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最后一招
莫慌，莫慌。
这波啊，这波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
一旁的少女，或者说如今化名为御秋千穗的稻荷姬，虽然手中的茶杯尚未放下，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泽弗尔微微抽动的眼角。
二人现在正在苍牙家一处安静的别院。
几个小时前，在苍牙家紧急准备的晚宴上，端坐主席的贵宾当众玩了波消失后，千穗便非常有眼色地让朽的父亲，当代苍牙家主——苍牙正我，准备了这间僻静的房间。
果不其然，虽然没过多久，随着一阵清风掠过庭前，泽弗尔便回到了席位上，但原本还算期待的一餐还是匆匆结束了。
主宾离席，家主送客，原本就没什么外人的家宴，只留下了溜去上厕所，回来时却发现大家都消失了的苍牙朽一个人。
没人在场，朽原本就不太正经的坐姿此时更加放肆了。
“风太？”
一阵清风卷过庭前，宽松的和服领口，镰鼬可爱的小脑袋钻了出来，蹭了蹭苍牙朽的脸，发出委屈的嘶鸣声。
朽笑着摸了摸镰鼬的小脑袋，撕了一小块鱼肉喂给它。
苍牙家的老规矩，在这种正式的宴请场合，家养的妖怪是不能上桌的，最近这两年天之御守越发式微，苍牙家、天原家的地位也没以前那么高了，本身作为隐世家族，如今更是没什么访客上门了。
没什么客人自然也没什么宴请，这个规矩也就约等于无了。镰鼬平时就是跟大家一起吃饭的，今天兴冲冲地飞进餐厅，却被苍牙正我板起的一张脸吓了一跳，还被赶了出去，委屈的不行。
不过嘛——
客人离席，这一桌精致的料理也就算废掉了，珍贵的鱼子、松露，就统统成了小镰鼬和苍牙朽的美餐了。
朽一边往嘴里塞着牛肉，一边默默的感激着两位不速之客。
虽然苍牙朽作为御守，每个月都会收到两界省下发的补助，但为了养小镰鼬所需要的大量珍稀材料，再加上父子之间的关系有点小问题，又经常在外奔波，平时也是很难吃得上这么用心的饭菜的。
“话说……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
泽弗尔的出现自然是瞒不过风臣的。一体两面的暗影，无论何时在风臣眼中都如同炬火般鲜明。
虽说这一下已经不只是皮肉之伤这么简单了，风臣已经感觉不到后背的存在了，恐怕后背的痛觉神经已经全部烧死了。稍微动了一下，他甚至能听到碳化的皮肤发出“咔咔”的酥脆响声，脊骨自不必多说，恐怕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
还好，内脏之间的空隙足以加上一层气流壁作为防护，勉勉强强隔绝掉了剩余雷电的直接冲击，尤其是心脏，差点儿就在电流中突发痉挛了。
剧烈的痛苦与严重的伤势触发了大脑的应激保护机制，大量的肾上腺素爆发式分泌出来，勉勉强强维持住了风臣最基本的理智与思考能力，也因此，泽弗尔刚一出现，立刻被风臣察觉到了。
有意思的是，风臣发现，自己似乎刚得到了一点小特权。
谎言之神所奉上的【扭曲】，虽然尚不足以作弄整个世界，但想要对亲近的人开一些小玩笑还是足够的。
风臣，拥有了单方面“说谎”的权力。
对于泽弗尔而言，原本只有泽弗尔有开关的双向的心灵相通，如今，风臣也为其加上了一道滤网。
“隐形的滤网”。
思维的洪流冲刷而过，小小的念头藏在心中，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比如现在，泽弗尔能感受到风臣极度亢奋的精神和巨大的肉体痛苦，以及劫后余生的一点点庆幸，但她不知道的是，内心深处一直压抑着一点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自毁倾向的风臣，如今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之下，再加上泽弗尔的忽然现身，顿时让风臣产生了爆棚的表现欲。
就像小男孩总是会想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表现一样，风臣在无意识中表示，哥们儿要整个大活儿了。
诚然风臣脊椎已碎，整个身体都几乎无法用力，但他双手双臂仍是几乎完好无损，【云祭东河】仍在手中紧握，甚至在电击导致的肌肉收缩中，在剑柄细密的龙鳞纹上磨出了一点点鲜血。
但哥们儿只要活着，能力就不会打折。
裸齿咆哮者的情况没比风臣好多少，那横贯整个腹部的巨大伤口，还好山羊如今是白银之海模拟的“神性生物”，若是血肉生灵，恐怕内脏早已洒落一地了。
可即便如此，那接近二十米的贯穿性刀伤和内部的大面积扇形伤口也是足以致命的。甚至比起风臣来，山羊那巨大的体型和沉重的骨骼，此时成为了更加重大的负担，无形的风尚能作为托垫，狂暴的雷霆虽然伤害更高，却进攻有余、辅助不足。
如今的山羊，只能靠四腿勉强支撑着身体，以免砸落在地上造成更加严重的二次伤害，白银之血流得像瀑布一样，狂暴的雷霆凝聚成一个个符文消散在空中，巨大的身体颤动的像通了电一样，痛苦的低沉咆哮犹如闷雷。
它知道，它快赢了。
可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迈出一步，狠狠地将面前的小虫子碾作齑粉——只要它稍微一动，整体运转带来的系统性崩溃一定会让它死在风臣前面。
——全面的崩溃从来都是指数型增长，表面浮华的大厦倾颓只在片刻之间。
它在努力地控制着暴走的能量，想要集聚出一道足以致命的、足够精确的雷光，来给不敬神者降下毁灭。
金黄的方形双瞳之中，红色的空间不再是空间，海岛也不再是海岛。无垠的破碎维度之内，大地元素凝为实体，正在不断地吞噬着细碎的雷霆之力；而卢恩的黯淡也象征着它对雷霆统御之力的不断削弱。
遵循着阿斯加德的荣耀传统，那便拼死一搏吧。
风臣残破的身体毫无征兆地骤然起飞，而裸齿咆哮者最后的咆哮也骤然炸裂。
狂风骤起，如同尖利的长矛，又好像鱼雷在水下高速移动引起的空泡，风臣利用【瓶装风暴】再加上能力而产生的极度收束的龙卷风包裹着风臣的身体，好像平底射出的一支利箭，向着山羊极速飞去。
而无垠的深红天空中，浓云尚未凝聚，雷霆已然化作一片汪洋。难以控制的雷海向下劈出无数雷光，将整座山脉，乃至整个深红色的空间都照得雪亮一片——裸齿咆哮者，赫然是想用足够广阔的打击面积来弥补伤害的不足。
在所有的围观者尚未有所反应之时，一人一兽，已然在猝不及防的瞬间，要拼出这决死的一招，拼出那最为渴望的生死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