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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校场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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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戊来炳作此反应,也并不在新君的意料之外。戊汇安一介文官尚敢如此放肆,更别说戊来炳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了。

    那事已至此,该如何办?新君心中明白定然不能给戊来炳起冲突,先帝秘不发丧,驾崩的消息被封锁,新君继位也并未昭告天下,若是此时戊来炳兴兵作乱,凭这数百金刀秘卫,断然难以全身而退。既然也知风险,新君为何要领先于近卫骑军和文武百官先行?

    说到底,还是在于情势急迫。按照先帝约定的阅兵时间,早在前一日一早就该摆驾启程,八十里路程,銮驾慢行,断不能一日可达。新君若不抛下銮驾和文武百官,就不可能在阅兵时间内到达校场。皇家失信是大事,不仅会影响君王名誉,更会影响皇家在军中的声威。既然如此,先帝为何不将阅兵时间延后几日,以给皇家更加充裕的准备时间?事发突然,先帝突然要检阅军队的目的只是将戊来炳随同其兵士调离王城以防兵乱让皇家措手不及,倘若时间过长,戊来炳必知其中变故,有时间回师王城。

    因此,不论如何做,都是兵行险招,皇家不能逃避风险,只能于风险中选择较小的一种。

    自古以来,皇家不都是行在锋刃之上吗?

    听戊来炳及其军士说只认玄君,新君示意夏右之,让其宣读先帝遗旨。

    夏右之领意,遂宣道:“先帝玄君遗旨,大将军戊来炳接旨。”

    戊来炳迟疑了一下,跪下领旨。

    夏右之宣旨:“先帝遗诏,戊爱卿,朕知你忠肝义胆,一心护国,今朕委你重任,太子年幼,继位为君,你等需尽力辅佐,勤于操练,保家卫国,钦此。”

    戊来炳回道:“臣戊来炳领旨谢恩。”

    礼毕起身就要接旨,见夏右之手中并无圣旨,遂问道:“遗诏在何处?”

    夏右之回道:“先帝口谕。”

    戊来炳显然不服,问道:“先帝驾崩,我怎知你是否假传口谕?”

    新君接话道:“戊大将军,口谕中说了何事?”

    戊来炳面露不悦,应道:“只让我忠于国家。”

    新君又问道:“你质疑先帝口谕,是不想忠于国家?”

    戊来炳道:“末将不敢,效忠国家是我等军人的天职。”

    新君道:“既然如此,你还质疑口谕真假,是在质疑朕假传先帝口谕?”

    戊来炳道:“末将岂敢质疑太子。”

    夏右之喝道:“戊将军,再提醒你一遍,在你面前的是君王,不是太子,君王尚未立后,兴安国暂无太子。”

    副将指着夏右之道:“放肆,你是何身份,敢跟我大将军如此言语?”

    此时,新君自右卫马上取过长弓,自左卫背上抽出箭矢,弯弓搭箭,一箭射中说话副将的额心,副将应声倒地。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人来不及反应。

    新君道:“眼里没有朕?”

    戊来炳及其身边军士都一一愣住,他们断然没料到,在军营此处,自己的地盘,新君竟然敢如此杀人?

    见副将被射杀,将军亲卫即举盾向前,将戊来炳等一干将领护在身后,横刀对着新君。

    见此情形,新君问道:“怎么?戊来炳,你想跟朕对抗不成?”

    戊来炳显然没有料到新君会亲自出手射杀副将,且这与自己所知道的体弱多病的太子形象不符。敢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一半原因就是太子是个病秧子。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回答。

    戊来炳深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后果无非两个,一是起兵造反,二是被削官下狱。同时,自己即将来的表态则是决定事态如何发展的关键。新君已经继位,这是不争的事实,又不知朝中情况,断然不可失策。遂答道:“末将不敢。”

    又对亲卫们斥道:“退下。”

    新君问道:“不敢?不敢还让朕在这等着?”

    戊来炳应道:“君王阅兵,须有文武百官相随,末将不敢逾矩,还请王上待群臣到来再入营方符祖制。”

    新君对夏右之说道:“右之啊,那个,被戊汇安以刺客名义绑了的杀手戊直在何处?”

    夏右之应道:“回王上,被押在刑部大牢。”

    戊来炳听到是戊直,甚感惊讶,问道:“戊直?可是犬子戊直?”

    新君道:“戊大将军,你戊家好生厉害,戊直意欲谋反,戊汇安大义灭亲,亲自将戊直送入大牢,可叹可赞。”

    戊来炳连退两步,喊道:“不可能,我家儿子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绝不可能有谋反之意。”

    新君说道:“那你去问戊汇安,他抓的人,他送的太子府,朕说了,虎父无犬子,戊大将军忠心耿耿,家中独子又怎会谋反?所以,我想给他一个机会,让刑部彻查,如果清白,自然就放了。”

    戊来炳忙道:“王上圣明,戊汇安定是诬陷,他虽是我戊家长辈,却跟我戊家联系不多,且我一介武夫,看不上他耍弄权谋诡计,他在何处?请王上让我们对峙。”

    新君指了指地上,说道:“下面。”

    戊来炳奇道:“下面?王上所指是?”

    新君道:“戊汇安做阎罗王的臣子去了。”

    见戊来炳一脸惊讶的样子,新君又道:“戊汇安意图行刺朕,被就地诛杀,戊大将军知道戊家雨觉寺吧?叛臣戊汇安的老巢,这个时辰,应该被近卫军夷为平地了吧。”

    说话间,后方紧急驰来一素甲令官,于君王跟前停下,下马跪道:“启禀王上,雨觉寺叛贼一万五千余人,已被尽数捉拿,请王上发落。”

    新君抬手,道:“都杀了吧,叛臣贼子,留着何用。”

    素甲令官回道:“喏。”

    遂起身上马,又朝来时方向疾驰而去。

    辕门内军士均大惊失色,一万五千人,就地诛杀?戊来炳也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新君是个狠角色,暗自庆幸自己并未硬来。戊来炳自然是知道戊家雨觉寺,对雨觉寺聚众也略有耳闻,只是平日里与戊汇安来往不多,不知雨觉寺底细,不曾想竟有一万五千人之多。可要尽数拿下这一万五千人,没有两倍以上兵力是万万不能,王城近卫军加上皇宫守卫也不足一万,其余军队全在自己麾下,新君是如何调集到这么庞大的军队?若果真如此,那新君的军队远远超过自己。莫说自家独子在人手上,单凭他的军队

    想到这里,戊来炳忙行礼道:“请王上恕末将怠慢之罪,来人,打开辕门,请王上入校场阅兵。”

    军士们纷纷上前,推开辕门,抬走拒马,列阵两边,迎新君入营。

    实际上,戊家雨觉寺仍完好无损,一是雨觉寺人员构造极为复杂,虽没有了戊汇安这个主脑,但其组织严密,出可为兵士,进则为僧侣,既能造成威胁,也能平安无事。二是新君目前并没有能力去铲除雨觉寺,雨觉寺周边人员将近两万,其中能形成战斗力的至少一万五千有余,要是真的发生对抗,那便是一场大战,无异于两国交战,莫说新君没有这么多兵力,就算有也是两败俱伤。

    而在王驾前身着素甲报信的令官,是新君提前安排的金甲秘卫,为防戊来炳起疑,该秘卫从王城延后半个时辰出发,素衣素甲,传信内容也早已定下,目的就是给戊来炳等一众兵士以威慑,报完信后径直回王城,毕竟戊来炳麾下有众多出色的斥候,稍有不慎就会被侦查到,所谓做戏做全套,新君自然明白。戊家在王城的耳目全被控制,戊来炳无法了解王城情况,不敢贸然行动。

    新君策马穿过营房,入校场。

    校场上两万兵马已列阵完毕,战阵分前、中、左、右、后五军,前军重盾两千人,分十个方阵,每个方阵两百人,每两人一重盾,分主盾手和副盾手,战时主盾手掌盾,副盾手警戒和候补;重盾军阵后为长枪兵四千人,分二十个方阵,每个方阵两百人,手持长枪,长枪十寸又二,战时与重盾组成枪盾阵,前排盾墙,盾间伸出长枪,抵御敌军步骑冲击。

    中军五千弓弩兵,分十个方阵,每个方阵五百人,方阵中配前后中左右五指挥使,长弓二百人,短弓一百人,连弩一百五十人,强弩四架,每架十人,观察兵六人;每三个弓弩兵阵互为左中右三军,军阵完整时听从中指挥使指挥,如军阵遭遇冲击,则按就近原则,由四个指挥使分别组成小方阵继续作战。

    左右两军分别是一千五百骑兵军阵,兴安国多山地,骑兵是弱项。兴安国从战乱中建国,全以步军游击方式作战,因此将王城选在群山之中,王城三面环山,崇山峻岭,山脉绵长。要入王城仅有从自东向西的狭长河谷地带深入,前后三百余里,在河谷狭隘处修建关隘,即兴安边关,此关依托山势而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外部势力若要攻打兴安国王城,必须先攻下此关隘。绕路?行不通,若是绕路翻山,纵使是天神下凡也做不到。也正是如此,兴安国骑兵不盛,不具有扩张的能力,因此多年来,兴安国历任君王都仅守疆,不敢拓土。

    后军是六千重甲刀斧军阵,均身披重甲。这是兴安国军队的精锐,兵士均通过层层选拔,年龄三十五岁上下,身高七尺。分三方阵,每阵两千人。这两千人中,五百长柄刀兵,五百勾镰枪兵,二百混合弓弩兵,二百枪盾兵,一百链锤兵,可攻可守,是兴安国独有的兵中重器。在兴安国边关的五千将士中,就有两千是这样的重甲刀斧兵。

    战鼓起,总令旗兵旗语君王驾到,各军阵令旗兵接令。

    君王策马入场,从前军跟前走过,金甲金骑,昭显着君王的尊贵身份。在场军士们虽凝重肃穆,严阵以待,但心中都充满疑问,虽没见过君王,可都知道君王是个文弱的长者,面前此人,却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的脸庞冷峻,眉目间英气萦绕,眼神坚定冷酷,明明是大将风范,此人是君王吗?

    君王巡视完全军,回到点将台,策马在上,欲开口说话,但听得大风呼啸,台下旌旗猎猎作响,料想军士们也听不见,遂示意秘卫,取来长枪。策马下台,重回军阵前,抬手执枪,策马而走,枪尖一路触碰军士们的兵器,绕场一周,又从军阵中穿过。此番行动结束,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君王重回点将台,手起枪落,将长枪掷于军阵前,枪尖入土,枪尾红缨招展。尔后,君王带领金甲秘卫,出大营往王城绝尘而去。

    君王阅兵如此就结束了。除了校场上的长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戊来炳一众将官心中疑惑,君王未有训话,未有跟将士们互动,只见君王掷枪于军前,不知是何意。良久未动,斥候查探三次,报道君王已离去二十里,戊来炳才下令全军解散。军士们也甚是疲惫,解散后即归营歇息,至于校场上的长枪,仍旧在那里,无人去动,也无人敢动。

    回城路上,夏右之问道:“王上,为何将长枪掷于军前?”

    新君道:“嗓子干渴,说不出话,又得做些什么,只好如此。”

    夏右之奇道:“王上为何不唤我奉水?”同时拍拍身上的水袋,表示有水。

    新君笑道:“总不能在全军面前喝水吧?他们在那站了几个时辰,我要在他们跟前喝水,那岂不成罪人了?”

    夏右之问道:“喝水天经地义,您是王上,何罪之有?”

    新君道:“你这个大老粗,以后自然就懂了。”

    夏右之小声嘀咕:“王上才多大年纪”

    新君听到了,遂问道:“怎么的?夏右之你看不起我年纪小?不服?”

    夏右之忙回道:“不敢不敢,王上您哪是年纪小,你可比我这活了二三十年的人强多了!”

    新君笑道:“别拍马屁了,我就是纯粹觉得如此做不好罢了,哪想得那么多?”

    夏右之道:“可王上此举真是英明,冷峻毅然,举手投足之间硬气十足,在全军面前立了威风。”

    新君道:“立没立威不知道,但新君继位即斩杀了一万五千人不消一炷香时间就能传遍全军,我又是个暴君了。”

    夏右之道:“不碍事,王上您又没有真的做此事。”

    新君道:“人们哪管这些?我何时名声好过?”

    又道:“右之,我是不是该立后了?”

    夏右之应道:“王上是该立后了,不过得在先帝入葬皇陵之后。”

    新君叹了口气道:“若是可以选择,我不想做这君王。”

    夏右之不知作何应答,只好沉默,一路上只有铁骑急促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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