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许欢，我想好了，我们先去杭州看西湖、尝尝当地的龙井虾仁、西湖醋鱼。然后去南京、洛阳、西安，最后我们去长白山，怎么样？”舒懿好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是投石到平静湖面上激起的涟漪。
“那个、舒懿好，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旅行了。”许欢静默三秒，对舒懿好说道。湖面终将归于平静。
“为什么？你妈妈之前不是同意了吗？”
许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昨晚，许太太在餐桌上提出女儿要和同学一起去旅行，让丈夫准备一些钱给她。许先生听了之后没有表示，只问是哪个同学。许太太说是舒懿好。舒懿好他们是认识的，毕竟，许欢的朋友并不多。对于舒懿好这个朋友，许太太是很满意的。知书达礼、落落大方，不像其他女孩子，要么唯唯诺诺，要么过分张扬。最重要的是，女儿跟她在一起，学习成绩一直不错。
“舒懿好家庭条件可是相当不错，和她一起旅行，她的消费水平我们负担的起吗？”许先生平静地问道。许太太听了，如梦初醒。是啊，那个孩子一看就是富裕家庭长大的，出门在外，吃穿用度肯定都要最好的，女儿跟她一起，多少钱才够。
“那个，欢欢，要不还是算了吧，你要是想出去玩，有时间爸爸妈妈带你去，你跟舒懿好差距太大了。”面对母亲的询问，许欢一言不发，她放下碗，回到了房间。我要怎么对她说呢，许欢躺在床上，默默地想着。
“那个、我、我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所以，那个、我、我时间上有些不方便。”许欢艰难地把话说完。她确实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是给一个高一的孩子补习语文。只是那个孩子还没有放假，她还有一个多星期的自由时间。
舒懿好直觉这不是主要原因。毕竟，她和许欢说出去旅行在前，许欢如果有别的打算，一定会绕过这几天。许欢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那会是什么原因呢，舒懿好想。既然问题不在许欢这里，那就应该是许欢的妈妈不同意。
可是，为什么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真的不愿意，一开始拒绝不就好了吗，为什么答应之后又反悔呢？她看着身上的裙子，突然想起许欢曾说，她妈妈会站在试衣镜前，一件件搭配、试穿，可以从她下班一直试到她上床休息。舒懿好经常去许欢家里找她，自然能遇见许母，她看到过许母穿的衣服，都是比较奢侈的品牌。许母是小学教师，听许欢说，她是班主任，那么，她一个月工资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万元。许欢的父亲只是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最多也就七、八千元左右。许母的穿着颇有品味，可许欢和她父亲的穿戴却极为普通，或许，是钱的问题？
“许欢，你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只是，我自己去也要住宾馆、吃饭，你也知道，现在的宾馆都是双人床。而且，要是想尝尝当地特色的话，只能去餐厅点几道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要是时间能调整的话，你就跟我说一声。宾馆我都订好了，你直接跟我住就可以，反正，我一个人是住，两个人也是住。”
许欢对母亲转述了舒懿好的话，舒懿好乘兴而来，她不想让她失望。许太太听了，反应却相当激烈，“那怎么行？怎么能白白地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我们家虽然穷，可人穷志不短，绝不能受人施舍。欢欢，你别跟她一起去了，你们不是一路人。”许欢看着母亲一身优雅知性的打扮，心里抑制不住地冷笑，这样的衣服，哪里会有人觉得这是一个受嗟来之食的人呢？舒懿好启程的那天，许欢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祝她一路平安、玩得开心。
李老师难得有一天一节课都没有，她打算找清洁工擦一下厨房的瓷砖和室外的玻璃。许欢提着水果来到李老师家，李老师的婆婆也在，她站在客厅抱着孩子轻哄，使得原本就不甚宽敞的客厅更显逼仄。
许欢轻车熟路地先到围裙系在身上，去厨房先把剩下的饭菜收拾一下。还能吃的覆上保鲜膜放进冰箱的冷藏室，有些肉眼可见地长着灰白色细小绒毛的菜，许欢便直接倒进了垃圾桶，把盘子放进洗碗槽。
桌上的东西五花八门，有只有一个在碗里的蛋黄，蛋黄硬如石头，只有似晶体般微微透明的色泽显示出它还未经过烹煮。碟子里的泡菜粘黏在内壁上，需要用指甲一点点把它抠下来。锅里凝结着一层厚厚的乳白色的油脂，下面应该是肉汤。
许欢用水把抹布打湿，挤出洗碗剂，却并没有涂在碗上，而是均匀的抹在抹布上。她揉搓着抹布，打出细细地泡沫，然后擦上流理台、洗碗槽内壁。她用清水把抹布洗净，擦去流理台上的泡沫，才开始洗碗。许欢借着水流冲去碗盘上的油污和饭菜的残渣，然后把下水提笼拿出来清理干净，才开始洗碗。她把洗碗剂挤在清水里，搅动出细密的泡沫，然后用洗碗布仔细擦洗，等到全部洗干净之后，她又用清水把碗盘冲洗干净，放进橱柜里。老师家的流理台无论怎么擦，都是油油的，她把抹布整齐的叠好，放在一旁。虽然，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变回之前的泛着些许异味、油腻腻的样子。
许欢洗完碗，照例去整理老师散落在各处的教学资料，一会儿清洁工过来，她不需要拖地。李老师也没有闲着，她正在把一家人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除了毛毛——她领养的孩子。
“李国斌，你就不能过来帮帮我，眼看着我在这做家务你就能坐在那看下去电视？”李老师略显尖利的声音透着一丝难掩的疲惫。
“许欢不是在这吗？让她帮你。”李先生漫不经心地说。
“李国斌，你去把烤箱搬到屋子里去，一会儿清洁工来，它放在那里碍事。”李先生纹丝不动。
“老师，我闲着没事，还是我来吧。”看着李老师和丈夫之间剑拔弩张，许欢连忙搬起烤箱，向她从前补习的房间走去，还好，不算沉，许欢边走边想。
“李国斌，你快点！快把烤箱搬进去！”看着许欢搬起烤箱，李老师急得跺脚，催促着稳如泰山坐在沙发上的丈夫。
“许欢不是搬过去了吗？”许先生满不在乎地说。
“烤箱那么大，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搬得动，万一砸到脚怎么办？”李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丈夫。李先生这才慢悠悠地起身，眼睛还盯在电视里播放着的球赛上，这时，许欢的声音传来，“老师，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搬过去了。”李先生听了，迅速的坐了回去，“好！”，李先生激动地喝道。应该是进球了，不过，是哪一球队进了球，许欢并不知道，她不懂足球，更不懂球赛。李老师狠狠地瞪了一眼丈夫，转身进了洗手间。
门外敲门声响起，是清洁工。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五十岁左右。李老师同他们讲定，擦干净厨房的玻璃和墙壁上的瓷砖，是五十元。原来找清洁工这么便宜，许欢想，她还以为至少要一二百元呢。
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同李老师闲聊，李老师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干活。没办法，儿子上大学，最近还交了一个女朋友，开销大。而且，男孩子总是要买房子结婚的，那个男人说。那个女人没有儿子，她只有一个女儿，也在上大学。那何必出来干活呢？女孩子又不需要买房子。女孩子更费钱，那个女人不禁愁容满面。上了大学，越来越爱美，要衣服、要鞋子、要包包、要化妆品，随便一个拿出来，都贵的令人咋舌。我看您家的装修不错，当初花了不少钱吧，面对男人的询问，李老师只是谦虚地笑笑。
临走的时候，照旧是李老师给钱。李老师拿出一百元钱，递给那个男人，“谢谢你啊，大哥，这钱你拿着，回去打个出租车，今天辛苦了。”
“这……”那个男人捏着钱，脸上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喜悦，反而一脸为难，“这、这钱都不够我们两个买清洁剂的。”对了，他们多给李老师擦了个厨房的顶棚。
“啊，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那再加点，给！”李老师立刻拿出五十元，递给男人。
“好嘞，谢谢您，有需要再找我！”男人喜上眉梢，同那个女人一起离开。
许欢帮着把挪走的东西归位，就告辞了，李先生热情地邀请她有时间再来玩，李老师把她送到门口。直到她出门，李老师的婆婆也没有从房间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