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番外·宋time
为了加强学生之间的交流，学校每年都会举办新生晚宴。难得的是晚宴正式，衣着要求却很宽泛，所以大部分新生都会欣然前往蹭一顿大餐。
宋时的室友是在留学生群里找到，通过简单的网上交流，举例各种生活习惯，发现两人都颇为契合，室友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异国他乡，室友还晚期社恐，为了蹭饭有个伴，他好说歹说把宋时劝出门。
“不用紧张，我问过一个学姐，她说大部分人都只关心吃的，除了一些社牛。”
室友表面上是让宋时放宽心，实则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从出门开始他的手便一直不停地缠绕在一起，偶尔还会紧张地深呼吸。
宋时淡淡地看着，没说话。
国内也开学了。
他神色怏怏，室友以为他还在调时差，之后的路上再很少说话。他们住的公寓离大学不远，十分钟左右就可以走到学校。
学校门口热闹非凡，可以看见各种皮肤的人，室友默默落下宋时半步，虽然室友看起来很不好说话，可是能跟他一起来实在是太好了，不然他可能会迷失在人群，最后仓皇逃跑。
晚宴内外都有不少人过来和宋时搭话，室友缩在一旁看着，内心十分羡慕这样的人。他见到宋时的第一印象就是，传说中的完美学霸，脸好腿长身材好，能申请到他们这所大学那么必然成绩优异。现在看见他熟练地应对搭讪，拒绝的话都能让对方面带笑容地离开，室友对他的评价又增加了一条。
情商高的人气选手。
这两点合在一起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实在是难得。
室友虽然社恐，在高中学校也还算有名气，家庭条件优渥加上还算不错的外貌条件，除了社恐死宅外，面试时候还能装出正常的模样，游刃有余地回答面试老师问题，从善如流地接受建议。
所以他身边不乏学校中受人追捧的风云人物。他们优秀，天之骄子，尽管尽力控制，眼里还是会有隐藏不掉的轻慢和轻视。有些人还会伴随着嘴巴毒，喜欢他们人把这称为毒舌，并解释说，xx虽然嘴巴毒，但是心地善良，说出这些话是没有恶意的。
拜托，成年人了，还会不知道什么叫做没恶意的讲话吗？xx明明就是压根没把对方放心眼里，也不关心自己的话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困扰和自我怀疑，他们自我又自傲，大部分眼里只有自己好不好。
能够关照别人的心情和情绪，本身就只与教养情商相关，而且据他观察，宋时还难能可贵地情绪稳定，不知道他有没有读研的想法，也许他们的室友生涯可以自由延长……
因为不是一个专业，课程安排会有不同，有一周室友甚至三四天没和宋时见过一面。正当他赶完ddl，留学生群群主全员，邀请大家去当地一家酒馆过圣诞节。
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只留存于固定的街道，那里歌舞环绕，十步一酒馆。
他没想去，却没想到宋时会回复一个1，表示自己会到场。
哇哦，据室友观察，这个颇为独来独往的帅哥，还从没答应过此类聚会诶。
室友赶紧跟着扣1，好让群主计算到场人数。
城市降温，比起他们生活的兰国南方，算不得多冷，大家平日出门穿件厚点的外套，围条围巾，冷冬便不知不觉过去了。
宋时比较喜欢穿宽松的薄棉外套，他的柜橱里还有七八件款式不一的深色大衣。可惜这位肩宽腿长时常健身的帅哥，很少穿他们。
而今天，宋时穿上黑色大衣，垂着眼往外走，室友有一瞬间环视到这个国家的影视剧中。
他着急忙慌地披上衣服，“我也要去，我们一起！”
宋时闻言，果真停下来等他，他神色莫测地靠在玄关柜子上，还对他说，“不赶时间，慢慢来吧。”
各种店的橱窗都摆了一棵圣诞树，过节的气氛浓烈，不过比起兰国的年，逊色不是一两点。室友拢了拢外套，随意挑着话题跟宋时聊。
“你今天为什么会出来过圣诞？”室友对此巨好奇，要知道聚会高峰期的开学月份，除开他恳求的新生晚宴，这哥没参与过任何社交聚会。
宋时淡淡地说：“只是突然想喝酒了。”
后来，室友才知道圣诞节第二天是宋时的生日。
他们坐在酒馆角落，尽管没有参与话题，宋时身边依然围上来一些人。女生们对他好奇，希望可以和他熟悉起来。室友缩在旁边，社恐又犯了。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多久。
青年抵住杯口，制止她们的倒酒，正当室友以为他会说一些解释缓和气氛的话，像往常一样。但今天他心情不佳，只是半垂着眼，神情冷淡，什么话都懒得说。
“什么嘛，真当自己牛气冲天了？”女生也不伺候，举着酒杯嘲讽道：“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要你真是个同，我们说不定还能当姐妹，扭扭捏捏做个什么样子。”
说完，她揽住好友离开了，留下的气氛几近停滞。她的音量不小，夜深的酒馆播放着缓慢的音乐，偶尔能听见一些当地人的交谈，陡然间传出一道乡音，来的留学生几乎全部注意到了。
室友没办法出来打圆场，喝了酒后他的情绪迟钝，紧张也随之而去。
“喝酒吧大家，程远，干一杯来！”
剩余的女孩子们爽快地干下一杯，瞧见室友的模样，转而和他搭话。没办法，这哥几句话说出去回一个嗯字，愣是神仙来了都遭不住。
和室友想的不同，宋时在他们圈子里有名，不过这个名气是因为大家一致认为他独。独来独往的独，一个大帅哥，成绩优异独来独往，这其中一定有不可深究的原因，细想之后，有神人认为宋时和室友说不定是一对深柜。
女生们唉声叹气，好不容易有优质股，不至于入场券都拿不到吧。难得今儿宋时过来喝酒，身边还跟着室友，她们琢磨这探探虚实，也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姜晴人很不错，只是有些口直心快，说话没把门，刚才也没别的意思。”
这算是给宋时的解释了。
室友不想让面上再过不去，他真愁那场面，无可奈何地替他应下这话。
“没事，大家都喝得有点多，醉酒的话哪里能放心上。”
女生笑笑，给他倒了半杯酒，“那就成。”
既然是一起来的，走也得一起走。碍于方才弯弯绕绕，室友酒都没敢多喝，异国他乡喝得醉醺醺走在大街上也不好，大家秉着分寸。
aa结账，群主群收款后去结账，大家站在酒馆外等他一道。
顺路的等着，离得远的便先走了。宋时他们都住一个公寓，多等了会儿。
天寒地冻，这里时常能看见酒鬼倒在街头，没人管的指不定第二天被发现冻死了。室友早已收起同情心，这世道谁都活得不容易，容易的也有，出生就容易了，旁的羡慕不来。
他们的原生家庭几乎都不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假，室友这会儿想的就是家里功成名就的继哥，他就像活在阴影里的对照组。
可独生的宋时瞧着也没多开心，一个劲盯着路灯柱子发呆。
方才和她讲话熟悉的女生打了个酒嗝，小声问他，“你说这种大帅比的烦恼是什么？兰国尚未完全统一？世界尚存战乱不和平？”
室友也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室友和女生并肩走在队伍中间，身后跟着宋时。
也许有了同样的疑惑，也许大家都喝了酒神经放松。室友的究极社恐缓解很多，他和女生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明眼人瞧着和旁的好友说，圈里指不定哪天又得冒出来一对。
可惜不知道能不能成一个月。
快餐式恋爱，到哪都一样。
平时宋时的话就不多，喝了酒后格外少。说实话，室友也摸不准他喝醉了没有，步伐行为全部正常，走路不晃悠，可是礼貌与同理心这些像是消失了一般，不接话不留情面，把主动的同学摆在明面上尴尬。
清醒的时候，宋时从不会落人面子。
女生的手还没拉上他，宋时却已经退开一大步，本就喝了酒站不稳，重心偏移以后没有支撑物，被躲开的女生摔倒在地上。室友认出脸，是姜晴。
摔得猝不及防，大家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围上来扶起姜晴。与室友交谈的女生为她打抱不平，气势汹汹地指责，“扶一下会死吗？人家摔倒了也不知道帮一下，你有没有把大家当同学啊！”
其余时间在课业上都会帮忙的人，如今视若无睹，室友也不懂，在他眼里的举手之劳，宋时却避开了。现在还冷眼看着他们，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抱歉。”
宋时没有过多解释，话里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歉意也不知道。
“如果要去医院检查，请通知我。”
那天他说完这句话就独自离开了。姜晴摔得不严重，只是手掌磨破点皮。不过此后所有的聚会，再没有人通知宋时。室友看过群成员，才发现宋时被移除了。
他被孤立了。
尽管宋时不在意，但这似乎是事实。
生活在一个空间里，室友开始尽量避开撞见他，不着急的早晨，他也会等宋时出门再出来。他和女生谈了恋爱，社恐在她的帮助下渐渐好转，与圈子里大家的关系越来越好。算是站队吧，其实挺对不起宋时的，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宋时帮了他很多，包括完成不了的课业，ddl的压迫。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室友开始接触新的室友，他很不好意思地和宋时说起这件事。
青年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正在写文件。他似乎对于室友的突然造访有些意外，听见这话后却恢复了平常。在他看来，室友提出搬出去是迟早的事情，他很可以理解。
“我没关系，搬的时候可以找我一起。”似乎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点，他沉吟了几秒又说，“正好我高中的学弟要过来读书，不用再找人合租了。”
后来室友再没见过宋时，只是偶尔能听见他的消息。比方说他的作业又被教授拿出来表扬，比方说某国学姐正在追求他，比方说他的合租室友长得很不错，很对姐姐们的胃口。
某天他和大家聚餐，有人招呼了个同胞过来，介绍说他是xx大学今年的新生，玉堂省的人，带过来认识认识朋友。
介绍完后，这个人又点了下他，“这是何耀年，以前也是宋时的室友。”
何耀年笑笑，算是打招呼。
学弟挺健谈的，据说从前是学生会的一员，常在各种晚会主持演讲。大家不可避免的将他与宋时比较。
“你和宋时以前同高中，那他以前就这么装吗？”
“装？”
大家闹哄哄地笑。十分看不顺眼宋时的人说，“对啊，就是装。不就长着张好脸，明面上装得冷淡清高，背地里不知道私生活多乱呢！”
何耀年默默给学弟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搭腔。
可人半点没读懂，也许读懂了不愿意听。
“你说的是宋时学长？他是我们学校的前任会长，比我厉害多了，不用装。再说私生活，我和他是室友，一个多月从没见过他带人回来，你别张嘴就来成不？”
学弟仿若自己的利益受损，说起话来毫不留情，“他当了我们学校三年的活招牌，高考考了全市第一，同学老师都觉得他好喜欢他，这样的人需要装什么？学长人好不和你们计较，不代表你们可以随口乱造谣。”
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何耀年看着其他人打圆场，和朋友率先赚了钱溜了。
这之后学弟隐隐约约被排外，他大概也不在乎，偶尔还能看见他在和宋时吃饭，问几道题目。
再之后又撞见一些逸蓝的学生，何耀年才认识到宋时在学校里的信服度，在高中妥妥的风云人物，像是和他们看见的宋时，相似又不同的人。
临毕业的时候，宋时的爸爸生了场大病，转了国内几大医院，最后飞到大洋彼岸治疗，宋时顺势办了休学。
何耀年最后一次听说他，是毕业那天。他在学校里转着拍照，从前的恩怨随着毕业都淡化不少，许多人秉着准社会人的模样，谁都能拉着拍一张照片。他则被前女友挽着手在学校门口照了一张，结束后还一起吃了顿饭。
当年他们分手分得不体面，也统统可以归结于年轻。
他们聊了很多，关于未来关于回国关于感情。
前女友喝了点酒，看玻璃杯里的酒液看了好一会。
“我挺想和宋时道个歉的，当时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我选了最差的一种。”
何耀年咽下“不是你的错”，和她撞了下杯口。
“之前姜晴查到他的社交账号，才发现他一直在关注一个摄影博主，先是以为他喜欢摄影，后来从他以前的同学嘴里得知，那是他的前女友。你知道他一直戴着一对银色的耳钉吧？”
耳钉，何耀年点头，宋时总穿一身黑色，身上的亮色很容易引起注意，他甚至觉得耳钉简约好看，问过宋时是什么牌子的。当时他的回复是，他不知道。
“那是他前女友送的。”女生的视线顺着他的下巴往上，和何耀年四目相对，“现在我知道了，他的烦恼大概是爱而不得。那么你呢，何耀年，你有这样的烦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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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喝醉。
只是当他挡住杯口，垂眼看着杯里剩余的小半杯酒，漫无边际地想到，也许看见他这幅模样，她会凑上来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