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锦城去年发布烟花禁燃令，年夜饭少了一味重要的背景音。外公外婆跟远在他乡的大女儿在视频，苏凉也暗戳戳打开了聊天软件，那次相亲之后他又和白剑眉见了三次，两个有情人说开，关系突飞猛进，甚至比学生时代恋爱的时候还好，这么多年他们都成熟了。
年前最后一次吃饭，白剑眉带来了自己的女儿，小姑娘七岁了，扎着小辫子仔仔细细地帮妈妈把关。看得出来，她对苏凉挺满意的，不然苏凉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幅嘚瑟样。
于是今年的年夜饭，独剩苏蕴妍坐在角落扒拉着炸鸡腿，偶尔瞥两眼联欢晚会，节目无聊得很，还没有啃鸡腿有意思。
除夕夜，锦城下了一场大雪，一夜过去，整个城市披上了雪白的外衣。屋檐边雪水凝成冰柱，苏蕴妍掰了根，放在手里冻得手通红，没一会就扔到地上放弃把玩了。
不知道苏凉抽什么风，一大早约白剑眉和她姑娘出来玩雪，还把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大冬天的本是睡大觉的好时候，硬生生毁了。
苏蕴妍怕冷，长款羽绒服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怕脖子漏风，围了毛绒绒的围巾。临出门还戴上毛线帽捂耳朵，脚上穿着雪地靴，一整套装备算是齐全了，结果出门又在念叨冷。
苏凉嘲笑她，“怕热就算了，还不耐冻，末世你连三天都活不下去。”
“我会第一天就死，不劳你费心。”苏蕴妍翻了个白眼。
雪天路滑不好开车，幸好选的公园很近，白剑眉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小心翼翼走过来的时候，苏凉在堆雪人，一旁站着个年轻的女孩，抱着手臂看着他堆。
才完成一个身子，苏凉热情地邀请白雨小姑娘一起堆剩下的。他带了雪人的五官，连做手臂用的树枝都精心挑选，小姑娘只要跟着玩雪，就得到了一个可爱的小雪人。
他们看起来像一家三口，苏蕴妍觉得自己像怨种。
原本就像个电灯泡了，结果白雨和雪人拍好合影，苏凉便把小姑娘扔给苏蕴妍，自己带着白剑眉去商店，美名其曰买仙女棒。哪个看不出来他就是想要单独相处时间。
苏蕴妍和小孩呆呆地对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换个年纪相近点的，苏蕴妍会掏出手机假装忙碌，虽然室外很冷，虽然她没手套。但十岁不到的小女孩……
“你，要不再堆个雪人？”
小女孩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刚堆的雪人还热乎，五岁小孩也不乐再重复一遍。苏蕴妍觉得自己被一个孩子看不起了，赶紧拿出杀手锏。
“给你玩手机。”
这套果然好使，白雨的眼睛刷一下亮了，苏蕴妍给她下载了一个她爱玩的，自己站在一边盯着积雪发呆，顺便将苏凉从头至尾地谴责教育。
“姐姐，有人给你发消息，说新年快乐。”白雨认识的字有限，但这四个字妈妈刚教过，聪明的小女孩已经牢牢记住了。
除夕夜太无聊，苏蕴妍难得早睡，收到的新年祝福大多是好友们卡点送的，她基本都回复了，这个时间点发过来的人肯定才刚起床。
苏蕴妍怏怏地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让她接着玩。这个点才起床，真让她羡慕。没有苏凉，她还可以吃完早饭回去睡个回笼觉。
苏凉和白剑眉终于回来了，手里不仅拎着仙女棒，苏凉像是把所有种类的小鞭炮买了个遍。苏蕴妍打了声招呼，不当他们之间的电灯泡，先回家了。
信息果然是宋时发过来的，紧跟在新年快乐后面的是两张他堆的小雪人。火花市也下雪了，但是没有锦城下得大，这两个雪人是宋时找了几个地方的积雪才堆出来。
宋家没有过年的习惯，关系好的亲朋好友年前两天走完，年一过就飞去各地旅游。高中之前宋时还跟着，后来实在没心力当父母间的电灯泡，便被安排留下来看家了。
一个人呆在家里也很好，每次假期开始，宋时就会给自己设置假期时间安排表，这个习惯从小学开始，除了特殊事件，他假期的每一天都是按照表上做的。
这实在与正常小孩太不相同，人家想着怎么玩的年级，宋时计划看完多少本书，学会什么新的技能。张女士为此带他去看过儿童心理专家。
结论当然是小孩没任何问题，早慧早熟在本国家长看来更是天大的喜事。张女士却没什么喜色，她当时看着宋时叹了口，却没对他说一句。
初中的宋时预习到伤仲永，以为妈妈是害怕他泯然众人，于是更加严格要求自己。高中之后他才明白，不是所有家长都希望孩子成才，他们更希望孩子拥有一个健康的童年，快乐地长大。
其实他这样也很好，不需要父母操心，很顺利就成年了。连学生时代最头疼的学习，宋时也从未犯过难，不想走竞赛就不走，说退学生会就退得一干二净，父母永远支持他。顺风顺水到现在，唯一一次受挫就撞上了不讲理的感情。
“标了个点lim，过来蹲人。”
宋时点开大图才发现自己越跑越偏，即将刷圈，他得找辆车才行。
“好，马上来。”
“啧，”对面嗤笑了声，“你心不在焉的还要撩我的粉丝，收敛点行吗？”
宋时闭麦。
他们是初中同学，陈晓宇职校休学去当了主播，事业发展得还不错，偶尔看见宋时在线会拉他一起玩。
年后开播，弹幕看见宋时id亮着，不少水友刷了礼物让陈晓宇拉他。主播嘛，这一行都是水友爱看什么播什么。
“别介啊，你闭麦他们又要谴责我了。”陈晓宇正在搜路边的野房子，边看弹幕边跟宋时搭话，“这游戏玩多了就是个社交游戏，你不理我我会很难过的。”
陈晓宇上学的时候常被点名讲小话，现在做了直播这一行，能干得火热也归功这张嘴。
宋时和他关系还不错，发了个句号之后开麦让他正常点。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已经是吃鸡区最正常的主播了，其他主播早已进化成野人和疯子了，所以珍惜珍惜我这最后的时光吧。”
【大胆！居然敢内涵成兰哥】
【滴嘟滴嘟——成家军车队驾到，谁是晓宇，速速粗来迎战！】
陈晓宇撇嘴，就成兰最近出的事，全网谴责人品，不知道这一哥还能当多久，这段时间谁不赶着避嫌，也就粉丝以为主播一家亲地玩梗。
“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嗯……”陈晓宇压根没想好，他就是为了带弹幕节奏，“你开学是不是高三了？”
“下学期还是高二。”
陈晓宇看弹幕嘲笑自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什么问题，换个其他朋友早就开始询问他的智商了。
“哦，寒假是学年中啊，忘记了忘记了，不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主播留点面子。”陈晓宇咳嗽两声，关麦去和水友比拼去了。
宋时沉默地赶到标点位置，找了个房间二楼，猫在窗边等他。
别说陈晓宇慢半拍，他自己就不在状态，其实他连对方问了个什么问题都没想，难得的嘴巴比脑子快。
宋时拿起手机，页面还停留在游戏开始前的v主页，他发过去的照片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苏蕴妍太容易让人产生还爱的错觉了，知道她如他所料分手后，宋时一直以为她会再联系他。他以为会是寒假，所以在假期第一天去首饰店打了耳洞，为了戴上她送的礼物。
后来看到朋友圈才发现，人家回锦城过年了。
“你到了怎么不说一声，我以为你还在跑圈呢！”陈晓宇赶忙开车，“弹幕都说你失恋了，不会是真的吧，我刚才还帮你反驳就要打脸了？”
没有回答。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谁看了不说一句水友探案天才！】
“唉失恋是吧，你可算来对地方咯！”陈晓宇做作地灌了口水，捏起嗓子，“我们73557直播间有个失恋固定节目，作为金牌开解晓宇哥，我来为你开解开解。直播间的家人们也都听听，学习学习对大家都好哈~”
“这首先呢，这分手有几种情况，一种是老死不相往来，一种是好聚好散，最后一种则是分分合合，藕断丝连，lim你是哪一种？”
“……都不是。”
聊天界面：打完这把下了。
“都不是啊，”陈晓宇紧急刹车，“那这超出我们直播间业务范畴了，还是继续打游戏吧，主播主业不能丢。”
弹幕问号扣的满屏都是，陈晓宇也想扣问号，是不是太久没见面了，宋时才会跟他印象里出入这么多。
新学期新气象，上学期结束苏蕴妍就把东西全搬回了家，开学只需要去二班领书就成。成绩嘛，有上有下很正常，作为大考专家也有翻车的时候。
这次回火花除开分班，更大的变化大概是苏凉。其实平日就算同在一座城市，他们俩也少见面，多是苏凉抽空过来看看她还活着不，有没有惹上事。
苏凉过完年三十八，既然定下结婚自然不含糊，早早跟其他合伙人开始谈开个分律所，锦城发展不错，但还是比不得火花，合伙人们都劝他再考虑考虑。白剑眉在锦城安定好些年，如果不是因为突然相亲到初恋，压根不会有这些折腾，最后苏凉坚持也算是得了好结果。
订婚宴就是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很多年前看不上苏凉的老丈人已经白了头发，他为自己女儿挑了个火坑，这会儿全程缄默不说话，离场时候醉得走不了路，还是苏凉搀着扶着送回家的。
苏蕴妍原本不想跟着去，最后没说过外婆，被拉着跟白剑眉女儿坐在一起。在座的眼里，成年的小女孩跟十岁不到的小女孩一个岁数，大人喝酒，小孩喝热腾腾的玉米汁。吃完饭也不能走，白雨乖巧地坐在一旁看苏蕴妍打游戏，走前已经能喊姐姐了。
大家都笑着说，苏凉好好表现，过几年小雨能叫爸爸。
总之发展到现在，火花单单留了苏蕴妍一个人。苏凉最后在火花的时间里，把房子转到了苏蕴妍的名下。他说这原本就是她的，是二姐为她在这个城市留下的家。
其实以前也总见不到舅舅，见到了也是互相怼，两个人见面什么好话都说不了。苏蕴妍总觉得苏凉还很年轻，“没大没小”惯了，是每次想到苏凉三十八岁都要惊叹一句的地步。现在他眼角的细纹又增了一条，开车走前，平和地嘱咐她好好的，有事打电话。
苏蕴妍不喜欢这个气氛，她笑着说再见面是不是得喊白阿姨叫舅妈了，婚礼怎么也得等到她放假吧，到时候别因为忙工作，婚没结头发就白了。
什么是亲人呢。
苏蕴妍的问题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