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要安慰我
冯华山见此情形，一面说，“玉耳，不怕，不怕，他是我们家找来打理花园的帮手。”
一面将玉耳脸上被子移开，并鼓励道：
“玉耳，这小伙子在我们家住一个月了，人品还不错。今儿个我才带他来让你认识。希望他日后成为你的朋友，让他陪你说说话-----。”
冯玉耳小姐才松开手，露出狰狞的面孔。
“你好！”她说，“我叫冯玉耳。”
我迟疑两秒，但又不敢多想，生怕他们说我嫌弃她，生怕玉耳小姐自卑。
于是赶紧伸出双手握住她一只手，像抓住一根冰棒一样。
“你好玉耳小姐。”我说，“我叫钱墨掉。金钱的钱，墨水的墨，忘掉的掉。”
随之心里一颤，“玉耳小姐怎么没有雷阵雨之前抓住有温度了？这手透心凉啊。为什么脸上和身上还有汗水？难道犯病时剧痛到冒冷汗？”
我不敢多想，怕他们看出我的心思，因而沉住气问道，“玉耳小姐，让我成为你的朋友好吗？”
奶奶和姥姥看到我们说话，就流眼泪。
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健康，而她们家玉耳为什么要遭受病痛的折磨。
这种思想是不健康的，但又客观存在，因而站在一旁不停地擦拭泪水。
冯玉耳看见二位老人流眼泪，就跟着流眼泪，她流眼泪，我就像看见冯玉耳老师在流眼泪一样。
冯玉耳老师流眼泪，我的泪水就情不自禁地流出来了。
站在旁边的冯华山和燕门玉看见我都流眼泪了，搞得他们非常尴尬，做父母的应该比哪一个都要伤心流眼泪才对。
所以他们被迫地跟着流眼泪。
估计他们的眼泪流干了，没有眼泪流了，就格外痛苦。
可是，当他们的流眼泪流出来的时候，冯玉耳小姐立马就不哭了，望着他们吼道：
“你们两口子在哭什么？”
“玉耳，”燕门玉泣不成声了。
“我又没有死，”玉耳小姐说，“我死了也不许你们流眼泪。”
“玉耳，”燕门玉的眼泪流出来了，她抹着泪水，说，“爸爸妈妈是爱你的。”
“滚蛋。”
“你怎么这样跟妈妈说话？”
“你不是我妈。”
“玉耳，你就原谅爸爸妈妈吧，”冯华山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必须要出去工作。”
“只要有时间我们就会回来看你的。现在小钱来了，他可以陪你说话，”燕门玉说，“我们会好好待他的。”
说着，燕门玉坐在床上，要抓玉耳小姐的手。
玉耳小姐把手缩进被窝里，把脸转向另一边，不看母亲。
燕门玉就站起来，退到冯华山跟前，抓住男人的手，伤伤心心地流眼泪。
冯华山抚摸妻子肩膀说，“我们要是有一点点办法，不会丢下女儿不管。”
“滚出去，”冯玉耳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个人。”
我见他们说得不开心，伤了一家人和气。
于是岔开话题问道，“玉耳小姐，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你不怕我有怪病？”
“我也有病，”我紧接着说，“每一个人都有病，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我喜欢你这句话，”冯玉耳小姐赞成地说，“你很会哄女孩子开心。”
“我说的是实话。”
“不管你说什么话，可是我这个病不是开玩笑的，会要你性命的。”
“其实我已经死过好几回了，不在乎为你死一回。”
“你感动我了，”冯玉耳望着我说，“他们说宁信地下世界人，也莫信你们男人的嘴，但是我相信你。”
“谢谢玉耳小姐的信任。”
“你之前的死是为情还是为财？”
“我们先不说这个可以吗？”
“那你想说什么呢？”
“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
我紧着说，“你有的。你一直没有答应我。”
“如果你是为了钱的话，那就赶紧离开我，无处不生财。如果你是为了人的话，我已经不是人了，就没有必要留下来……。”
我打断她的话说，“我什么都不为。”
“那就是一个笑话。”
“什么意思？”
“他们说你时傻时聋，有时候又很正常。生活在和平年小资时代，你不为点什么是不是太可惜了？”
“我就这样。”
“男人不为财不为情就是不为自己，一个不为自己的男人还能为别人吗？”
“我不在乎这些。”
“但是我在乎。”
“那你为什么不能原谅你父母呢？他们既为自己也为你。”
“他们抛弃了我。”
“要想不被抛弃，你强大起来啊。”
“你在刺激我？”
“话赶话赶出来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赶紧离开的好。”
“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而是我有过太多的朋友了。”
“我跟他们不一样。”
她盯着我的脸，确实跟别人不一样。
半边黑脸半边白脸，还有一嘴黑胡子，像个小老头儿。
因而说，“我有怪病，很可怕的。”
“我也有病，只是没有你表现得这么强烈。”
“你是在同情我吗？”
“我没有实力同情你。”
“你这话我也喜欢，同情别人确实需要有实力。”
我不能跟一个有病的女子说太多话，尤其在冯玉耳小姐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要尽量少说话，让她保持体力。
尤其姥姥，奶奶，冯华山夫妇站在旁边。
有些话会无意间伤害到他们，他们心里会很难受的。
所以，我松开抓住冯玉耳小姐的手，慢慢站直身体，“玉耳小姐，你别难受。”
“什么是难受？”她望着我说，“我已经麻木了。”
“你一定要记住，他们比我们好不了多少，他们也有病，只是没有表现得这么强烈。”
“不用安慰我了，我没有觉得你在看我的笑话。”
“你怎么这么想呢玉耳小姐？”
“要不然我就没有病。”
“我一样有病。”
“你脸上有喜怒哀乐，而我有什么？”
“你有奶奶，有姥姥，有爸爸妈妈，”我低下头说，“这么大一个世界，我只有我。”
“你还有梦。”
“如果说我还有梦的话，就是梦见冯玉耳……。”
“不可能了。”
我心里一震，“难道你知道我要说的话？你知道我钱墨掉在找冯玉耳老师？”
我差点跪下来抓住她的手，但是控制住了。
于是说，“玉耳小姐，我会常来陪你说话的。”
说完就往门口走。
“墨掉，你有门上钥匙吗？”冯玉耳在身后问道，“你进不来吧？”
我回过头看了看二位奶奶，不知道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把门上的钥匙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