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番外·褚迟
大二下的某天，苏蕴妍在学校门口等人。某三线艺人工作室联系她，想和蓝海大学摄影社合作，为他们家的艺人拍摄一组海边大片。
尽管三线，博客粉丝也有一千五百万，即将到来的暑期档还有一部二番仙侠剧待播，对于摄影社来说，是个绝对不能错过的宣传机会。社长表示，作为副社长的苏蕴妍，执掌拍摄实在是责无旁贷。
全社员都跟嗷嗷待哺的小动物一样，苏蕴妍哪里会拒绝，她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
陪她一起当助手的社员叫程凡星，她是艺人的粉丝，对他的颜值极尽夸赞，这回也是可怜巴巴求了苏蕴妍好久，成功担任拎包小妹。
拎包小妹正在开小差吃早饭，苏蕴妍让她慢慢吃，反正艺人不着急，都迟到了。也许是本身究极颜控，苏蕴妍谈过的男友长相都没的说，以至于她对屏幕里的明星艺人都兴趣缺缺。别提不注重时间观念，迟到的团队，她很烦这些。
首先约定的时间是对方定的，因为想要避开人群，选了一个工作日早上六点半碰面。苏蕴妍自己无所谓，随意冲泡了一包麦片当早饭，拎着设备就从宿舍出来了。设备包里还有三张舍友给的绝美舞台明信片，面对不大不小算明星的艺人，她们都想求签名。
苏蕴妍只答应问一嘴，如果不方便就不签了。
早起对任何人都困难，她走到约定地点正好六点二十七分。程凡星则迟到了一分钟，因为食堂早上六点半开门，她恳求阿姨提前两分钟放她进去，然后一路跑过来的。
六点三十五。苏蕴妍抬起手看表，脸色愈发冷。
处女座通病，完美纠结强迫，讨厌等人。
苏蕴妍简直集大成者。
“我建议你换个人舔颜，长得好看的不缺他一个。”
程凡星着急忙慌地吃早饭，嘴里塞得满当当，压根张不开嘴回她的话。
索性苏蕴妍只是想发表观点。
“不专业不守时，很难相信这是娱乐圈叫得上名字的明星。”
程凡星终于吃完两个肉包，撕开吸管插进豆浆包装袋里，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然后如释重负地打了个嗝。
“不是说慢点吃无所谓吗？他们迟到六分钟了。”
“我知道，就是没控制住。”小姑娘憨憨一笑，解释说，“‘不专业不守时’是其实是圈里通病了，大家都知道他们很会看菜下碟，我们只是蓝海普通大学生，他们当然不放在眼里。”
出乎意料地懂。
程凡星接着科普，“如果今天是某著名摄影团队，比他们咖位大的那种，就算艺人不到，他身边的助理团队什么的肯定到一半。我本来以为他跟别人不一样，因为经常能看见贴子说他下班跟粉丝打招呼，每一次粉丝应援必到场，唉。”
小姑娘重重叹气，“结果又是营销，今天结束我立刻开帖子重拳出击！”
苏蕴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偶尔驶过私家车的街道远处，终于迎来一辆房车。
程凡星接过她手里的设备包，催促苏蕴妍赶紧冷脸摆出气势，让艺人团队知道她们蓝星普通学生也不是好惹的。
“谁比谁高贵！”
女生悄悄给她比了个ok，然后迅疾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双手抱在胸前一看就是脾气不好的姐。
程凡星心里暗暗给她竖大拇指，不愧是苏学姐，完全拿捏住了。
房车在她们俩面前停下，车门拉开，前座的经纪人招呼她们上车。
“同学，这里不好停车，快上来！”
苏蕴妍往后排座位瞥了一眼，看见一个用鸭舌帽盖住五官的男生，他怀里还有个抱枕，看起来睡得正香。这应该就是她们本次要拍摄的艺人。
上车前她又看了一次时间。
六点四十二。
他们迟到了十二分钟。
苏蕴妍十分不满，于是她只轻轻点了下头当打招呼，然后让程凡星先上去，自己坐到后排。
她挑剔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虽然看上去有在健身，但在她眼里还是太瘦了。艺人的腿毫无顾忌地前伸，目测身高不矮，大概站起来会跟瘦长条一般。
想到这里，苏蕴妍不禁有些担忧这次拍摄成片。
她的技术在社内数一数二，可到底不是专业出身，这两年拍摄的模特也不多。拍人的时间几乎都聚集在军训、新生表演、运动会、元旦汇演这类大型活动上。成片要求也不一样，学校只需要他们拍出运动风采，学生律动。
而显然，眼前艺人团队的要求是脸。拍帅脸，拍帅气氛围。
摄影的成片可以靠修，如果……她默默往艺人被挡住的脸上瞥了一眼，如果真人不好看，但靠后期会很麻烦。
算了，工作室说不定根本不会用她拍的图。
正在这时，艺人摘下帽子，掀起眼皮不满地看向她。
“别盯着我……”
他怨气横生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你居然没在玉堂读书。”
他把额前的头发捋到脑后，短暂地露出全脸，下一秒刘海滑落又挡住了他的眼睛，但他的姿势依然舒展，丝毫不见疲惫状态下见前女友的尴尬。
“好久不见，苏蕴妍。”
几年没见，褚迟比她印象中瘦了很多。
听见这话，他的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他一把捞起短袖，弓着手臂给她展示自己的肌肉，“虽然看着瘦，肱二头肌还是有的好吗？我这是为了向新角色形象靠近，拍完就会增肌回来的。”
前面三个人好奇地看着他们，程凡星耐不住先开口问，“你们认识吗？”
苏蕴妍：“见过。”
褚迟：“前任。”
“哇哦。”程凡星猛吃一口大瓜，“这是可以说的吗？”
苏蕴妍冷笑，“不能说他不也说了吗？我是没想到，他出道多年不仅依旧口无遮拦，还染上迟到不敬业的习惯。”
“听起来你对我意见很大啊朋友。”
既然是认识的人，原本还想藏着掖着的不满意当下也不客气了。褚迟出道将近三年，第二年组合便开启单飞不解散模式，人家是合体能量大，他们组合倒好，一起营业的时候糊得妈妈都不认识，单飞开始各个开启事业上升期。
身边能接触的团队粉丝对他都很好说话，组合大经纪人偶尔批评两句他也不往心里去，以至于此刻完全没反应过来。
“我对你的意见还需要‘听起来’吗？明明聋子都听得一清二楚。你知道我们约的时间是几点吗？迟到了十二分钟连句抱歉解释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我意见大？”
“别说我们社团蹭热度，你们不也是想跟蓝海的title沾边吗？各取所需的事情，分什么甲乙双方。”
火气真的很大了。随行经纪人原本想出来打个圆场，看见自家艺人那不值钱的模样，嫌弃地闭麦了。
褚迟虚心听劝，当场道歉，“对不起，因为我没及时起来，又没有算上人生地不熟耽搁的时间，让你久等了。所以……你还是会把我的帅气拍出来的是吗？”
苏蕴妍有时候觉得褚迟的脑子思考路线绝对和正常人不一样。
她侧头看窗外，淡淡地说：“那也得有帅气。”
褚迟团队就差把避开人群刻在dna上了，明明这个点著名的“又蓝岸”海滩空无一人，他们还是一路向西，开到最偏远的海滩。这里荒芜到赶海人都不来。
化妆师留在车上给褚迟化妆，苏蕴妍带着程凡星先下车踩点。
在蓝海读书两年，原谅她根本没来过这里，能当景的只有身后的海，沙滩最好都别拍进去，有些地方已经长处草来了。
程凡星踩了两脚硬邦邦的沙滩，想不明白，“他们团队到底是怎么想的，不会是想明捧暗踩蓝海吧。”
“先拍。”
苏蕴妍让程凡星把摄影包放到地上，她自己蹲下装镜头。打光板随手一拆就弹开了，程凡星又一次差点被弹到额头，跌坐到地上惨兮兮地笑。
苏蕴妍摁下快门键，随后她边查看照片边对笑着说，“等回去调个色发给你，很可爱。”
褚迟的镜头感很好，但这里说的“好”应该局限在平面拍摄中。苏蕴妍希望他能有动感。
她让程凡星配合调控打光板，重新打量褚迟的脸。化完妆后他还换了一身衣服，蓝白配色休闲服装，搭一丝不苟的头发怎么看都奇怪。
“你们还有其他的衣服吗？”
化妆师拿出手机给苏蕴妍看带来的衣服，这次为了跟大海扯上联系，他们带的衣服都带有蓝色元素。苏蕴妍一眼相中其中一套浅蓝色的西装。
“带他去换这套。”苏蕴妍思索了一秒，迟疑地问化妆师，“你可以给他眼尾加同色的延伸吗？”
化妆师仔细放大图片看：“可以调出来，现在就加吗？”
“先拍几张再化……还有你们带美瞳了吗？”苏蕴妍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要深一点的那种蓝色，只有在阳光下才会变成浅色……”
化妆师随身携带的化妆工具中应有尽有，不仅蓝色美瞳，她整整带了二十四种颜色！天哪，苏蕴妍看向她的眼睛都冒出星星，太专业了姐姐，为褚迟这个饭桶工作简直是拉低姐姐的逼格。
海边，程凡星用打光板挡在头顶遮太阳，她悄悄为身边拍海天线的苏蕴妍也挡了挡，学姐没注意，不停地看照片思索怎么修。
远处房车的门打开，身穿浅蓝色西装的青年从车上下来，布料垂坠感十足，青年下车后漫不经心地跟等在边上的化妆师聊了几句，然后一步一步往她们这里走。
程凡星没忍住爆粗口，“这是什么天神降临现场？”
苏蕴妍没说话，举起相机连拍。效果比她想象的要好。
她让褚迟站在海边，自己爬到高处栏杆往下拍他。离得太远，褚迟低头整理衣袖的时候完全没听见苏蕴妍说的开拍，远处小姑娘急得跳起来挥手，还是程凡星最先看见她的开拍提醒。
太阳洒下，褚迟被照得睁不开眼，半眯着朝苏蕴妍看过去。
“好蠢是吧？”他倏地跟程凡星搭话，程凡星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苏蕴妍示意的点位了。
近景半身照，苏蕴妍不断调整打光板位置，褚迟就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苏蕴妍捧着单反絮絮叨叨地嘱咐他：“等会呢你先侧头看海，然后再看镜头，看镜头的时候注意眼神……算了，拍的时候再说，你的脑子也记不住。”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再次开拍，褚迟先是按照苏蕴妍的要求，侧头看海，再转回头看镜头。
“凶一点褚迟，要像看敌人一样看我，再冷漠一点……不是这种冷漠，带杀气的那种……啊对，就是你被狗仔跟拍会露出的表情，巨不耐烦然后生气……”
原先还按照她的话做出调整的青年，没忍住笑弯了眼睛，阳光在他身上作画，勾勒出一条漂亮的金边。
“在说什么啊苏蕴妍，你是狗仔吗？”
所以说让你想象啊。
苏蕴妍心里嘀咕，快门声不停，比她诚实。
先敌视再笑也行。
苏蕴妍让化妆师姐姐给他眼尾画上蓝色鳞片，她自己缩在程凡星举起的打光板下看照片。
程凡星贴着她的手臂，跟她一起看。
“好像约架现场看见恋人哦。”她指着褚迟笑的几张照片，“像是看见喜欢的人一样，你们真的是前任关系吗，总感觉可以复合的样子。”
“打住，”苏蕴妍义正严词，“偶像不恋爱、不私联，这可是你说要吸烟刻肺的。”
程凡星嘴硬，“内娱就没有真正的偶像，全转行演垃圾电视剧去了。”
化妆师姐姐的动作很快，握着笔三下五除就画出了苏蕴妍想要的蓝色纹路，如同人鱼变人瞬间，还未消散的鳞片。
“满意吗？”
褚迟站在原地朝她眨了下左眼，“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可是苏蕴妍完全状况外，她上下打量良久，“把鞋子脱了，站到浪边去。”
“去就去，这么凶做什么。”
褚迟抱怨归抱怨，身体却很配合，下午一点她们完成所有拍摄，延迟吃上了午饭。
苏蕴妍赶着回去修图，拒绝了经纪人一起吃午饭的邀请。
程凡星倒是无所谓，但她确实也超级想回学校，因为她困了。脑袋昏昏沉沉，抱着苏蕴妍手臂就跟连体婴一样。
“那你们午饭吃什么？”褚迟皱眉。
“食堂，外卖，选择多种多样。”苏蕴妍摆摆手，突然眼睛一亮，期待万分地看向化妆师姐姐，“能不能加个wx啊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
褚迟站在一边看着，还在等苏蕴妍开口加他的，结果加完化妆师好友后，苏蕴妍直接拉着程凡星走了。
“后天之前我会把照片发给经纪人的，什么时候发告诉我们一声，我们社团也有kpi！”
……
“你也是她好友？”褚迟装作不经意地问。
经纪人正在联系主经纪人，头也没抬，“我要和摄影师约时间，可能没有联系方式吗？”
褚迟有些气闷，抓起帽子想要睡觉，被化妆师姐姐拦住。
“妆都没卸，脸不要了？”
“……要。”
某天褚迟工作发出与蓝海大学摄影社合作的九宫格照片，照片绝美，粉丝欢呼一片。
热评第一的粉丝说，请和摄影师长期合作，照片太有故事感了。
无数人点赞回复。
除此之外，工作室还额外放出一段视频。
浪花拍打海岸，青年赤脚走在浪边，海水打湿他的脚掌，在浅蓝色西装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水痕。镜头拉进，他深蓝色的瞳孔如同神秘的深海，犹如海边塞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