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举世无双
八月三十一日。北高入学报道。
季予寒家离得近，慢慢悠悠地晃过去的时候，学校里已经热闹非凡了，一大群人围着公告栏在看分班表，他嫌吵闹匆匆往教学楼走去。
他无须去看公告栏，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高二一班”下面，他只需要凭借记忆走进教室大门就行了。
刚走到楼梯口，季予寒就被人叫住了脚步。
“予寒！”身后突然有一人靠了上来，胳膊勾着他的脖子，“不赖啊你，一个暑假不见，居然变得这么牛逼了？”
季予寒一惊，扭头看着来人，是个高高瘦瘦的小黑皮，脸很熟悉但一时间记不起名字。他眼睛假装不经意地往下瞄了眼，只见来人穿着私服没别校牌。
这人笑得很贱，但也很好看，露出两颗小虎牙甚至有点萌，“干嘛？给哥的颜值惊艳到了？”
“没有。”季予寒如实回答。
这时他脖子上的手被另一只伸过来的手拿开，一个清瘦白净的男生出现在他眼前，“别勾肩搭背的，予寒不喜欢这样。”
“哪有不喜欢！”小虎牙不乐意地说。
后面来的这个比小虎牙要熟悉，因为他的形象不得不让人印象深刻，头大下巴尖，配着一双圆润的溜溜眼，妥妥的外星混血模样，还记得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爱莲，娘还骚，他也不生气。
不过爱莲的原名叫什么，季予寒也忘了，尴尬地盯着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等他说话，爱莲先开口了，“全科满分，年级第一实至名归，恭喜你了予寒。”
季予寒正在走楼梯，听他这么一说脚踢到台阶上差点摔倒，“啊？”
扶着扶手稳住身体后，季予寒一脸懵逼地抬头看着台阶上的两人，见他们一副看大佬的崇拜样子，甚至还有一股酸劲。
所以他真的拿了个全科满分？季予寒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这也太他妈爽了。
不是，为什么要这么用词，受某人影响有些深。
季予寒压了压嘴角，假装淡定地说：“运气好罢了。”
“你少装模作样了，哈哈哈。”小虎牙笑得花枝乱颤，故意提醒他，“满分作文？”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从上往下俯视着两人，倍感惋惜地说：“可惜啊，我要多几分就能在一个班了。”
爱莲忍不住白了一眼，缓缓踏上阶梯，“汪博你那是差几分吗？是几十分。”
汪博头心虚地扭头就走，扬起手摆了两下，表示不认同他这个说法。在他看来，几分和几十分没什么区别，都不能分到一个班级去。
多亏了爱莲，季予寒算是想起来小虎牙叫汪博。
季予寒跟着爱莲往走廊左侧走，他们的班级在左侧尽头的那一间，他记得爱莲成绩本来是比他还要好的，考试总能拿前三，不知道他这次考的怎么样。
全科满分。当时季予寒半开玩笑地胡乱答应了陈晓莲，没想过自己真能考满分，现在想想居然有些魔幻。
如果陈晓莲知道了，肯定要在她兼职的地方都炫上一遍，光这么想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进教室前，爱莲突然转过身来，郑重地看着他说：“予寒，以后学习上的事请多教教我吧。”
曾经的年级前三，如今要他这个当年挤破头都挤不进前五的人来教他学习，真是讽刺。
季予寒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回过神来时爱莲已经进去找位置坐下了。
在季予寒的记忆里，爱莲是个有些刻板、热爱学习的人，不会开玩笑也不容易生气，前两世和他的交集似乎在上了高二以后就渐渐减少了。
第一世是因为他遇见了白澍，他的生活都被两人腻腻歪歪填满了。第二世也是因为他遇见了白澍，只不过那时生活越来越空虚，连自己都虚成了残影幻象。
总之，他曾经的高中生活，眼里都只容得下一个白澍的身影，再看不见别人。
季予寒摸了摸耳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以前发生过的事。既然决定了要好好活一回，就不能老是被无形的东西束缚，而这些东西全来自他的过去。
季予寒一进教室，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周围开始议论纷纷。
全科满分这样的骚操作就跟炸弹一样，一旦炸开了就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季予寒环视了一下四周，悄悄竖起耳朵听了听他们在讨论的东西，然后他就发现他这个当事人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原来那张贴了分班表的公告栏旁边不远处的宣传栏整个版面都是他的个人秀，不仅贴了照片、写了个人介绍，还温馨地贴上他这次考试的四门试卷的成绩单和两张满分作文，一份语文一份英语。
这也不能怪他，他知道自己铁定会被分到高二一班，就没去看校门口那一排排的公告栏。
季予寒从来没觉得这么难为情过，这哪是明星墙，分明是耻辱柱，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把他公示与众。他的照片肯定也是笑得傻兮兮的，被全校人都看见了，太羞耻了。
他只想简简单单地过日子，不料刚活过来一个星期不到就闹得全校闻名了。这非他本意，但也确实是他利用轮回重生的身份作出来的。
别的不说，那个人肯定也看见了。
那个人的确看见了，不仅看见了还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最后还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我操牛逼。”
白澍回朝圣市也快一个月了，仍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气候，闷热闷热的，还特别的潮。他不喜欢这个小时候待过的城市，有太多不美好的回忆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白杨七月来这里参加了场同学会后，回去一直怪怪的，整天对着手机傻笑。甚至有意将工作重心转回朝圣市，还让白澍回这里念书，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却非说自己是故土难离、落叶归根。
也不是没有反对过回朝圣市，白澍在夕澄市过得好好的，结交的朋友数不胜数，白杨却说他这是玩心重，整天跟人打篮球玩游戏，不思进取。况且他的爷爷奶奶还在朝圣，老人家年纪大了也需要他们尽一尽孝心。
白澍跟着白杨离开朝圣后确实很少见爷爷奶奶，一年到头顶多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甚至不回来。老人家待他也挺好，只是感情没那么深厚，毕竟还有他叔伯的小孩在这里，比起他来更亲近些。
小时候他们住在东城区，在朝圣市的最东面，只不过那常年无人居住的房子早些年被白杨转入他小叔名下了，当了他的婚房。
而白杨这次带他回朝圣前，已经在梧桐处买了套带装修的精品房，他们只需要拎包入住即可。虽然不及他们在夕澄的别墅，但看起来也挺气派的。
其实白澍不喜欢大房子，他们家的别墅很大，这套精品房也很大，复式双层的。明明只有两个人，却有两个人根本用不完的房间，空荡荡的很可怕，于他而言再气派也不过是一间鬼屋而已。
梧桐处很大，跨越了小半个朝圣主城区，就在东城区隔壁。
白杨说买这边的房子是为了白澍读书方便，他已经替他联系好了学校，师资力量雄厚，而以他的成绩刚好能进。
今天是朝圣北高的入学报道，前两天还莫名其妙地考了场试。白澍疯玩了一个暑假，能写出几个公式都不错了，这成绩出来要是给白杨看见了指不定要扒了他的皮。
他已经想好各种说辞和藏卷子的手段了，就等着见招拆招了。
进了校门以后，白澍就看见一群学生围着两个告示栏踮脚张望，他也凑过去一探究竟，发现是分班表。还没等他看见半个字，就又被挤到最外围去了。
一转头，一张腼腆的笑脸和他对视上了，根本挪不开视线。
清爽的短发，剪得碎碎的刘海露出半边干净的额头，微微抿嘴笑起来有些羞涩，一双大眼睛好像银河一样深邃，明星璀璨。
太犯规了吧，证件照能拍得这么好看？白澍几乎要将脸贴到透明塑料板上，把这人从头发丝看到领口，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皮肤白的不自然，而且一个男生眼睛这么大，保准是修图的，真人肯定不怎么样。
白澍将视线从照片上挪开，看了看他的个人简介。
简介上说他叫季予寒，高二一班，高一学年任英语课代表，多次代表学校参加各种竞赛，拿过几个不大不小的奖，还作为学校的代表拍过招生宣传视频。
看到这里，白澍忍不住又看了眼他的照片，开始怀疑修图的可能性了。如果不是颜值高，会叫他去拍视频吗？
如果是这样，那证件照拍成这样，本人该有多好看？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各种证件照，虽然也不难看，但和本人比起来那简直是噩梦。
白澍越看，对这个叫季予寒的学长感兴趣了，便津津有味地继续往下看，直到看见“全科满分”这四个大字，当场愣住了。
全科满分是个什么概念？
白澍不由地屏住呼吸，将目光紧紧锁定在他的成绩单上。
语文150，数学150，英语150，理综300。
季予寒选的是理科。
白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反复看了好几遍，懵逼中冒出四个字，“我操牛逼。”
这哪里是学生，这分明是神仙。
如果说理科这种存在着标准答案的能考满分是拥有绝对实力，那么文科这种很难给出标准答案的科目他能考满分，明显已经超脱了正常人的水准。
白澍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白杨只说这所学校的学生成绩特别优异，但没告诉他有这么强啊，他别是白杨用钱砸进去的吧？
如果这所学校的实力这么强，那他这个靠白杨走后门的岂不得考倒数第一了？白澍忽然很担心自己的三年高中生涯，内心祈祷自己是凭实力进去的，不然太丢人了。
这个明星墙上还贴着几张复印纸，白澍也忍不住看了几眼，竟然是那位神仙大佬的满分作文，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位叫季予寒的学长文笔优美，辞藻华丽却不会显得刻意，语句连贯不生硬，叙述内敛不浮夸，反正他找不出哪里不好，给他打分他也要打满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宣传栏待了有多久，反反复复看了多少遍大佬学长的风采，等他意识到周围寂静无声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是来入学报到的。
周围除了保安大叔在门前坐着，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
白澍是高一五班最后一个进教室的，班主任宋秋敏已经在台上讲了好几分钟了。见他进来，用眼神警告了一下，才继续说她的。
能在第一天就给老师留下一个这样的“好”印象，白澍觉得自己也挺了不起的。
按照原定计划，白澍是应该踩点到教室的，他不喜欢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路上，更不喜欢把时间耗费在学校里，哪怕摸鱼也要在家摸到点出门。
怪只怪，在学校门口阴差阳错地多看了季予寒两眼。哦不，是季予寒的照片，然后意犹未尽地看了看他的简介，再顺便看了看他惊为天人的满分作文。
谁曾想这惊鸿一瞥，竟误了他的入学大事。
他一坐下，就听见后面有女生小声说了句“好帅”，还有人附和“是啊”，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白澍已经在脑海里勾画出未来将会发生的场景了。隔三差五的就会有女生过来给他告白、送礼、要联系方式等。
像他在夕澄的时候，就常收到女生的情书，只是他从来也没答应过谁。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因爱生恨，传他是gay，对女孩没兴趣，一传十十传百，说得跟真的一样，他也懒得去和这些八卦女解释。
人为什么想不开去谈恋爱呢，时间拿去打球，钱拿去氪游戏，它难道不香吗？这是白澍常常对自己以及身边的朋友说的话。
谁也别想说动他找对象，他的对象只会在大学毕业后相亲会上找。
除非他发神经或者想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