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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烂命到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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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爱是深刻的,有些记忆化成灰都是无法忘记的。

    不是帮助我们才记住她的好,而是她的善举让人留恋往返。

    “墨掉,你能说说冯玉耳老师吗?”

    “她来自大城市,在山区义务支教五年,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她还帮助别的同学吗?”

    “在她支教期间,前前后后帮助过四十多个学生。”

    “这么多?”

    “她不但帮我们交学费,还无微不至的关心我们的生活,我才有幸念三年书。”

    “什么意思?”

    念三年书,我们一分钱也没有掏,其他人也没有掏。

    “母亲前前后后零零碎碎还给冯玉耳老师的钱,她不是给我买学习用品,就是给妈妈买了营养品,让我带回家给母亲补身体。”

    “帮而不施舍,好人,好人啊。”

    “遇到学校有什么活动,例如春游,运动会,冯玉耳老师还给我一些零用钱,让我跟同学们打成一片。”

    “会有这么好的支教老师?”

    “母亲病情严重的时候,冯玉耳老师不但上我们家帮忙干农活,还掏钱找医生上门给她治病。”

    “墨掉,你说玉耳老师这是什么精神?”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精神,”我说,“但是我只知道她来自大城市,一点也不嫌弃农民。有时候农忙完了,她就留在我们家过夜,陪伴我们度过黑暗的日子。”

    “你才有幸念三年书?”

    “是的。”

    我记得三年级放寒假的时候,冯玉耳老师站在校门口,远远地向我招手。

    我飞奔过去。

    “她把我拉到操场边,递给我笔和本子,又从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字典》,上面写了三句话……。”

    “哪三句话?”

    “喂猪可以读书,放牛可以读书,养羊还可以读书。”

    “猪,牛,羊……,”玉耳小姐想了想说,“她怎么让你一直跟畜牲打交道呢?”

    “肯定是我住在山区,她想我长大之后搞养殖专业户。”

    “你干了吗?”

    我摇摇头,接着说道,“她又递给我一个大纸袋,里面有一件羽绒服,是给妈妈的。她又从衣兜里摸出几百块钱,交到我手里,是给我们的过年钱,让我揣好,回到家交给母亲。”

    “我要是不得怪病会像她一样吗?”

    “我想你也会。”

    “为什么?”

    “你也叫冯玉耳。”

    玉耳小姐摇了摇头,“名字虽一样,但人不一样,本质上有区别。”

    “什么区别?”

    “冯华山和燕门玉从来就没有告诉我要善良,要主动帮助别人,我们家血种有问题。”

    “你不能这么说玉耳小姐。”

    我岔开她的话题继续说道:

    “我一手拎着玉耳老师买给我们的新年礼物,一手攥着玉耳老师给我们的过年钱,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和那双清澈的眼睛……。”

    她打断我的话说,“确实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化成灰都无法忘记的面孔和眸子。”

    “冯玉耳老师两手放在我两肩上,问我哭啥子?让我好好照顾母亲……。”

    “然后呢?“

    “殊不知,却成永别。”

    “永别?”

    由于冯玉耳小姐太瘦,看不出她的表情,只能用声音来判断她的内心世界。

    “班主任路老师当着全班同学讲……。”

    “她讲什么了?”

    “她告诉我以后不用缴费了,直到小学毕业。”

    “她离开时把你的学费都交上了?”

    “我当时心里一喜,我的乖乖,是哪位大神下令取消缴费的?这太给力了!周六一定要上庙里点柱香好好拜拜……。”

    “你还封建迷信?”

    “可是我转而一想,不对头啊,烧香要香火钱,是谁把香火钱砍掉了?难道不怕众‘菩萨’发难吗?于是抬头问道:路老师,是不是大家都不缴费了?”

    “路老师怎么说?”

    “只是我跟京冬不用缴费了。”

    “京东是公司,别人有钱。”

    “京冬爸爸妈妈在外打工出车祸死了,跟爷爷奶奶生活,家里非常穷。”

    “她知道情况后就把她的费用一并交了?”

    “是的。”

    “好人啊,真是好人,我做不到。”

    “可是路老师走下讲台,站在京冬旁边说:其他人还是要缴费的,只不过冯玉耳老师把你们两个的钱交了。”

    “我当时虽然才上三年级,但是有十年级理解水平,于是举手问道,路老师,冯老师走了?”

    “她怎么说?”

    “她双手未动,但心里一直在鼓掌,因此说话音调拉长八度:走了。我紧着问道,冯老师不来了?”

    “路老师怎么说?”

    “她说不来了。”

    “为什么?”

    “冯玉儿老师得了怪病。”

    “怪病?”冯玉耳小姐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烂命怎么到好人呢?”

    “我脑子里轰一声巨响,炸弹点燃了,当着大家的面说:怎么可能!你瞎说!”

    “你说路老师瞎说?”

    “是的。”

    “她怎么说?”

    “她说怎么不可能?吃五谷杂粮的人,哪一个不得病?”

    “你绕一圈只为安慰我吗?”

    “我见路老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里很不爽,但是她是老师,必须尊重!”

    “你想说什么?”

    “我就问路老师:冯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她怎么说?”

    “死了!”

    “死了?”

    “是的。”

    “怎么可能?烂命怎么是好人?当然,首先说我不是好人,但是玉耳老师是。”

    “我听说玉耳老师死了,像被雷击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麻了。”

    “然后呢?”

    “路老师指挥劳动委员,生活委员,纪律委员,让他们把我架起来坐在板凳上。”

    “你还要他们扶?”

    “当七八个人走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起来了。教室里立马乱哄哄的,尤其是坐在教室最前面那几个同学。”

    “他们怎么啦?”

    “他们仗势爹娘老子有钱,目空班里纪律,在那儿幸灾乐祸地议论。”

    “你要为玉耳老师打抱不平?”

    “我走到他们前面,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眼睛,就把他们吓得面色惨白。”

    “你有那么凶吗?”

    “狗急急跳墙呢。”我说,“但是我细细一想不对头啊,好人总是逢凶化吉,玉耳老师即使生病,也不会死啊。”

    “你做什么了?”

    “我走出教室门,再也没有学校念书了。”

    “玉耳老师不是把你们的学费交上了吗?你怎么不回学校念书?不该辜负她一片心意。”

    冯玉耳小姐自言自语地念叨,“烂命不该到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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