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名不副实
我不戴耳塞,不戴防爆隔音头盔,也没有听到玉耳小姐发出的叫声,也没有感觉到楼房震动。
只知道跟他们在地下室书房里坐了很久。
姥姥像冬眠动物,慢慢爬起来摘下头盔,奶奶像冬眠动物,慢慢爬起来摘下耳塞,燕门玉和冯华山像冬眠动物慢慢坐直身体,小心翼翼摘下头盔和耳塞。
他们把耳塞揣在衣兜里,把头盔背在背上,宛如蜗牛。他们满脸汗水,好似从地下走出来的煤矿工人。
一阵雷阵雨,一九五八号别墅里四个人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冯华山看着我说,“真是活见鬼,这小子居然没有事,心是铁打的吗?”
原来,他们不知道善良的人听不见杂音,不需要耳塞和防爆隔音头盔。
因此,冯家山指着我说,“二位妈,门玉,你们说小钱怎么听不见玉耳发出的声音呢?他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二位老人把我时聋时哑的事告诉燕门玉了。
所以燕门玉并没有感到诧异,而是冷淡地看了看我,然后对冯华山说,“玉耳要跟他一样是个傻子、聋子该多好啊。”
“这是什么鸟语?”我在心里想,“玉耳小姐要是没有病的话,你们该希望她成龙成凤了。如今她得了怪病,你们又羡慕痴傻了?没有你们这样做亲人的。”
他们四个人站起来看着我。
冯华山看着我,“小钱?小钱?”
我这才缓过神慢慢站起来,“冯老板,你叫我?”
“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
奶奶说,“傻聋子能有什么事。”
我和他们走出书房,乘电梯来到五楼。
雷阵雨虽然过去了,但并没有太阳照射,属于阵雨后阴天。
姥姥打开铜锁,推开门,奶奶,燕门玉相继进入玉耳小姐卧室里。
冯华山走进去之后,我赶紧走上前,看看他们口里的玉耳小姐犯病之后的样子。
只见她满脸汗水,好像激烈运动之后,面色苍白,大汗淋漓。
我就抬头看看空调口,“姥姥,下雨的时候,玉耳小姐房间里空调是关着的吗?”
姥姥说,“没有关啊。”
格力空调自动调节,四季如春。
他们站在三点八吨实心紫檀红木床边,看着床中间那个小不点点。
玉耳小姐好似从桑拿房拉出来的一样,身体湿透了。
人病了,极有可能出虚汗。
其实是玉耳小姐痛苦挣扎出的汗水。
所以我说,“奶奶,姥姥,以后你们就让我带玉耳小姐到花园里走一走吧?”
“你不能带她出去走,”奶奶说,“玉耳曾经犯病时,就从院子里跑出去,站在大街上叫唤,好多人因此受伤,赔了不少钱。”
“玉耳小姐是人,”我回头看着他们说,“你们怎么这样对她?”
“小钱,谢谢你。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冯华山说,“你不了解情况,就要听两位奶奶的。”
“门上大铁锁只有我跟她,”奶奶指着姥姥对冯华山夫妇说,“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有钥匙。”
不过,冯华山夫妇听我这么说话,心里既高兴又害怕。
高兴玉耳小姐有一个陪伴了,害怕我不知天高地厚带着玉耳到花园里走,要是突然犯病,一定会出人命的。
所以奶奶抱怨说,“华山,你把傻子带上来干什么?”
“奶奶。”
这时,躺在被窝里的玉耳小姐醒了。
她微微睁开双眼,好似植物人复苏一样,弱弱地问道,“奶奶,他是谁?哪个是傻子?”
奶奶把我拉开,站在燕门玉和访华山身后,不要我跟玉耳小姐近距离照面。
她这样做,是怕伤害到我,怕我晚上做噩梦。
同时,她也怕玉耳小姐认识我之后,缠着我把她带下楼,那就麻烦大了。
姥姥蹲下来,拉住玉耳小姐的手说,“她是你妈妈前两天在地铁站捡回来的一个叫花子。”
“他刚才说什么了?”冯玉耳问,“姥姥,你让我看看他?”
“冯玉耳老师的声音变了,变了啊,”我站在冯华山夫妇身后在心里想,“生病连声音都变了。不管你是不是冯玉耳老师,只要你的名字叫冯玉耳,你就是我的冯玉耳老师,我就要帮助你,帮助你就是帮助冯玉耳老师-----。”
姥姥回过头看了看燕门玉和冯华山,然后盯着我看。
就把我的思索打断了。我就问,“姥姥,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
“玉耳要跟你说话。”
“你们同意我跟玉耳小姐说话吗?”
“你不是想跟她见面吗?”奶奶说,“怎么,你又嫌弃她了?”
“就冯玉耳这三个字就很美……。”
“你这畜牲,”奶奶说,“骂人不带脏字,我们不配这三个字吗?”
说着,她举起手打我的脸。
冯华山趁此拉着我从三个女人身后走到玉耳小姐床前。
我才没有挨打。
冯华山亲吻玉儿的额头,叫了声女儿,然后就招手说,“小钱,你过来。”
奶奶,姥姥,燕门玉不解地看了看冯华山,又看了看玉耳小姐,然后就站在一起盯着我看。
我大步上前,身体挨着实心紫檀红木床了。
这时的奶奶,姥姥,燕门玉都往后退一步,给我让出一块地方,让我跟玉耳小姐见面了。
这时的冯玉耳跟雷阵雨前见到的冯玉耳小姐完全不一样了。
她似乎瘦了一圈,身体缩小了一截。
我见她满脸汗水,就趁机揭开她脸上的被子,让她透透气。
只想通过她身上的味道来辨别她是不是我要找的冯玉耳老师。
可是我闻到一股味道,一股特别的味道,也许只有青年男女才有的气味。
冯玉耳小姐刚有过房事,因为她身上有一股浓烈的荷尔蒙味道,跟医院里说的异物完全吻合。
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单膝跪地,赶紧跟玉耳小姐握手打招呼。
“玉耳小姐,我叫钱墨掉。”
冯玉耳脸上没有肉,就没有血色,便失去女人的光泽和亮丽,整个人像用薄膜裹着一堆骨头,没有任何表情可言。
尤其那双溜圆的眼珠子,已经深深地坠落到最底部了,好像深不见底的悬崖。
她的嘴唇严重收缩,包不住洁白的牙齿了。
洁白的牙齿露在外面,好似骷髅。
冯玉耳小姐见到我又不好意思了,连忙拉被子遮住脸,只露出一撮黑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