此密谋分子接二连三的自杀,雷姆在得知政变失败后,就把一颗拉响了弦的手榴弹顶在胸口,泰尔的哥哥一家人自杀了。另一名密谋者自杀未遂,被带回首都执行了死刑。国王为不幸在爆炸中丧生的提利尔将军举行了极尽哀荣的葬礼。他的遗体覆盖着国旗,由三军仪仗队在鸣炮声中送到了教堂安葬。
为了满足国王的愿望,士兵从肉铺里找来了钩子。行刑室的角落里安放着一台摄像机,准备记录行刑的全过程。密谋者的下巴被扎进钩子里,钩子穿过了脖子,桓桓把他们吊起勒死。国王全程观赏着这一幕,还把这些场景录下来寄给每一个官兵,强迫官兵观赏。
尽管米诺斯竭力撇清嫌疑,还是引起了国王的怀疑。他在旧部的帮助下化妆成一名乞丐,连夜逃离了首都,直奔革命军。拉德克里夫得知了这起消息,回头吩咐亲信带兵去迎接这位前第十军军长。
“霍夫曼,你带兵去接应米诺斯将军。”拉德克里夫冷静的吩咐道,“别让政府认为我们不懂礼数。”
曼索尔,最高军事指挥部。
“图兰革命军最高军委发来了求助请求。”里昂说,“这是个绝妙的机会,政府如今败局已定,我们需要更换新的代理人。只要能扶持一个亲军部的势力上台,就能继续维持对图兰的控制。”
在血腥的清洗后,指挥部只剩下里昂的心腹,许多军官都参与了政变,被埃伦特以叛国罪下狱,直到最近才被里昂放出来。见无人应答,里昂满意的打了个响指,开始部署兵力。
“我认为仓促更换代理人并不合适。叛军不同于政府,向来各自为政,没有统一的掌权人。”约瑟夫不禁劝道。里昂冷冷道:“正因为叛军各自为政,只要新政府成立后挑唆内鬥,图兰未来三十年都不会再构成任何威胁。政府不仅背叛了军部,私自和格尔达王国结盟,还动用美杜莎决堤放水,已经人心尽失。”
约瑟夫环顾四周,想寻找自己的支持者,却发现所有人不是望着里昂等待命令,就是深深低头,生怕被里昂注意到。他出了一身冷汗,突然明白这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军部。
“是,司令。”约瑟夫攥紧了拳头,深深垂下头。
“约瑟夫将军,注意你的措辞,他已经不再是司令了。”
“……很抱歉,元首。请原谅我的冒犯。”
指挥部里响起了沙沙翻动文件的声音,约瑟夫望着早已拟定好的文件,突然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他站对了阵营,里昂出狱后立刻提拔了约瑟夫,并把异己纷纷下狱,赫斯特被软禁,埃伦特以叛国罪被下狱,连古连将军都只有逃到国外。
然后呢?这个国家真的能焕然一新吗?
约瑟夫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习惯让人窒息的缄默。
西元74年6月14日,坎特伯雷王国联合十余个国家,以打击恐怖主义为借口对图兰发动大规模空袭。为了尽快控制图兰北部沿海,军部首次出动曾参与白海战争的航空母舰。联军首先将矛头对准了圣月革命军,在短短两周之内,联军对圣月革命军控制的南部省份进行狂轰滥炸。与此同时,坎特伯雷王国的陆军特种部队在利曼港登陆,配合革命军分工扫荡该区域,确定并摧毁武装分子。
圣月革命军虽然和图兰的叛军相比,战力相对强劲,却严重缺乏空中力量,无法和军部相提并论。以往军部有意养着这条毒蛇,不过令支持叛军的外国势力有所顾虑,如今里昂失去了议会的掣肘,悍然出动近半数精锐空军,一旦丧失了制空权,圣月革命军就只能被动挨打。大量武装分子开始外逃,但自由军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区,拦住了绝大多数往西外逃的部队,部队迫不得已北上进入因蒂人控制的山区,同样遭到了顽强的鬥争。
圣月革命军擅长游击战,虽然失去了主要据点,却利用土生土长的优势迅速分散在附近村落。为了突破联军的围困,伊兹米亲自指挥部队,避开了坎特伯雷王国严密的卫星和空军侦查,从玛利亚姆、黑石城和库玛市集结了超过八千人的部队,乘坐上百辆抢来的坦克,趁夜从三个方向发动突袭,革命军被打得慌不择路,不得不暂时撤离。伊兹米立刻下令士兵乘坐数辆卡车,车上载满十公斤以上的炸药,对联军占领的机场发动自杀式袭击,当场摧毁了超过二十辆战机。为了转移境内的军事压力,伊兹米开始积极和罗夫尼克王国的恐怖组织联合,并相继对参与图兰战争的各国发动恐怖袭击。
6月18日,军部位于菲莱岛的军营遭到自杀式袭击,当增援部队赶到的时候,上百人被炸得尸骨无存,袭击成功之后,凶手立刻穿越国境逃到了罗夫尼克王国。
6月21日,一群武装分子突然闯入位于苏莎市的音乐厅,高喊着真神至上,端起冲锋枪疯狂扫射观众席,会场瞬间血肉横飞,超过四百人伤亡。
6月22日,从曼索尔飞往王储堡的一架客机遭到劫持,劫机者引爆了飞机上的炸弹,机组成员无一生还。里昂闻讯暴跳如雷,下令立刻展开报复。联军空袭位于库玛市南郊的指挥部,炸死了超过六十名圣月革命军干部。次日,革命军击毙了圣月革命军的军事参谋,伊兹米在此役中身负重伤。
随着联军不断收拢防卫圈,解放黑石城的战役终于拉开了序幕。革命军最高军委征召了超过三万人的部队,包括自由军、图兰之鹰、救世军,以及人民保卫军和部分民兵组织。尽管革命军高层对坎特伯雷王国参战颇有微词,但如今军部转变立场,并承诺提供空中支持,众人难以拒绝。温迪担任解放黑石城的总指挥官,大军兵分四路,艾尔扎克指挥右翼部队向玛利亚姆进军,从西面封锁黑石城,苏兰特则从邻近的两个村庄出发,对黑石城发动向心攻势,形成围剿之势。
自由军只花了一个星期,就端掉了圣月革命军散落在周边的所有据点,温迪以雷霆之势肃清了极端分子,并迅速吸收了圣月革命军的势力。她亲率一支部队插入黑石城后方,引爆山口,堵住了圣月革命军逃命出路。圣月革命军被迫退回城中,依靠险峻的山势严防死守。不过自由军虽然进展神速,但两翼友军却未能如期会师,艾尔扎克的部队在玛利亚姆遭到了顽强的抗争,双方各有死伤,不得不暂时撤退。
就在激战之际,伊兹米的心腹干将拉希尔本来负责筹集部队军费,得知黑石城被围困,迅速卷走了账户中所有军费,携家眷逃之夭夭。随着战鬥的继续,自由军东部侧翼却越拉越长,伊兹米纠集部队,两次突袭位于东部侧翼的薄弱环节,企图迫使温迪率主力支援,尽管在自由军的顽强攻势下归于失败,双方却死伤惨重。
萨瓦河绝堤后,适逢暴雨,两岸洪水泛滥数百里,黑石城下很快成为一片泽国,双方都苦不堪言。革命军有充足的补给,但城中的圣月革命军存粮却很快告罄,伤兵无药可救,图兰境内无一援军,终于走投无路。但伊兹米顽固的拒绝投降,一次次发动绝望的攻势,不断使用自杀式爆炸袭击,企图在防卫圈上撕开一道口子。
7月6日凌晨,温迪下达了总攻击命令。空中繁星密布,残月如钩,城下水波荡漾,黑黝黝的城堡矗立在夜色之中,犹如海中的岛屿。凉风拂面,水腥扑鼻,四野唯闻流水之声。士兵乘坐简易的木排前进,一个多小时以后才来到城墙之下,守城的士兵以为洪水泛滥,敌军不可能趁夜攻城,因此缺乏警惕。
枪声撕破了夜色的寂静,守兵纷纷中弹落水。城头爆炸声骤起,四角的探照灯疯了一样扫射着,灯光所照之处瞬间亮如白昼。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纷纷拿起武器跳起来,轻重机枪朝水面扫射,弹落如雨,士兵们置身洪水中,无处隐蔽,不断从木排上翻倒落水,水面上很快染开一片血色。
正当守军把注意力集中在西面之时,偷袭的部队已经率军突入城垣,爬上城墙与守军展开惨烈的肉搏,掩护余部冲入城中。固守在城墙上的士兵见部队已经从南面突入,慌忙从城墙上撤退,企图增援城内的守军。城头火光四起,守军早已弹尽粮绝,只得纵火焼城,企图阻挡敌军攻势,城内喊杀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