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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可有医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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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子稷从怀中放下离夕,大家才发现子稷的手在流血。

    “少主,你的手……”牵马过来的楚恒关切道。

    “没事。”子稷甩了甩汇在手心的鲜血,牵过楚恒递上来的缰绳,一跃上马,并向离夕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准备拉她上马。

    血顺着缰绳滴落下来,他的伤口并非只是划破皮。

    离夕没有去接他的手,她转身四下顾盼搜寻,跑到一棵大树底下挖出来两棵金毛蕨根,用身上湿衣擦了擦,一边放入嘴中咀嚼,一边折下就近一枝鲜嫩小树枝条,剥下完整树皮。

    回到子稷身边,她握过他受伤的手。

    手被铁丝刺入足有半厘,难怪止不住血。

    吐出嚼烂的蕨根,窝到他的伤口处,用软树皮固定扎实,离夕才借着他手臂的力量,跨上马。

    作为副将,王永当然晓得一些冷伤急救的法子,只是少主欣然接受何娘子这般不需打招呼的操作有些令他不解。

    还有更令他不解的,是何娘子怎就突然变得柔和淡定了呢?

    加上县府里的冷漠、方才桥上的怯懦,何娘子,竟有三副面孔?

    现下,她又靠在少主背后,埋起脑袋了……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王永追到了楚恒边儿上,子稷的前面。

    ……

    没有意外,当真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了西垂驿站。

    听到马蹄声响,佟庆林已在门口恭候。

    “少主!”他行礼。

    抬头望见子稷身后的离夕,他再行礼,“何大娘子,我……”

    “不必多言,人呢?”离夕跟在子稷身后进了驿站。

    躺在床上的人已全身水肿,皮下紫癜密密麻麻,明显已面目全非。

    离夕三指紧贴病人腕上,却一点儿脉象都探不到。

    双指贴紧病人颈脖,只探得轻微无律细动。

    “你怎查出就是他?”

    “回少主,以八年前建的屯户制入册始,查阅范围越缩越小,便查到了此人。以其亲人、邻里、从师等身边人进行核对,八年来,勿论死活,有且只有他最为匹配。此人八年前早春养蛊、惊蜇后被破、蛊源为水蛭,曾在种蛊期间去了一趟都城……”

    “此人唇珠皮痂很是厚重,或因长期以吹叶控蛊所致。全身骨骼修长粗壮,想必凭从前身子,能空手打虎。”

    离夕也从病人身上寻找最为适合的行凶条件。

    可即便寻出再多这类条件,亦不能直接证明施蛊人就是他。

    “对!”庆林接过话,“其家人说,他当年除蛊无望,每到月圆之夜便自困在荒山中,叶吹控蛊以制自身。”

    解开病人的衣襟,离夕两指顺心脉探测,凡脉络处,指感坚硬,按压有蠕动感。

    “现下他全身水肿,是因蛊源在他体内繁殖迅猛,嗜血排液,他体内已无供养自身的血液。中蛊宿体受且仅受一蛊虫,但水蛭,却可断体繁殖。特别是壮体,受控时虫体疯狂扭摆,繁殖期甚易断体。”

    离夕望了子稷一眼,眼神里似在告知他,这就是当年娘明明已替他驱出蛊虫,他仍被蛊控的答案。

    “为此,他体内筋脉已斥满蛊虫,只是空壳一副,全然不能自已。且……过不了这个月圆之夜!”

    “佟庆林,你可知罪?”子稷握紧双拳,捏得绑着树皮的手,渗出血水。

    庆林“叭”地跪在地上,“少主,八年了,臣自请脱官服替少主分忧,从最北至最南,从最东至最西,巫医共一万七千二百五十五人,懂施蛊术不足千人,会解蛊术不足百人,能以身种蛊控蛊者,不足十人……除非施蛊者已死,否则不能有疏漏!”

    望了一眼床上犹如尸体的躯壳,子稷一闷拳打在墙上,有些破旧的墙体都震了一震。

    吓得一直站门外守卫的王永不停地向楚恒挑眉挤眼。

    而楚恒只向他皱了皱眉,示意他勿要多事,便继续把目光转向外面。

    少主多年来未曾向他们透露过的秘密,绝对不能在他们这关卡里被泄露出去。

    “此人,反正也过不了月圆之夜……”

    面对眼前绝境,离夕嘴里冒出来一句极冰凉的话。

    “你有办法?”子稷却似看到了希望。

    “去寻一片新鲜竹叶来。”她淡淡地说,眼睛只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是!”楚恒领命就跑出去了。

    那控蛊脆呐声,除了子稷,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她此时才知道,他用八年,建屯户名册,暗暗搜隐匿祸首;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用八年,悄然钻研控蛊之症,欲借术寻源,查找真凶。

    “拿纸笔来。”

    为了坚定自己的想法,离夕双手摸着病人脸上骨骼,边说。

    子稷冲门口看了一眼。

    “是!”王永领命。

    未消一刻,离夕手下画出来了一张人脸画像。

    “这模样,与其侄儿甚是相似!”一旁细观的庆来不禁惊叹,“测骨摹相,大娘子犀利。”

    从前治骨伤,阿公总让她姐妹俩摸顺了伤者骨络才可固定,每每顺骨,她总能想象皮肉里骨骼的细状,也能反推骨骼固以皮肉的模样。

    在家中,她不与人多语,只研病治病,本意欲隔绝多余念想,虽寡淡了她的生活,却也成就了她的本事。

    把画像交至子稷手中,她说,“你且回忆当年得疫前后,可有不同寻常的人和事?中蛊之前,可有见过此人?不单止容貌,包括体态,比眼下消瘦却背腰强壮,可有相似的?”

    得疫前后……

    子稷回忆往事细琐,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太后……”倒是庆林先说起,“那时我在御医处,太后曾久病不愈,请过巫师施术消病挡灾。”

    借此,子稷才回忆起宫中口舌细语,传言他陪太后观了施术礼,他挡了灾,才得疫。

    “有!只是身形相似,他们都戴着面具,未望及容貌。”

    离夕再来到床边,低头望向床上躯体,“有,便是好。”

    然后从发簪取出一根丝针,折成四段,分别完全灸入头顶、眉心及两侧太阳穴里。

    此时,勿勿跑进来的楚恒双手递上竹叶。

    接过竹叶,她说,“回光返照可有见过?此人倾刻便会全身血崩而亡,时间紧迫,脆呐声起,你务必问清紧要!”

    “好!”子稷点头。

    竹叶送至唇尖,她轻轻抿住叶沿,微微送气……

    脑海里回旋着剑兰的声音……

    “非施医术,明知患者疼痛却故意刺痛之,可有医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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