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正文完
“苏蕴妍！你睡完跑了？！”电话里，叶语奈完全控制不住音量，要不是苏凉的电话可以打通，她已经准备去警察局报案了。
三天前她还在安稳地享受折磨，被各种数据搞得头大，不知道宋时哪里问来她的电话，打来问她知不知道苏蕴妍在哪。
她哪里知道啊，情侣之间请不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好不好啊朋友。
结果苏蕴妍是真的联系不上了，工作室告假，但据她的助手说，蕴妍姐向总监提交了辞职函，总监还没批，只给了七天假，让她好好散心。
语音电话打不通，手机打不通，叶语奈甚至开始给她盘起仇家来。
“什么跑了？”苏蕴妍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被音量搞得头大，拿远了手机等叶语奈冷静下来才接听。
“宋时啊，他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叶语奈接着絮叨，“他真的很着急，就算是玩玩而已，也没必要消失地这么突然吧？作为朋友我当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可是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忍不住说几句。这么多年，宋时好像真的被你玩坏了。”
“啊？”苏蕴妍听不下去，“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芋艿？我只是辞职不成，回锦城休个假而已啊。”
两人根据问题逐个击破，终于信息互通了。
因为床上真的很合，苏蕴妍完全耳根子放软状态，所以当宋时小心翼翼问她有没有结婚想法的时候，苏蕴妍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说需要考虑。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结婚，但将近一周的同居生活让她意识到，宋时他是真的很没有安全感，而且想到跟宋时结婚，好像这件事本身也没有那么让她抗拒了。
宋时好像挺高兴的，买了一桌早餐，缠着她抱了好一会儿才出门。
澄海工作室要求没有项目的员工，正常十点到公司，苏蕴妍卡点进公司，然后当面把辞职函给了周扒皮。
周扒皮当然只是个别称，他全名周繁青，以前是某世界500强公司华东地区市场部负责人，被澄海挖来做总监可是说是屈才了。苏蕴妍刚见他的时候还在为他职位降级而可惜，结果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烧在了她的身上。
反正现在在苏蕴妍眼里，周扒皮有能力，但是伴随着他的入职，澄海迎来了严苛的管理制度与各项指标。对于工作室来说大概是增加员工效率和公司效益的好改进，可是对于普通员工来说，真的超级痛苦！
后面入职的不知道，从前的澄海，简直称得上自由的代表，没有打卡制度，没有开不完的例会，大家的职责只有拍好图，配合好艺人、公司、品牌即可。苏蕴妍对周繁青的怨言一箩筐，这两年在他的手底下工作，苏蕴妍是吃够了压榨的苦，当然，钱是给够了的。不然她也坚持不了两年。
总之她不想把自己的摄影生涯再跟这样的制度挂钩，她又没有家要养，不吃资本这一套。
况且，周繁青看她不顺眼也很久了吧。不服管教的下属，顶撞自己的下属，哪一个上司都不会喜欢。
可是收到辞职函后，周繁青连打开看一眼都没有，他给她批了假让她再考虑，就下达了逐客令。
正巧苏蕴妍想要个真正假期，她给宋时留下一张纸条，飞回锦城找外婆。回到家之后不仅手机关机，电脑也不联网，成天就抱着摄像机往外跑，最爱拍的便是日出与街道。
“所以他没有看见我留的字条吗？”
叶语奈十分无奈，“他没跟我说，只是问我你在哪里，连上没上床都是我逼他问出来的，因为我怕你是带球跑。”
“……有病是不是？”
“反正你给他回个电话吧，他好像真的不太对劲。”
叶语奈总是喜欢夸大讲话，后半句苏蕴妍完全没放在心上，宋时能有什么不对劲，他完全逆来顺受乖巧害羞的，比起以前还可爱。
苏凉给叶语奈发了外婆的电话号码，也就他现在休假有闲心，不然叶语奈这通电话能不能打通还是个未知数。苏蕴妍把自己手机开机。叮叮啷啷的提示音响了好久，刚开机的时候手机都卡住了，最后跳出来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只能用轰炸来形容了。更要命的是，这些基本全是宋时发来的，后面零散夹着几通她的助手和同事的未接来电，还有就是叶语奈的，大概她打不通之后直接打到苏凉那里了，完全没带犹豫的。
可是当她回拨给宋时，电话那头却传来暂时无信号的提示音。
“姐姐，我们要出发了！”白雨小朋友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眨巴眨巴眼睛，“今天我穿的是黄色的裙子。”
“好，我马上来。”苏蕴妍打开包检查东西，边往外走边打量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白雨，“很漂亮，等会儿姐姐给你多拍几张。”
这几年苏蕴妍跟白雨的关系越来越好，外婆说她们俩简直就像是亲姐妹。苏蕴妍其实挺无奈的，苏凉来锦城之后工作也不轻松，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在频繁出差，正巧撞上白剑眉工作升迁的重要关头，她则是家里最有空还能跟白雨聊两句的人，小姑娘可不是越来越依赖她。
不过幸好白雨很乖，很听她的话，她还挺喜欢白雨的。这次辞职一来是想给自己放个假，二来好久没回锦城，苏凉和白剑眉双双得空，她回来看看都没时间。
“走吧。”苏蕴妍牵起白雨的手，带她往外走，“你爸妈等会儿等着急了。”
“他们今天不着急。”白雨开心得蹦蹦跳跳，“走咯，去野餐咯！”
为了凑大忙人的时间，野餐都得白雨请假，不过显然对于小朋友来说，请假去野餐，等于不用上学，等于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等于被好多同学羡慕，等于…超酷诶！
苏凉常用两辆车，这辆为了全家出行购买的大型车终于派上用场了。苏蕴妍跟白剑眉打了声招呼，这几年她跟白剑眉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数得出来。她原先以为苏凉和白剑眉是再续前缘，现在看来，就像是强强联合王不见王。
苏凉开车，开口第一句就是嘲讽，“苏蕴妍，你实话实说，真没在南城惹事？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拜托，您能别风吹草动吗？”苏蕴妍靠在后座，双手抱胸，冷哼一声，“我就不能是工作能力太强，想离职老板不断挽留吗？”
“打电话来的又不是你老板，不过你的工作确实可以换了，摄影师这种职业，天天困在一个地方消磨灵感。”苏凉三十五六的时候还不见老，现在四十出头脸上也渐渐蔓延年月痕迹，倒是比年轻时候看起来更有气质。
要是这嘴能捐掉就好了。苏蕴妍默默吐槽，身边及世界，她熟悉的律师全是嘴上吧啦吧啦个没完，和她想象里因为工作说话太多，生活中完全不愿意张嘴的形象相差太大了。
苏凉从后视镜瞥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除了叶语奈，还有一个男人的电话也打到我这里了。”苏凉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说我们要去野餐，就把地址发给他了。”
怪不得打不通电话，宋时大概是在飞机上吧。
白剑眉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在自己小姑娘身上，白雨面露不解的时候，她把手里的水杯递了过来。
“小雨，等会可能有蕴妍姐姐的朋友过来，见到的时候要喊哥哥哦。”
“姐姐的朋友？”白雨眼珠子一转，悄悄贴到苏蕴妍耳边问：“是男朋友吗？”
车里安静，这问题问得全车人都听见了。苏蕴妍耳根发烫，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跟小姑娘咬耳朵。
“好像是诶，小雨真厉害。”
白雨咯咯咯地捂住嘴巴笑，白剑眉问她笑什么，她神秘地摇摇脑袋。
“不能说，这是姐姐跟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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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餐地点选在某湿地公园。原先苏蕴妍还吐槽苏凉有病，十月底室外野餐，非要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才想起来季节变换是吧。毕竟律师嘛，一年四季不变的西装三件套，降温披件大衣都算不错了。
到地方后才发现，这里是湿地的阳光花园，所谓野餐，是公园专门造了一大片草坪，按人头售卖门票。据说钱给到位，包场野炊都能给办到。
苏蕴妍默默给他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有门路的高级律师。
苏凉敲了下她的脑袋，一天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新试验点，是律所新客户。”
说就说呗，打头做什么。
白雨还不饿，抱着自己的小篮子乖乖站在一旁看妈妈和叔叔铺垫子。小姑娘今天扎了两只马尾，橘黄色及膝绒布长裙，裙摆上碎花点点，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身装扮，几次三番小幅度地左右摆动，盯着晃动的裙摆看。
为了御寒，白剑眉给她穿上一件浅绿色皮外套，色彩搭配上用了心，小姑娘看起来就像是秋末的小太阳和顽强着钻出来的嫩芽。
“小雨，我们去那边拍照吧。”苏蕴妍装好镜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姑娘果然无聊了，听见她的话恨不得跳起来欢呼。
湿地公园的景观不少，苏蕴妍领着白雨走走拍拍，偶尔给她示范几个姿势。这几年白雨没少给她当模特，苏蕴妍给她寄过去的照片足够装满一本相册，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白剑眉旁敲侧击地询问过白雨当模特的可能性。
小孩子还看不出来，不过白剑眉的模样摆在这里，想来也不会差。到时候加上表现力、张力，在国内当品牌模特还是可以的。至于国际超模，苏蕴妍也说不出什么，如果她能够一眼评判出超模，大概已经转行当模特主理人赚钱去了吧。
“勾一下裙摆，从亭子那里扭头看过来，就是这样，小雨做得很对。”
“对，躲在柱子后面，慢慢露出脸……好奇地看向我。”
苏蕴妍顾不上脏，姿势从蹲到半跪，最后直接盘腿坐在亭子地上了。工作日湿地公园也没什么人，她又给白雨照了几张，让小姑娘把相机挂在脖子里自己看。
她自己则靠到柱子上休息。休假时间长还好，她缓过来不少劲。去年最忙的一段时间，她除了必要，几乎不会拿起相机，有一种拍照就是上坟，指挥模特就是与阎王爷交谈的错觉。
当兴趣成为工作，那么兴趣也就带不来多少乐趣了。
苏蕴妍深以为然。
“姐姐。”
“照片看完了吗？那我们回去吧……”苏蕴妍回神，转身向白雨伸出手，却一眼望见匆匆朝她跑来的宋时。
他今天穿得很日常，卫衣运动裤篮球鞋，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学生。
“姐姐？”白雨几步跑到她身边，攥着她的手有些惊讶，“姐姐的手好冰啊！妈妈带了厚毯子，我们快回去！”
离得近了，才看见他脸色发白，黑眼圈很重。
苏蕴妍蹲下身跟白雨商量，“你在亭子里等一会好不好，姐姐跟他说点事。”
小姑娘的头转来转去，好奇得很，但还是乖巧地点头。
“我可以用相机吗？”
“可以，还记得之前教你的，要摁哪个键吗？”苏蕴妍笑着点点她的鼻子，白雨往后缩了下，“冰！”
白剑眉把她教得很好，尽管后来工作忙碌，常常拜托外婆外公照顾白雨，但她对女儿的关心一点没少。看着白雨坐到亭子的座椅上，举着相机拍，苏蕴妍渐渐放心。
宋时的头发软趴趴的，苏蕴妍站在亭子里面，跟台阶下的他一般高，摸脑袋也十分顺手。
“她怎么也叫你姐姐。”
啊，怎么会有人跟小女孩争的。苏蕴妍不敢置信，捧着他的脸，迫使他看她的眼睛。
“我们小时这种醋都开始吃了啊？”
宋时垂眼不看她，显然不高兴。
“没看到我给你留的便利贴吗？就贴在床头柜上面。”苏蕴妍边说边亲了亲他的额头，其他人可能不吃这一套，但随便亲一亲哄哄不高兴的小宋还是可以的，因为他超级好哄。
“没看见。”
“没看见？”
床头柜上面明黄色的便利贴，宋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没看见。
苏蕴妍佯装叹气，“好吧，没看见的话就没办法了。本来还说，如果你来锦城了，肯定会记得带证件吧，反正早晚的事，提前……”
“我…”宋时似乎有些难为情。
很少撒谎的小孩大概就是这样吧，苏蕴妍看戏般地等他说接下来的话。
宋时闭了闭眼睛，指骨分明的手包住她的手背，他手心的温度很高，他们双手交叠的瞬间，苏蕴妍像是被烫地颤抖了一下。
温度随着接触的皮肤传递，宋时的手微微用力，尽管有些紧张，但他还是看着苏蕴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谎了，证件和戒指我都带来了。姐姐，你骗我的是不是。”
某些人，自己撒谎还督促别人。
苏蕴妍用另一只手点点他的额头，没好气地说，“走吧，带你去见见我舅舅。”
一边牵着白雨，另一边牵着宋时，苏蕴妍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带着俩孩子的监护人。不对，是两孩子的怨种姐姐。
其实对于结婚这件事，苏蕴妍最初的想法确实是逃避。在宋时询问她意见的那天早上，她后面再也没睡着过。如果辞职当场批了，也许联系上她，她已经站在某国街头、亦或是某海岛沙滩。
回到家后，苏蕴妍靠在沙发上掰手指，七天时间好像也够她出个国，反正签证该没过期。
可是宋时……
叶语奈通过几通电话就能感觉出宋时的不对劲，她和宋时呆在一起这么多天，怎么可能会一点没觉察呢。
已经没办法隐藏的控制欲和几乎无时无刻都环绕在他心里的恐慌。
换一种情况苏蕴妍已经跑了，但偏偏宋时是那种，撒娇着、可怜巴巴地等她回头领自己的类型，她对这些全都没办法竖起防线。
他出国后第一个冬天，苏蕴妍围上他送的围巾，走在寒冷的蓝海路上，低头不经意看见围巾上几个明显的换线接口和拆线重织。她站在寒风中解开围巾，风从宽大的卫衣领口往里钻。再怕冷，冬天来临的时候，苏蕴妍也还是喜欢穿卫衣、不拉外套拉链。
这个习惯她还是没改掉。她也依然无法抵抗宋时垂着眼睛舔嘴唇、轻声喊她姐姐、被亲得耳根通红还逆来顺受的模样。
也就是在发现围巾是手工编织的时候，苏蕴妍突然想认输了。
白雨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在他们俩人脸上打转，苏蕴妍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抱着她的胳膊，等她弯腰立刻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哦，像小橙瓜一样帅。”
小橙瓜可是白雨的年级公认的，最帅的男生了。
简直是白雨能给出的最大赞美，苏蕴妍压低声音：“谢谢你，不过别告诉这个哥哥，不然他的鼻子会像匹诺曹一样一直变长的。”
白雨对姐姐百分百信任，信以为真，眼睛瞪得圆圆的，还不忘用力点头做出承诺。
苏凉不愧是苏凉，知道苏蕴妍要结婚，先是上下打量了宋时一通，紧接着开始普及婚检以及财产公证。
宋时说：“没关系，我不……”
苏凉冷哼一声：“有关系，我是怕苏蕴妍的财产受损。”
婚前财产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但婚后总免不了利益交融，到时候离婚算不清亏损了才是苏凉不愿意看到的。
苏蕴妍的户口不在锦城，她成年后一个人迁到了火花，所以结婚证得去火花民政局才能拿到。
唯一默契的是，两人都没提起婚礼，宋时是认为轻重缓急，结婚证证明他的身份比较重要。苏蕴妍则是嫌累，压根没想办。
反正结婚后一个回澄海继续和总监提离职，一个回公司提婚假，哪里都不耽搁。
结婚证除了拿到手那天，苏蕴妍就再没见过。叶语奈对宋时有点怵，她作为局外人实在不希望自己闺蜜落入这样一个婚姻，喜欢和爱当然越多越好，但到达宋时这种地步，实在有些病态了。
苏蕴妍没心没肺地安慰她，现在好就行了，管那么远做什么。
意外和爱情，谁知道哪一个先来，她现在不后悔就好了。
就像某天清晨，她从宋时的怀里醒过来，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满足，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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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和梨，一个酸一个甜，放在一起中和下就好吃了吧。
也许因为从来没有被苏蕴妍坚定选择过，所以宋时在感情中吃的酸涩比甜蜜还多。
但他依然很幸运地在25岁的末尾得到了整座糖山，得到了抱着她醒来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