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董先生借住的讲郎家的别庄。
跟苏璨家分别在县城的两头。
庄子不大，布置得很清雅。他到的时候，董先生跟几位好友正在树下喝酒。
讲郎也不是随便让人上门的，之前就跟好友打过招呼。
当然了，也不是说要求好友必须收下苏璨当学生，只希望对方在这里的时候能点拨下苏璨。
董先生此次丁忧期满之后，便四处游逛，跟老朋友们吃吃喝喝聊聊，小日子过得很舒坦。
心情好了，脾气也就好了。
见苏璨过来，又挺懂事的带了礼物。甭管值不值钱，哪怕是自家出的瓜果，那也是知情懂礼的好孩子。
得知眼前少年郎是来拜师的，那几位好友主动提出要去逛逛，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准师徒。
董先生上次就考校过苏璨，这次又看了他最近刷的题，满意的颔首，算是收下了这个弟子。
诸位好友得知他收徒了，自当恭贺。
只是来之前也没准备，一时之间都找不到礼物可以送。
还好，其中一人反应很快，佯怒的把矛头对准了董先生。
“知秋难得收徒，怎么能这么随便，当选个好日子，正式行拜师礼才对。”
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挨个儿附和。
董先生早年收过一个徒弟，不过在他第一次丁忧时，那徒弟翅膀就硬了。
这十来年，师徒俩再未有过联系。
原本董先生没想过再收学生，可一来是好友的请托，二来他考校之后发现苏璨天赋更甚大徒弟，若是没有名师指点，就算这孩子天赋过人，只怕也得走上很多弯路。
“玉光是否此次也要下场？”
“是的老师，学生想要去见识见识。”
董先生没有急着开口，他那几位好友也没抢先说话。
“以为师之见，此次你大可不必去试。”
“是学生的能力差得太远吗？”
苏璨露出一点愁容。
“学生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才想着以此次乡试来验证一下。”
董先生看了眼几位好友，迟疑了下没说话。
另一位容颜清隽的先生看了他俩一眼，帮忙解释。
“此次负责督考的监临官跟你老师有些不太对付。倒不是说他会故意为难你，只是此人喜欢的风格，你怕是迎合不了。”
苏璨了然。
说实在的，科举虽然是有定式，但主考官的个人风格也会影响判卷的成绩。
他不是个固执的人，老师和老师的好友都这么说了，他肯定会听从。
“你们两个！”另一好友则意见不同，“小玉光想去见识见识，这不挺好么。趁着他年纪还小，先去看看，感受一下，等下次正式入场的时候，就能做到心中有数了。”
“这……”董先生迟疑的看看诸位好友。
“玉光，你也听了你老师和几位先生的话，你意下如何？”
苏璨微微一怔，而后敛目：“我听老师的。”
可苏璨越是这样，董先生就越是拿不定主意。
“你们这些家伙，着相了哇。”
旁边一位年纪更大一点的老先生施施然开了口。
“照我说，以玉光的实力，也不一定就不行。”
“此话何解？”
“喏，你们看看玉光小子的文章。”
这是之前苏璨给董先生点评的自己的作业，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居然不客气的拿过去翻看了。
十几张小作文传阅一遍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看完之后，两三位先生都说可以去试一试。
“便是差些火候，也差得不远。而且玉光破题新意十足，跟那位主考大人的喜好有异曲同工之妙。”
几位先生没有详细解释那位主考大人有啥不得了的喜好。
但苏璨从他们交谈中猜测，那位肯定是比较喜欢偏怪难，也是主流文士所不喜的。
他所刷的题都很正，但因为脑中吸收的知识太多，知识面比起其他学生要光，加上下意识想要避开大众都喜欢的破题方向，立意就不免过奇。
从这一点上，他跟那位主考官还真有点相似，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人。
“老师，学生与几位同窗约好去府城看看，后日才能回。”
董先生想了想，点头答应让他过去跟白灵益汇合。
“你可先去报名，容为师再想想怎么安排你的学习。”
正好董先生的好友中，一位姓曲的先生，家就在府城住，便让苏璨先到了府城之后，直接去自己家住。
苏璨回到家，天色还早。
他将家里安排好后，直接拎着东西去县城租了一辆马车，赶赴府城。
到了府城，果然感受到了跟县城截然不同的人气。
他们是科举大省，参加乡试的人数在全国能排进前五。
赶考的学生多了，府城居民们的生意也兴旺了。连路边的茶水铺都坐满了人。
苏璨抱着行囊找到了贡院斜对面的盘饊市酒楼。
三层楼的酒楼坐满了人，其中起码三分之二都是来参加乡试的学生。
刚才他进城的时候，还看到不少学生邀约着往城外走，不像是去游玩的，更可能是在城里找不到住的地方，只能借住城外寺庙。
苏璨听同窗们说过，很多城市周围寺庙的厢房都能租赁给学子。长租短租都行，收费便宜，还能在寺庙搭伙。
当然了，在寺庙里吃饭就只能吃素菜，若是想打牙祭整点肉，那就得去寺庙范围之外吃完再回去了。
听赶车的把式说，府城周围有四座寺庙最为有名，其中一座是庵堂，只接待女香客。
另外三座分别位于东南西三面。
尤其东面这座最为有名，因为他家寺庙后面有个温泉池，可对外开放，收费也挺合理。
泡不起私家汤池的穷学生们，也会攒上一点钱，来这里享受一下搓澡的乐趣。
就苏璨进城时路过的珠市街口子上，就有一家生意兴隆的澡堂子，进出学生都是成群结队的。
澡堂文化，也不仅限于北方。
拿到白灵益他们留在盘饊市的纸条，找到纸条上的地址，苏璨这才发现，白灵益他们住的地方，跟曲先生家只隔了半条街。
时间已晚，他是不可能这个时候上门拜见曲夫人的。
加上白灵益已经把房间给他留好了，便打算等明日再去曲府。
白灵益几人下午就出去逛了一大圈，还认识了几个兴趣相投的学子。
到晚上，又商量着一起出去喝酒。
苏璨今日累了一天，不想出门，便早早洗漱，倚在床头看书。
宵禁前，还未听到隔壁有动静，心里便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