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生活进入正轨，国庆假期前一周接到苏凉电话的时候，苏蕴妍还愣了一会儿，随即开始翻日历。
这个月接连不断的考试，做题，讲题，真的如何浅说的一样，一眨眼过去了。明明正经历的时候还会累得想逃离。
“婚礼在第三天，你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方便？”苏凉沉吟了一秒，“最近票比较难买，李泽田说可以带你一起，他一号还在澄海，可能会迟一点到火花。你应该还记得李泽田吧，你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他请了一个男团来唱歌。”
苏凉不说还好，他一说起这次生日，苏蕴妍的记忆瞬间清晰了。
李泽田是苏凉的直系学弟，他毕业之后跟苏凉和另一个校友一起合伙了如今业内有名的事务所，跟苏凉的关系极好。
那天生日，苏凉给他们俩介绍认识，李泽田神秘地说给她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礼物。结果下一秒灯光一暗，五个少年闪亮登场，先是在门口来了一段街舞，又跑到她身边围着她唱歌。
苏蕴妍站在中间，面色冰冷，一旁的李泽田还挥挥手让她快点互动，不然钱白花了。她当时没有揍李泽田一顿，后悔了半个月。只记得场内不少人录像，而她连那个男团的脸都没看清。
“怎么会忘记呢，到现在想起那个场面我都眼前一黑。”
苏凉闷声笑了几声，他对这类宴会举办没经验，当时一心想给自家外甥女留个深刻印象，各种合作伙伴、同行、客户的意见都采纳了，生日宴搞得五花八门，李泽田的男团出现更是让气氛达到高潮。
后面苏蕴妍跟他冷战了一个月，他才知道小姑娘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恨不得换个城市生活。
“你别说，好多叔叔阿姨手机里还有你的视频，五个小帅哥围着你，说不定是人生巅峰了。”
“那我的人生也太可悲了。”苏蕴妍真情实感地说。
苏凉赞同，“也是。反正我把你的电话发给泽田了，他到时候会联系你的，你这次回来得签几份文件，这个比较重要。”
“什么文件，你的保险受益人？”苏蕴妍开玩笑地说，“你不结婚了吗，签舅妈的名字啊。”
没想到苏凉居然没反驳，“不是保险，差不多的东西。”
苏凉的规划是婚宴后领结婚证，婚前财产公证、财产继承人等都得在之前签署好。
苏蕴妍听完眉头紧皱，“你们分这么清？”
“我跟剑眉商量过，”苏凉靠在阳台栏杆上，突然想点燃根烟，“你小孩别管这么多，我的遗产继承人一直是你，只不过现在提前告诉你而已。”
一开始苏凉并不准备做公证，他不认为自己会跟白剑眉有离婚的可能性，白雨是她的女儿，他会当做亲生孩子来看待，他只会在婚前将给苏蕴妍准备的嫁妆提前送给她。
但是白剑眉已经经历过一次婚姻了，她会再度踏进这座坟墓，是因为爱情，她不想婚后因为这件事争吵，也不想它成为两人之间的隐藏矛盾。
“况且我出事你会袖手旁观吗？”白剑眉点燃一根烟，眉宇间的郁闷被白烟模糊，“分清楚对我们都好，我不可能跟十一年前一样什么都不懂地结婚。苏凉，你也不是小孩了。”
情绪上头容易蒙蔽理智，白剑眉没办法忽略心里的不安全感，而苏凉不过是在佯装退让。就算结婚那些也是他的婚前财产，他的继承人当然只会有苏蕴妍，白剑眉说得对，他们不是小孩了，更别说苏凉还是熟读婚姻法的精英律师。他只是不想提前把现实，赤|裸裸地揭露到两人面前。
白剑眉说完之后，他最初是难过愤怒，但不可否认的是，更深层次的感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年少感情太浓烈太刻骨，他不会结婚，白剑眉也不会再次跳进婚姻坟墓。
“总之，其他的等你回来再说。”苏凉说完挂断电话，天边一抹霞光，像是她曾经羞红的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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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几年，就能让一个人重整旗鼓迈向人生新征程，也能让打碎天之骄子的傲骨……人生路这么长，谁能始终不变，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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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蕴妍这次回家没带多少行李，她背的书包里连课本都没装，只带着换洗衣物跟玩游戏用的笔记本电脑。国庆长假五天，逸蓝没有给高三生缺斤少两，她准备好好放松几天。
李泽田还跟两年前见到的差不多，穿着合身的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头发抓了个背头，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架了副金丝边眼镜。
看起来十足的精英模样，一打眼让苏蕴妍有点不自在。张嘴说话又瞬间成了个混不吝的恶劣长辈。
“呦小公主，不上车等着我给你开门呐？”李泽田佯装要解开安全带，“也不是不行，谁叫我体贴。”
苏蕴妍迅疾钻到副驾驶坐好，一句“叔叔好”吞回肚子里。
李泽田上下打量她，有点意外，“真是女大十八变，几年没见你都变内敛了啊！”
“我本来就是腼腆挂的。”苏蕴妍翻了白眼，“有些人还是去掉嘴巴比较好。”
李泽田煞有其事地思索，“那可不行，我靠嘴巴吃饭的，没了嘴巴得住桥洞吹西北风了。还怎么接我们小公主回家呢！行了，我们出发，你舅通知我们订婚的时候，我还以为又是什么愚人节骗局，谁想没半年我就得急急忙忙赶去送份子钱，还得绕路帮他接个你。”
“是，真麻烦您了，叔叔。”
李泽田笑了下，“你舅说你还记得那男团呢，要不等你十九岁的时候，我给你再请来？不过他们好像快解散了，不知道经纪人换没换。”
苏蕴妍刚准备神游几个小时到家，听见这话阴森森地扭头，“可以啊，你晚上睡觉门关紧点，我怕我一冲动你看不着第二天太阳。”
一路上插科打诨，苏蕴妍居然没在车上睡着。李泽田算起来比她大十三四岁，对她来说跟苏凉同辈，叫声叔叔不见外，但他比苏凉还没长辈气质。苏蕴妍到地方后头也没回地下车，李泽田还在后头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男孩，他请个新的团给她庆生。
老不正经，为老不尊。苏蕴妍心里骂道。
苏凉找的公证律师也是他以前的同学，苏蕴妍穿着蓝粉色的薄卫衣，左手手指绕在卫衣链子上不停地转。
签字前她忍不住问苏凉，“这些留给你以后的孩子不是更好吗？”
苏凉很坦然，“我结扎了，不准备有孩子。”
“那我以后做什么呢，好像可以直接躺平不努力了。”苏蕴妍有点迷茫，好好读书是为了以后找好工作，赚大钱，签下这些，她的人生征途像是被苏凉快进了。
“那是你的事情，想做什么就去做，趁我能帮你兜底的时候。”苏凉摸摸她的后脑勺，“我们的社会，不管是教育体系还是主流言论都是反对不劳而获，其实这也是为了增加劳动力促进经济发展的一种方式，我挺高兴我的努力能让你有多种选择的未来。”
公证律师耸耸肩，关上门出去了，给他们留下谈话的空间。
“你大学毕业后会继续面临就业、考试、考证，迷茫是肯定会有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清晰的人生规划，进入社会后渐渐接触各行各业，人生清单也许会变得丰富。但也有很多人临到死亡也不明白自己这一生在追求什么，按部就班地生活、结婚、生子，就这样不出差错地活。”苏凉似乎看到了刚毕业的自己，愣头青一个，没有资本跌跌撞撞地走到今天。
他跟其他有才能的人相比，大概是多了一份幸运，遇上志同道合有相同理念的合伙人，相互扶持把路走顺了。
“而我给你的是让你可以脱离这些的资本，你可以重新衡量自己，天马行空地想，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肆意或者舒适的，都可以。二姐常说对你挺愧疚的，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撞上说媒结亲没有感情的父母。我也不称职，经常忽视你。”
苏蕴妍鼻子一算，低头不敢看他。
“你十八、十九岁生日我都不在你身边，虽然那个生日宴在你看来一团糟，但我其实挺庆幸的，至少给你过了一个印象深刻的生日。”苏凉给她递了张纸巾，“上个月生日怎么过的？”
苏蕴妍吸了吸鼻子，“跟芋艿一起过的。”
“挺好的。”气氛太温情了，苏凉有点不适应，他拍拍苏蕴妍的肩膀，“行了，这些虽然看着多，但都是要等我死之后才轮得到你，我们俩不知道谁先走呢，按照你那个生活作息来说。”
苏蕴妍破涕为笑，“那可说不准，你的生活习惯也不见得多好。”
“反正你回去想想吧，不用那么大压力，出国留学还是国内读书，gap一年也没多大问题。”
苏凉经历过的那些，苏蕴妍能不受就不受。该吃的苦要吃，家里状况不好就早当家，条件好也没有必要逼着孩子。苏凉过了三十岁之后，一直是这么打算的。
人活这一辈子，越长大越发现，读书时候天大的事情都不算什么，那些纠结的人际关系、小情小爱，不过是今后可以随口提起的谈资。反而是从前不以为意的，成为了往后最大的追求。
什么最重要呢。当然是开心。
开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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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在湿地公园举办，苏蕴妍坐在外婆旁边，看白雨小朋友抱着捧花，小脸紧绷，牵着伴娘姐姐的手，走得非常严肃认真。
台上在交换戒指，苏凉的誓词说得比上庭还认真。李泽田坐在她右边，难得收起玩世不恭，若有所思地看新娘新郎接吻。
苏蕴妍冷不丁问他，“你不会要抢婚吧？”
“你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这种问题都问得出来，我跟你舅都是大学毕业之后机缘巧合认识的，更别说嫂子了。”李泽田把她的头掰正，“你还不如想想待会大合照用什么表情。”
“谁叫你摆出那副神情款款的模样，”苏蕴妍据理力争，“我是合理推测。”
李泽田点点台上，“气氛这么好，我就不能生出点对婚姻的向往，不能产生深度思考？你想我在琢磨怎么抢捧花，都比抢婚强。”
“哦。”苏蕴妍煞有其事地赞同，“不过你得先跟那几个姐姐断了才能结婚，不然爱是上午说的，婚是中午结的，民政局是下午赶着末班车去的。”
李泽田说不过她，“我们那是各取所需，我盘条亮顺的，在市场上是抢手货好吗……你小孩，不懂的。”
“我是不太懂，不过如果你结婚记得跟我说一声，虽然我可能没时间亲自到场，但请个什么偶像团还是可以的。”苏蕴妍叹了口气，“但目前来看好像没人愿意跟你结婚，我的偶像团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请。”
这段话让李泽田对她记仇的认识程度更上一层楼，到底是年长者，不可能真计较什么，于是李泽田拿出手机给苏蕴妍重新播放了一遍生日宴当天的大场面。
高三寒假仅七天，同学们也算提前感受社畜假期生活了。
苏蕴妍过年没回家，她随便煮了几个饺子，外婆视频电话打来的同时，立刻把汤碗推远。
开玩笑，这么寒酸的年夜饭，被长辈看见了，她明天就得包袱款款地被连夜赶来的苏凉接回家。
“妍妍吃饭了吗？吃的什么？”
“额，”苏蕴妍笑得有点不自然，幸好外婆老花没看出来，“吃的鸡腿，跟网上学着做的，味道意外得挺好的。”
“这么厉害！那下次回来要做给外婆尝尝啊。”
苏蕴妍赶忙点头。谁知道下一次外婆还记得不记得呢。
电话最后，外婆让餐桌上的其他人跟她打招呼。苏凉新婚的第一年，年夜饭居然只有三个人一起吃，比去年还少。
像是看出她的疑问，苏凉随口解释道，“你舅妈跟小雨明天过来。”
挂断电话，苏蕴妍叹了口气。现在的苏凉跟独生孩子也没什么不一样，白剑眉是独生女，两家离得不远，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显然更加热闹，是最优解。也许是从前阻拦生出的间隙，也许还在磨合期，总之苏蕴妍不适合去关心，因为这是大人的事。
她的事则是高考。
他们省的外语高考，一考两用，苏蕴妍发挥还算稳定，大考选手从不失手。只是过年期间听说宋时拒绝了保送，正在申请国外学校，高考结束就会出国。据说他高二下就有意向在准备了，大学面试挺顺利的，八九不离十能拿到offer。
宋绒不知道从哪里要到她的联系方式，旁敲侧击地问他们复合的可能性。苏蕴妍直白地告诉她，没有复合。
“怎么会，明明去年九月份的时候我还看见他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圣诞节礼物也有。”宋绒比宋时还早收到大学offer，她不像宋时，还需要高考成绩锦上添花，除了练琴每天都过得很轻松快乐。
人一闲下来就会无聊，她前几天看见宋时买了女生的饰品，翻日历发现没几天就情人节了，理所当然以为自己又抓到了苗头。
苏蕴妍坦诚地说，“我没有收到过这些礼物，所以如果你想追宋时的话，不需要顾虑我。”
“啊？！”宋绒尖叫一声，接着止不住狂笑，苏蕴妍默默把电话拿远。
“你误会什么了啊！我和宋时，怎么可能？你跟宋时掉水里，我绝对救你的好不好，我就是看他神神秘秘地买礼物，还以为你们复合了，我又可以打趣他了，你不知道他多恋爱脑，别人说什么都信。”宋绒吐槽道，“之前不知道谁传的你跟五班王钧旗在一起了，他脸黑了一周。”
苏蕴妍有点意外，但心里依然没什么感觉，她平静地说，“我不知道这些。”
“那宋时的礼物到底是送给谁的，”宋绒百思不得其解，“他难道背着所有人偷偷谈了新的女朋友？”
“也许吧。”苏蕴妍淡淡地附和，“没什么其他事，我就挂了。”
宋绒赶忙开口，“我能不能加个你的联系方式？不是因为宋时，去年回国的时候，我们在篮球场见过的，你还记得吗？我那个时候想跟你认识认识，结果一眨眼你就不见了，说真的苏蕴妍，我有种直觉，我们做朋友一定很搭。”
苏蕴妍轻笑，“好像确实。”
苏蕴妍从小到大的审美都极度统一，诚实地讲，宋绒当时一个照面，她就记住她了。
只是可惜最戳她的那个人，是在她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谈的。
因缘际会，说是阴差阳错，也许是必然发生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