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云传说
一夜秋雨过，蝉鸣霎时消失在夏末。朝圣的秋天来的很突然，一觉睡醒，冷空气已悄然来袭。
季予寒没想到会突然降温，一时没找着秋季校服，随便找了件薄外套，就来上学了。
一路上走来，发现校园里有好些人已经穿上秋季校服了。北高的校服颜值很高，夏季是polo衫配短裤和短裙，秋季是衬衫配长裤和中长裙，在朝圣市算是数一数二的养眼。
好多人为了能穿上这套校服而报考北高，绕大半个朝圣市来梧桐处上学的都有，也有人因为北高没学生宿舍放弃入学的。
季予寒刚走上四楼，就被撑着楼梯扶手看手机的汪博勾着脖子拉到走廊一侧，看来是专程在这里堵他的。
“予寒，你来的也太早了吧？”
季予寒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比他来的还要早的人在说什么。
汪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另一只手把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然后拿到季予寒手边，叫他自己拿着看，“我昨晚刷学联论坛刷到的，乐得一夜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就来等你了。”
他说的神神秘秘的，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看起来有些欠揍。
季予寒接过手机，首先看到的几个硕大的标题写着：惨败！北高校草遇到宿命死对头！
帖子上还附上了他哭着被人架走的狼狈模样，季予寒看了只想打人。他的眼皮开始忍不住跳了起来，往下继续翻，越看越诡异。
发帖的人是个北高的学生，名字叫漱学课代表。
漱学课代表（北高）：我是北高今年的新生，我当时就在现场，我们校草看见白澍哥哥英姿飒爽的样子直接哭了！
2l梨落桃开（北高）：是真的！我也在现场！两个人抬着走的！
3l明天就弃游（北高）：听说是害怕校草之位易主。
4l本宫最美（南高）：不至于吧，你们北高的校草我见过，很文静的一个男孩子，yysy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漱学课代表（北高）：不！可！能！我特地跑去看过我们校草，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特能装b。
5l明天就弃游（北高）：装b可还行。不过我们校草见到白澍小弟弟以后真的都不装了，可能是真被刺激到了。
6l本宫最美（南高）：真的假的，不敢相信。
7l成天在梦游（北高）：难怪开学以来校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来如此，解惑了。
季予寒不想再往下翻了，越说越离谱，他一脸无语地把手机还给汪博，“吃饱了撑的。”
“后面可搞笑了，你的粉丝和他的迷妹掐起来了，你真不看了？”
“不了。”
“这帖子这两天可火了呢，昨天我还亲自下场跟他们解释说你是中暑了，可惜没一个信我。”
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希望是真的的事。季予寒把他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开，漠不关心地说：“无所谓啊，我不在乎。”
听见他这么说，汪博定定地看了他会儿，又说：“不过他们有一点没说错。”
“什么？”季予寒漫不经心地看着从楼梯上来的一个又一个学生。
“你变了。”
这三个字，季予寒没法反驳。因为他说的不仅没错，还对得不能再对了。
汪博拍了拍他的肩膀，学着老陈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有困难找我们，就一个暑假的时间不至于连朋友都疏远了吧？”
“你们想多了。”话虽如此，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暑假，对季予寒来说实则又过去五年了。
物是人非，早已不是当初模样。
“唉算了，走了走了，上课了年级第一。”汪博手抵着季予寒的背轻轻推了一下。
刚才拉着他不让走的是他，现在赶他走的也是他。季予寒哭笑不得。
其实有这样一个朋友也挺好的，一起说着自己的事，让他有种正为自己活着的感觉。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里，漱学课代表在学联论坛发表的帖子都高挂前排，参与讨论的人逐渐扩散，然后不知怎么演变成两个派别互掐。
一派说北高的校草着两幅面孔，装模作样。一派说他考了全科满分是真学神，性格变化只是叛逆期到了。两派隔着网线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越闹越凶。
大概是看事态越发严重，都变成双方人身攻击了，学联管理员在后台把帖子删了，这才消停了。
但北高校草仍是北高茶余饭后的谈资，学生们有事没事就喜欢拿出来聊聊，白澍也因此听到很多关于季予寒的传闻。
说他从前待人礼貌，做事认真，笑起来比女生还甜，见了会让人误以为陷入爱河的那种甜。就是谁也不敢给他递情书，怕侵扰了这朵高岭之花。
季予寒高一的时候担任过英语课代表，这是他的强项，每张卷子除了作文几乎就不会被扣分。上了高二以后却一个职务都不担当，安心地做起了咸鱼。
那一则招生宣传的视频，是六月份拍的，他被半哄半骗站在了镜头前，短短的一个镜头、一句话，ng了七八回才过。
不过说来也神奇，在开学第一天见过他一面之后，接下来的近一个月时间里，白澍都没再见过季予寒。
照理来说，像季予寒这种出挑的人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但白澍没有。他对于白澍更像一个传说，只活在口耳相传间，仿佛那日所见只是幻象。
过去这么久也没有见到季予寒，白澍竟有一点失落。他可能是抱着一点期盼的，盼着能再见到这个传说人物，最好还能说上几句话。
那些女生对季予寒的憧憬不是没有道理的，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光凭这两点都足以让她们爱得死去活来了。况且他学习成绩优异，运动细胞看起来也不差，毕竟那投篮的姿势非常标准。
白澍自认为自己长得足够帅气，篮球也玩得特别六，但和季予寒一比较总是缺点什么。如果他成绩能更好一点，是不是就能取代他的校草地位？
他趴在桌子上，半张脸埋在手臂里正叹了口气，头发突然被人撩了一下。
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随即从那根手指上方传来，“想女人呢白哥？”
白澍抬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见他笑得猥琐至极，抬手拍走他的手，“你白哥跟你说了多少次，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这人叫唐赫，和白澍颇为投缘。
在开学第一天对彼此的了解都只有名字的时候已经称兄道弟，无所不谈，甚至被周围的同学误以为是一个初中出来的亲密好友。
“那男人会吗？”他摸着被打的手，冲白澍眨了眨眼。
“什么男……”白澍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唐赫已经自觉离他一米远了，“操，唐赫你他妈有毒？”
“哈哈哈，你的反射神经有十米长。”唐赫笑得前俯后仰，“可别是真的。啊，不过这样也挺好。”
白澍坐直了身子，有些不耐烦地道，“什么挺好？”
唐赫不怀好意地笑道，“白哥，就当给我们普通男人一个机会吧。”
“滚。”
什么叫给他们一个机会，他就得去找男人，这是人说的话嘛！
“有句话你听过没？单身久了，看条狗都眉目清秀的。”唐赫掏出手机，想给白澍找找原话是怎么说的，“唉，其实北高长得好看的女生挺多的，只是这北高校草实在是长得太抢眼了，盖过了那些花花草草莺莺燕燕。”
听他这么一说，白澍脑中季予寒的微笑一掠而过，他忽然冒出来一个荒唐的想法。如果这个男人是季予寒，好像也不错。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白澍的脸就开始发烫，心如小鹿乱撞。周围的声音似乎都变得很遥远，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强劲有力，又显得仓惶无措。
他第一次产生这种反应，还是想一个仅一面之缘的男生想的。
他想他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不过白哥你也不差，前段时间这些女生闹得可凶了，都说你能压他一头呢！”唐赫就看了眼手机的功夫，再抬头时就看见白澍涨红了脸，看起来还有些慌乱，有些懵逼，“白哥你咋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
看白澍的样子不像是突然身体不适，反而像在害羞。唐赫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我擦，白哥你不会真的……”
“闭嘴，真什么真。”白澍一脸嫌弃地瞪着他。
唐赫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北高校草？”
白澍瞪了他一眼，下一秒就该按他脑袋了。
“行，我闭嘴。”唐赫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自己的嘴，谁叫他长得比自己高大壮，有压迫感，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该闭嘴时就闭嘴。
“什么——你假期要在家蹲七天？！你居然鸽我，说好的一起去漫展的呢？”讲台旁突然想起一个尖锐的女声，两人转头看过去。
“抱歉啦，我妈给我排了七天的家教啊，我也很痛苦！”另一个女生欲哭无泪。
“那我怎么办啊？！我票都给你买好了，等着一起穿漂漂的去。”
“对不起啦……”
唐赫听见她们的聊天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问白澍，“话说，十一你到底什么打算？不然和我去粼港玩？”
早在一个礼拜前，唐赫就问白澍十一的安排了，他想了这么久也想不出来能做什么。非要说的话，他应该和平时周末一样打打球，玩玩游戏吧。
白杨看起来也挺忙的，刚把工作重心移回朝圣，还需要稳定一段时间。换作以前，他们的确会找个地方旅游，看看风景顺便培养一下父子情，现在就不太可能了。
白澍小时候去过粼港，在朝圣的东南面，是个沿海小镇。天气明媚的话，从堤坝看过去白沙和海水都闪着粼粼白光，好像倒映着星空。
白澍不想跟着唐赫一家去游玩，就算他们不在意，他自己也会觉得拘谨，但不知怎么的想到了粼港的白海滩后又改口了，“去几天？”
“来吗白哥？！”唐赫激动得不得了，这还是除了打篮球以外第一次能把他请出来，“我们去三天两夜！刚好两个房间，这样我就不用一个人了！”
白澍点点头，“也行。”
“到时候我们去接你，你等等把地址发我。”
“银月湖，很好找。”
“银月湖？”唐赫愣了一下，而后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擦，是那个物业服务搞得跟五星级酒店一样的银月湖吗？”
“朝圣还有第二个银月湖吗？”白澍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和练习册，见他还是一脸不可思议，摆了摆手叫他回位子上去，“少夸大其词了，马上上课了。”
“不是，白哥原来你家这么牛逼啊。”
白澍无语，干脆无视他。
十月一日。假期第一天。
日子很好举国同庆，就是天气不好，一大早就阴沉沉的，像是蒙上了一块灰布。
唐赫爸爸早早地就开着车来接白澍，他拎了个旅行包就下来了，里面只放了两套衣服和洗漱用品。
白澍坐进车里的时候唐赫还在拼命打呵欠，看来是期待了一夜。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粼港。
粼港比梧桐处要凉一点，加上天气不好，海风吹过来有些刺骨的冷。白澍两手抓着衣襟往里拉了拉，把自己裹严实一点。
“这个天气，真没得玩。”唐赫抱着双手一阵哆嗦，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胳膊，“我还想下海玩玩呢，看来去不成了，只能用海鲜来弥补了。”
见他吸着口水舔着嘴唇的滑稽样，白澍不由得离他远一点，生怕被人看出他跟这个傻子是一伙的。
唐赫偏偏更靠近一点，抓着他的胳膊说，“白哥，反正这天气海滩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去镇上看看？”
白澍转头看了看推着行李箱去民宿办理入住手续的唐赫父母，随便问了句，“那他们呢？”
“你咋这么没眼力见呢？”要不是白澍比唐赫高，他都想给他脑袋上来一巴掌，“人家情侣过个节，你去凑什么热闹。”
“都老夫老妻了吧？”白澍本来也没打算一直和人家父母待在一起，既然唐赫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是最好的。“那等等放下行李就走？”
“等我再换个衣服，我快冻死了。”
“行。”
“明明都是朝圣市，咋温差这么大呢！”
被他一说，白澍觉得更冷了。昨晚他查过气温，但实际来了以后感受又和想象不一样了。
不远处，唐赫的父母已经办完了入住手续，招呼他们过去。
两人放下行李后，心照不宣地换了套衣服后跑到镇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