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这次休沐多了一天,据说是因为夫子们阅卷太过疲劳,需要时间休息。
总之隔了两日回到县学,居然有一种如隔三秋之感。
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捡好,苏璨抱着书跟笔墨袋出了门,正好走到宿舍和教室中间的花台那儿,就听到另一个院子传来喧嚣声。
县学里的学生人数还是不少的。
这么多人也不可能都挤在一个房间里学习。
由此,便根据成绩,还有各自所修习的经义分了班。
苏璨在《春秋》和《礼》之间权衡数日,最后决定治《礼》。
选修《礼》的人大概有十几个,选《诗经》的最多,约占总人数一半以上。
选《春秋》的最少,只有两个。这两位还是因家中长辈就是治《春秋》的。
这会儿学《春秋》的那两位裹挟在学《礼》的一众学生中间,踮起脚,朝隔壁诗经班张望。
苏璨进了教室,放下东西后,才小声问隔壁看书的同窗出了啥事儿。
“之前讲郎说过,这一次旬考,四书部分取总成绩排名,其他则以选修的经义分开排。学《诗经》的最多,垫底的也最多。”
嚎叫那人不过是连续三次垫底,眼瞅着年末考评成绩肯定不佳,说不得廪生的资格都要被剥了。
嚎叫一声之后没了下文,其他学生也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等着讲郎来宣讲成绩。
白灵益选的是《易》,跟他不在一个班,也不知道这次旬考成绩如何。
等了一会儿,负责教授《礼经》的讲郎慢悠悠的走进来,坐下后也没着急说话。
将屋内的学生们扫了一眼,他哼了一声。
“之前我怎么给你们说的?你们看看,这都写得什么乱七八糟。”
他将两三份试卷翻出来,远远拿着,摇头晃脑的念了几句。
被念到自己写的小作文的学生,羞得脸通红,低头掩面不敢直视。
讲郎倒也没有做得太过分。
点评了几句之后,又念了几篇写得比较好的,让大家学习。
最后念了全篇的,是苏璨的小作文。
得益于系统给灌进脑子里的那些知识,虽然还不能完全融会贯通,但切入点比起其他人要新颖不少。也让讲郎眼前一亮,说总算让他看到一个过得去的了。
这次旬考的最后结果,张贴在县学门口的告示栏上。
墨义、帖经、策论三项取前二十名张红榜,第二张红榜是五经的各自的前三。
治《春秋》的那二人占了些便宜,两人都在榜上。
苏璨看了看,自己前三项的总成绩刚好排在第十六位上,不上不下,正好。
《礼经》下,他排榜首。
不过之前讲课的时候,讲郎也说过,他这次因为破题切入选得好,才给了高分。真论行文,还需要再努力才能达到科举的要求。
苏璨看了一会儿便将这排名抛之脑后。
有这感慨的时间,他还不如多刷一道题。
像他们这些没有名师单独指点的,只能靠自己多刷多看多请教了。
吃过午饭,他跟白灵益和另外几位同窗在院子里消食,顺带听他们八卦其他经义学子闹的笑话。
“苏公子,讲郎有请。”
学役跑过来,说老师找他过去说话,看样子还挺着急的。
苏璨不敢耽搁,略微擦了个脸,拢了拢头发,拎起袍角一溜儿小跑去了讲郎那儿。
进去之后发现还有人在。
“先生唤玉光来,可是有事吩咐?”
“来来来,这位是先生我的同窗,跟我也是同科。”
讲郎招手让他过去,苏璨只得上前老老实实行礼。
那位文士看上去比讲郎要年轻一些,清隽一些。
坐下来后才知道,这位先生过来探望讲郎,正好看到了苏璨的文章,便让讲郎把他叫过来看看。
文士问了苏璨一些关于治《礼》方面的问题,角度非常之刁钻。
苏璨也没怵,捡着能回答的说了,实在回答不了的,就直接说自己不懂。
大概聊了有半个时辰,讲郎让苏璨继续回去上课。
出了门,苏璨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
天都凉了,他还能被问出一脑门儿的冷汗,这位先生实在太可怕了。
次日,讲郎又将他叫过去说话。
“昨日那位是我同窗好友。他原本在浙江一带做提学官,家中长辈接连辞世,丁忧数年,也熄了再度入仕的念头。”
停顿了一会儿,讲郎看向苏璨。
“我有意推荐你拜入他门下学习经义,你可愿意?”
紧跟着又道:“虽然我有此想法,但并未告知他,能不能让他收下你,我也不敢保证。”
“多谢夫子,能找到如先生一般的名师指点,是玉光之幸。玉光必不负先生期望,就算是死缠烂打,玉光也愿试一试。”
“你个小泼皮。”讲郎笑着点了点他,抬手将桌上已经写好的书信递过去。
“休沐日你可自行前去。最好是带着你的功课。”
将讲郎的推荐信收好,苏璨又重重的谢过对方,欢天喜地的回去宿舍。
这事儿他没告诉任何人,连白灵益都没说。
主要是他还不知道讲郎那位同窗的态度,早早说出去,万一人家不要他,岂不是丢脸丢到人所皆知了?
他要好好的准备,悄悄的努力,最后惊艳大伙儿。
施玟给他的试题,他不方便拿给别人做。只挑选出一些适合白灵益和另一位舍友的,将题目修改一番后交于他们。
说起来,他们这个四人小院,常年只有三人同进出。
另一人独来独往,都不屑跟他们为伍。
苏璨还悄悄问过白灵益,害怕是自己不注意得罪了对方。
结果让他很无语,那人针对的不是他,是县学的所有人!
当然,作为本次院试第一名的苏璨,更被对方看不上。
这家伙,实属有了个大病!
休沐日前一天,讲郎告诉他们,接下来县学不会再组织大家上课。有愿意留下的可以继续留下,也可以去请教夫子功课。
若是想要参加乡试的话,可回家自己复习准备。
县学里的夫子可不是一对一的辅导,他们纯属点卯上班,学生能否考上,跟他们无关。
他们的业绩挂钩的,是县学年末的考评。所教授的学生成绩都好,那自然好,若是垫底的多了,在提学官大人那儿可就被记上小本本了。
离乡试满打满算还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乡试第一场在八月初九,这会儿已经七月初六了。
还好,他们县离府城不远,不必像有些地方的学生,至少提前半个月就要出门。
“玉光,明日我跟仲彦兄要去府城贡院看看,你去吗?”
“我明日有事,去不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问:“你们是打算先去找地方住下来?”
“嗯,听人说今年的考生特别多。我和仲彦怕去晚了只能住城外。”
苏璨有点纠结。
他肯定要先去讲郎的同窗那里试试看能不能拜师,但也想跟白灵益他们一起去找住的地方。
“这样,你们先去,我事情办完就赶过去找你们。”
两人约好,等白灵益他们找到住的地方了,就在贡院外的盘饊市酒楼留言,到时候苏璨直接过去跟他们汇合就行。
第二日,选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苏璨把自己收拾利整,揣着讲郎的信,去拜见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