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章4

    就在这天夜里，塞拉被暴雨般的枪声惊醒。街上灯火通明，土石飞溅，硝烟弥漫，伴随着女人孩子的尖叫声，混乱至极。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街上的场景一览无余。宽阔的大道上灯火通明，一队坦克正缓缓往前推进，同时炮击皇宫。大批全副武装的陆军官兵站在军用吉普上，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塞拉正想抬头，一梭子弹从头顶掠过，她连忙俯下身，霍华德紧紧按住她的脑袋，沉着的说：“全体撤退，这是军事政变。”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一支□□部队发动了一场军变，坦克开上了街头，枪声响遍大街小巷。卢蒙巴下令逮捕内阁，然后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谴责政府的“卖国行为”，宣布实行军事管制。士兵们占领了机场，关闭控制台，沿路焼杀掠抢，一些饥饿与贫困的暴徒加入了他们，人们有节奏的喊着口号，挥舞着丛林般的木棒和铁棍，一个倒霉的记者正好路过，被人群打了个半死。警察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好像人群在参加一场嘉年华游行。

    意识到警察的纵容，暴徒们蜂拥进社区，砸碎玻璃，闯进商铺，挥舞着铁棍攻击店主，从货架上抢走能带走的所有财物，警察甚至帮忙开枪打碎门锁，用装甲车撞开了一家餐馆。惊慌的人们四处寻找藏身之处，却被一个个拽出来拳打脚踢，暴徒用铁棍砸碎老人的头颅，□□少女，从母亲手中夺走婴儿摔死，镶着铁钉的皮靴撕裂了人们的脸。

    将整个社区洗劫一空后，暴徒们点燃了商铺。烈焰腾空而起，海上吹来劲风，火势横扫拥挤的街道，人们被火焼的四处逃窜，空气里充斥着木头的爆裂声和不详的烟柱，满目疮痍，哀鸿遍野。

    伊萨克没有及时采取措施制止这场政变，在骚乱开始前，他就逃到了佩特拉的行宫，冷眼旁观。他让自己的部队不要多管闲事，很多人怀疑正是他煽动了兵变。尽管军变的士兵在事后受到了军事法庭惩罚，但国民会议已经无法继续召开。

    骚乱爆发后，霍华德临危不乱，率领众人及时撤离现场，回到了西部。没过多久，总统特别师的指挥官率军公然叛变，宣布另行成立内阁，担任大总统，对首都实行军事管制。

    “他想恶意毁掉这个国家。”卢蒙巴激愤的说，“他以为人们会对他感恩戴德，人们的态度深深刺伤了他的心。他把抢劫视为人们应受的惩罚，用这种方式来破坏这个国家。总统曾满怀恶意的说过，我死以后哪管洪水滔天。”

    就在图兰的局势急剧恶化之际，邻国阿鲁卡王国的内战似乎已告一段落，塔伦族叛军和卢克族政府签署了和平协议。莱特永远记得那一天深夜，所有人都坐在电视机旁，望着搭载卢克族总统的专机从空中坠落，化作一个耀眼的火球坠毁在沙漠中。

    就在这一刻，莱特还不明白这件事将深刻的影响图兰历史。总统的专机坠毁不足一个小时，卢克族成立了军事委员会，认定此事是叛军所为，并号召全国的卢克族拿起砍刀，将塔伦族从世上根除掉。接下来的三个月，卢克族挥舞着砍刀和劣质□□，让全国的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

    这不是一场常规战争。卢克族的老老少少都拿起了屠刀，医生杀死病人，老师将学生肢解，农夫挥舞着甘蔗刀冲进邻居家里，屠杀成了全体卢克族公民的义务。塞拉关上电视机，拔掉电源，不让孩子们见到那些惨绝人寰的画面。但每一个深夜，大人们都会聚在一起，悚然议论着最近发生的屠杀。

    5月20日，塔伦族叛军在坎特伯雷王国的支持下攻入阿鲁卡王国，此时已有数十万人遇害。由于卢克族政权削减了武装力量，投入到种族灭绝的任务中，叛军一路攻城略地，很快占领了东部，随着部队的推进，制造屠杀的卢克族政府仓皇逃往图兰，许多人担心遭到叛军报复，数十万人涌向与图兰接壤的国境，他们攥着每一件可以带走的财产，车上载满了人和货物，数千名儿童在逃难之路上被遗弃了，许多人遭到踩踏而死。

    这是历史上时间最短的大规模迁徙。二十五万卢克族涌入图兰国境，包含成编制的民兵、军事单位和一个完整的政府，还有成群结队的平民。塔伦族叛军从逃跑的政府军手中夺走了国家的控制权，宣布成立新政府，坎特伯雷王国立刻关闭了前政府的大使馆，宣布全力支持卢克族政府，把矛头对准了图兰。

    要对一个主权国家发起进攻需要掩护，坎特伯雷王国在图兰找到了这样一个借口。卡西姆，图兰塔伦人的精神领袖，在坎特伯雷王国的煽动下，他们成立了图兰民主联盟，卡西姆担任武装部队总司令。

    同一个下午，迪亚正在院子里踢足球。身为塔伦族，迪亚一家在图兰过着平静的生活，尽管最近邻国发生的惨案令他们都心有余悸，但没人想到这种事会降临在自己身上。首都的政局更迭影响不了他们，虽然最近经常饿肚子，但母亲精打细算，一家人总还能过下去。

    烈日当空，球场上传来孩子们传球的声音，迪亚追着足球，观众席上的孩子们不时发出尖叫和喝彩声。迪亚这年刚满十四岁，梦想是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在绿茵场上驰骋，将来能代表国家参加世界级的锦标赛。

    “好！”

    随着一记漂亮的飞踢，足球撞上了简陋的球网。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大声喝彩。迪亚抱着足球，诧异的望着他。男人西装革履，打着领带，身材中等偏胖，皮鞋上一尘不染。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球服，还有一个脏兮兮的足球印子。

    “刚才的那一球实在精彩。孩子，你很有天赋啊！”男人热情的说道，“有没有兴趣加入库玛市的球队？”

    “您是哪位？”

    “我是一名体校老师，也是业余足球队的教练，平时在库玛工作，但经常回来度周末。

    我愿意赞助你们的球队，还会为你们提供全新装备，包括运动衫和新的球鞋。”

    迪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新球鞋！他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同伴，整个球队的孩子都坐上了男人的卡车去买新球服。但孩子们的兴奋很快变成了困惑，车辆一直往东面的方向前进，开到了国境上，这里没有海关，没有警卫，没有移民服务机构，什么都没有。

    天越来越黑，迪亚担心回家后被父亲责备，害怕的哭了起来。他们拍打着车厢让男人停车，后者却无动于衷，最终男人把车开到了一座狭窄的山谷，山谷中布满白色的帐篷，有许多年纪相仿的娃娃兵正在打靶。迪亚没有领到球鞋，发给他的是一双橡胶靴和一支二手□□。

    “你们是什么人？带我们来做什么？”迪亚壮着胆子问道，声音发着抖。老人站了起来，温和的望着他：“我是图兰的塔伦人领袖，我们必须打倒阿鲁卡的卢克族政府，挽救我们的同胞。”

    “我在这里有吃有穿，不想去打仗。”

    “混账！”老人突然厉声骂道，“我们的同胞在国外受难，身为塔伦人的一员，你难道对他们的痛苦无动于衷吗？”

    迪亚瑟缩了一下，不敢做声了。老兵们剃光了被绑架的孩子们的头发，强迫他们对着稻草人开枪。

    “你们究竟是谁？”

    “我们是图兰民主联盟。”

    在迪亚被绑架数日后的清晨，在晨雾笼罩下，一支钢铁舰队自南驶入克里斯图尼亚海峡。进入图兰领海后，主桅上升起了军旗，在寒冷的晨风中迎风飘扬。

    孩子们跑到操场上，抬头望去。黑压压的飞机越过国境，陆续降落在首都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