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关于胡子
奶奶和姥姥用袖子擦去泪水,就不哭了。
而冯华山和燕门玉转过身,用手巾抹去眼泪,又转过身来,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听着两个年轻人说话。
这是玉耳小姐犯病以来,首次说这么多话,也是首次有朋友近距离跟她说话,所以他们非常感动。
我不想干耗着,于是走到卧室门口,取下挂在门上的大铜锁,拿在手里,然后走过来站在原位置上。
我看着手里的大铜锁说,“奶奶,姥姥,你们可以给我一把钥匙吗?”
姥姥立马问道,“你要钥匙干什么?”
“我有空的时候上来陪玉耳小姐说说话。”
“那不得行,”奶奶坚定地说,“我们只有一把钥匙。”
“门可以不锁吗?”我大胆地提议说,“或者把钥匙给我,或者放在我们都可以拿到的地方?”
奶奶和姥姥侧身看着冯华山和燕门玉,意思问他们这样做合不合适。
而燕门玉和冯华山心里没有底,因为他们还不了解我这个人。
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位母亲看,反向她们征求意见。
这算不算相互推诿?
看来他们从心底是不相信我的!
贵族尊严不死!
突然,冯玉耳小姐说道,“你们不把门锁起来,我会出去偷人吗?”
华丽的遮羞布一把扯下来之后,四张面孔低下去,愧不见天日。
我怕因为我让他们心里不悦,于是说,“玉耳小姐,你别激动。”
“墨掉,你从哪里来的就赶紧回到那里去,你留在这里我会害死你的。”
“我不怕死!”我蹲下来抓住她的手,说,“玉耳小姐,你别激动。”
“你不怕,关键他们怕啊!”玉耳小姐看着我说,“他们怕你把我睡了,怕我丢他们的脸。”
“玉耳,”燕门玉双手捂住脸哭起来,“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从未嫌弃过你。”
我赶紧站起来对燕门玉说,“你们先别说话,让玉耳小姐……。”
冯玉耳像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我们说话一样,就指着我的胡子问道:
“墨掉,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留一嘴胡子呢?”
我见她转移话题,不跟燕门玉说话了,就笑了笑。
然后蹲下来,看着她在心里想,“我是一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长胡子虽然不滑稽,但是胡子下面有一颗感恩之心,是善良的,热情的,奔放的。可以站着小便,也可以蹲下来小便,我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值得信任的人。只要你冯玉耳认我这个朋友,我就变着性子像照顾冯玉耳老师一样照顾你……。”
思至此,我低下头说,“我一直在路上乞讨,就没有来得及刮胡子-----。”
“你是乞丐?”
“是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回头看了看燕门玉,意思是她把我捡回来的。
玉耳小姐顺着我的视线看向燕门玉,然后说了一声,“谢谢!”
就对奶奶和姥姥说,“奶奶,姥姥,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心疼玉耳,照顾玉耳,没有你们的爱,玉耳已经死了。你们把钥匙给他吧,让他给我送吃的。”
“玉耳……。”
他们做出非常为难的样子。再怎么说,玉耳小姐也是一九五八号别墅里的千金,水牛市两家上市公司首富女儿。
一个叫花子进出大户人家女儿闺室,算什么呢?
冯玉耳看出他们的心思了。于是说,“他是在乞讨生活,又不是讨便宜。像我这样的女人,谁要?”
“玉耳,你还别说,这年头还真有人……。”
玉耳小姐打断奶奶的话说,“姥姥,奶奶,你们放心,我都成这样了,是没有人要的。就是送给别人,别人也会嫌弃。我就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还在乎烂货?”
“玉耳,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奶奶心痛地说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你又不是不清楚。”
“得了吧奶奶,你看看谁还进我的房间?”
“你那些同学朋友不来,但是我们还是我们……。”
姥姥唉声叹气道,“哎,没有健康,哪还有朋友……。”
“现在我得病了,不成人样了,你们就别讲究了。”
冯玉耳看着燕门玉问,“嗨,我比乞丐强吗?”
“我们没有嫌弃他是乞丐,”冯华山接过来说道,“要不然我就不带他上楼来。”
“如果还有人进入我的房间,如果还有人拉我的手,我就相信你们的话。”
谁敢进玉耳小姐的房间呢?谁敢住在一九五八号别墅里?
谁也不敢!
这一点他们比谁都清楚。
冯玉耳见他们不说话,然后看着我问,“我还没有请教你姓名呢?”
“钱墨掉。”
“怎么写?”
“金钱的钱,墨水的墨,抹掉的掉。”
“以后就辛苦你了墨掉。”
“不辛苦!”
冯玉耳就冲我笑了笑。其实那不算笑,因为她的嘴唇包不住牙齿,看起来一直在笑。
说完,冯玉耳小姐把身体缩进被窝里,好像乌龟缩进壳里一样,躲起来不见人了。
奶奶和姥姥就招呼道,“你们都出去吧。”
姥姥进一步说,“玉儿这个点要睡一会儿。”
可是我就坐在玉耳小姐旁边,离她最近。
就听见她在被窝里喃喃自语,“他要是白一点,高一点,胖一点……。他有没有胡子呢?这个半边脸黑半边脸白的人好奇怪,别人看见我跑都来不及,而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做我的朋友……?”
我没有说话,然后慢慢站起来,正要走出卧室。
“墨掉?”
我回头看时,玉耳小姐朝我招手,挣扎着要坐起来。我又急忙走过去,他们也跟着走回来。
我还没有碰过女人,所以不敢碰玉耳小姐的身体。
因为她的身体在被褥下,下面的情况不明了,所以我犹豫了。
冯华山看出我的心思,就上前托住玉儿的身体,将她靠在背垫上。
玉耳小姐就指着我的胡子问道,“我能摸摸你的胡子吗?”
我没有说话,而是跪下来,把身体靠在床上。
冯华山赶紧站到一边,退到身后,给我腾出空间。
我双手按在床上,伸长脖子,让冯玉耳小姐摸我的胡子。
她一边摸胡子,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刚才告诉过你了,我叫钱墨掉。”
“对不起,我又忘了。不过你这个名字很奇怪,是哪个给你取的名字?”
“我妈。”
“你妈跟你爸有仇是吗?”她思索着说,“墨掉就是要抹掉的意思!”
我心里一惊,因而问道,“玉耳小姐,你怎么这么想?”
“我说的对吗?”
其实她说对了,但是我坚持说道,“他们的关系还可以吧。”
“难道我说错了?”
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见她开心,就非常满足,这正是我要寻找冯玉耳老师的目的。
因而问道,“玉耳小姐,你摸着我的胡子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