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含章兄也是过来赴考的？”
此人是县学同窗，选修《诗经》。
往常跟苏璨并没多少交情，上次出游才算熟悉了些。
“没有没有，我就是过来访友的。”
李含章给苏璨倒了杯热茶，左右瞧了瞧，才低头快速说了一句。
“灵益兄和文美兄已经顺利归家。只文美兄打算立刻去往余姚书院，而灵益兄则会去他舅舅家暂住一些时日。”
说完这一句，他又恢复正常神情，说他那几位好友马上就到，定要介绍给苏璨认识。
几句话的功夫，三四位书生结伴上楼。
李含章拉着苏璨给自己朋友做了介绍，又单指着其中一人，说他也是治《礼》的，二人可做切磋。
这个切磋是他们县学学子经常玩的游戏，类似飞花令。
但跟飞花令不同的是，他们不吟诗，只破题。
所出题目都是出自《礼》中的文章。
苏璨在县学也跟同窗玩过，并不畏战。
“就我二人还是单薄了些，不如大家都来？虽我们不治另外四经，但多少也都通读过，出个题还是可以的。”
旁边单坐的三位学子听到，好奇的过来见礼，言说他们也想参与进来。
“来来来，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李含章招呼店家，把两张桌子拼到一起，几人围着坐下。
定先后顺序则用空的酒瓶在桌上旋转，瓶口指向谁，谁便是第一个出题的。
待此人出题后，再由他转动酒瓶，瓶口所指之人就需答题。
因着是破题，时间肯定不能太短，便约好以半寸香为限。
答不出，或者思考超时，都算失败。
败者也不做其他惩罚，就罚喝一杯茶水。
这些学子是不敢轻易喝酒了，前头才出了事儿，大家还心悸暗怕呢。
二楼角落有座屏风，屏风后坐着三人。
施玟透过缝隙看到了苏璨。
傅先生今日未来，陪着施玟出来玩的，是本地府尹之子，另一人是副主考的内侄。
“学真兄可是见着熟人了？”
“也不是什么熟人。”施玟收回目光，微微笑了下，“我与傅先生就在县学旁边，刘老大人的旧宅居住，也与县学中的几位先生打过照面。那群人中，有两个县学的学生。”
副主考内侄目光闪动了下，笑道：“前几日出事的幸好不是县学的学子，否则追责下去，怕是难以平息。”
施玟笑而不言。
府尹之子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同伴的鞋，示意他不要多说。
施玟身体不好，不能饮酒，是以两人才陪他来这间茶楼。
三人是临时起意，倒不会多疑那几人是故意来表现的。
他们这边三个人各有各的小心思，另一边玩游戏的学子人数越加多了起来。
也难怪，之前那事儿毕竟给大伙儿留下了些心理阴影，这些天各处酒楼都冷清了很多。
即便是茶楼，也少了不少说书卖唱的。
文人学子玩这个游戏，不容易出事儿，还能在赴考的学子之间刷刷名气。
谁能最快最好的破题，谁能回答出最刁钻的问题，那谁就能大大的露个脸。
苏璨向来喜欢低调，这跟他没有可以依仗的背景有关。
虽然几位先生都说不能太韬光隐晦，可目前他还有点改变不了行事风格。
这次跟不太熟悉的李含章一起玩游戏，已经是非常大的突破了。
到晚膳前，一群人终于散场。
李含章邀请他一起去吃饭，苏璨婉拒了，说自己出来未跟曲先生说，怕先生等他一起吃饭。
李含章也不勉强他，给他说了自己住的地方后，呼朋唤友的走了。
苏璨跟着一起下楼，溜溜达达的回去了曲府偏院。
一起吃饭什么的不存在，苏璨只是不太喜欢跟陌生人一起用餐，特别是李含章他们几个看就是要去喝酒的样子。
他倒不会担心李含章出事，毕竟前车之鉴还新鲜着，得有多大的心，他们才会重蹈覆辙啊。
回到偏院时，苏璨看到旁边空着的小院有人进出。
本来想打算过去问个好的，可才凑近，便有小厮出来挡着门。
“苏公子见谅，我家公子长途跋涉，身体有所不适，刚才吃了药歇下。”
对方既然不乐意见，苏璨也不会硬要贴上去。
叫小厮代为问好后，苏璨进了自己小院没再出来。
那小厮看着苏璨进了屋，这才轻轻掩上院门，进了里屋。
“那姓苏的可有说什么？”
屋里的人穿着中衣，披着外衫，靠在床头看书。
哪儿是他小厮说的那样早早歇下了。
“苏公子没有说什么，就叫仆代问公子好。”
床上斜靠的年轻人微微挑眉，不明意味的轻哼了一声。
小厮见公子没再说话，安静的退出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另一边，苏璨洗漱后也回了卧房。
他没有着急睡觉，而是拿出纸笔，将今日游戏中，自己感兴趣，或者有些拿不准的题目，还有破题之法写了下来仔细琢磨。
次日用过早饭，他做完了日常的功课后，便拿着昨夜写的东西去请教曲先生了。
曲先生虽然更重书画之道，但人家好歹也是过了会试当过官的，指点指点他这个科举新人不在话下。
曲先生一一看过后，将苏璨拿不准的题目仔细讲解了一遍，最后选了几个略出色的题目，叫他重新破题，写几篇文章出来看看。
“三日后你将写好的文章交于我。”
曲先生笑眯眯的看向苏璨。
“你董先生过两日会来府城，你若是做不出来，小心你先生骂你。”
苏璨背脊一紧，恨不得马上就回去努力写文章。
这三日苏璨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饭食都是小厮提回来的。
隔壁的那位公子等了三天，想象中会来抱大腿的穷书生居然面都不露，心里居然生气了。
他不顾小厮阻拦，大剌剌的进了苏璨的院子，大剌剌的坐到客厅里，叫小厮去请苏璨出来说话。
苏璨正好写完五篇文章，正待再仔细看一遍，修改修改，却被红着眼睛钻进屋的小厮给吓了一跳。
“隔壁公子要见我？”
苏璨眉头微蹙。
这人是曲夫人的亲戚他是知道的，但大家都是来借住的客人，他这样做，是看不起自己呢，还是故意给曲先生下面子？
还未等苏璨起身，外面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