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引魂香
“嘿嘿~只要等那个女人，拿一套衣服来让我换上。到时候爷爷，只要看不到我的正脸，一定认不出是我来。”
“十八！你在那干嘛呢，一会爷爷就跟他们去上坟。你就在这边屋里待着，里面有电视自己调着看。不能到处乱跑，等爷爷回来知道吗？”
嗯~嗯！
我强压着，那种想要跟爷爷分享的喜悦，忙不迭地应了两声。看着那些帮忙的人，把一个个纸人搬走。大院里也开始变得冷清，随着鞭炮声响起，我知道他们已经出发了。鞭炮声远去，那女人从门外进来。
“来小弟弟，衣服在这。你赶紧换上，一会上车跟我过去。”
这是我没想到的，我居然能坐小汽车！我以前只坐过一次，当时是有人来请我爷爷看事。我只是顺带沾光，而这一次不是因为爷爷，而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抑制住兴奋，快速跑进屋把衣服换好。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是多么新鲜的事。更何况这车看起来，跟别的不太一样。就连校长的那台，好像都比这个要小一些。
“你不是说所有纸人，一只脚都没蜡水吗？一会记着每一个烧之前，都要放那些粉末知道吗。”
嗯嗯~~
我随意应了两声，因为我的注意力，都被车里的东西吸引了。天呐车里面竟然有电视，看着这车中控位置，一块屏幕里面不时有音符跳动。我感觉当时自己就是一个土包子，居然想象那东西会跟家里的电视一样，只不过是小一点而已。这在当时那个年代，确实是新鲜的很。要知道面包车里，有个收音机就了不起了。而且玻璃都是透明的，里面干什么外面看的一清二楚，这辆车不但是电动玻璃，而且外面的人还看不到里面。汽车路过爷爷身旁的时候，我都想叫爷爷一声。
“到了，一会我会特意指明你来烧，你先去人群里等着吧。”
有些空手先出发人已经到了，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看这坟弄得挺气派的。周围都砌着水泥。我穿的衣服，是那种有帽子的运动服。我把帽子戴上，站到人群旁边。刚好听到几人在闲聊，他们的穿着比一般人好些。应该也是这个村，有头有脸的人。
“唉~听说了吗？我们村这边要开发了，因为离市里不远。估计以后就会归纳到城市的一部分。”
“是呀~！这是好事，没想到这样就成为城里人了。嘿嘿，这还是国家项目，我们这些有地的。都会分发住房，地越多越房子越多，而且还有钱补助，你唉声叹气个什么劲。”
“我也只能叹叹气了，还能怎么地。真是越有钱的人越有。你看看这几个山头都是他们家的，到时候得多少钱啊。”
“你这是眼红吧，人家以前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想想当时这老爷子，还叫我爸把山头都买下来种树呢。结果我爸背地里骂人家傻子，结果真是活久见。可惜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要不我爸知道肠子怕是都要悔青。”
“唉~也对，想想她家闺女还真不是个东西，跟人私奔也就算了。还用老爷子的名义借了不少钱，穷了好多年才还清。估计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现在好日子来了。她到好知道回来了。他老公也不见人，说孝顺鬼都不信。”
“行了，别说这些了被听到了不好。人家毕竟是父女关系，轮不到我们这些外人说三道四，这都是命！我们看看就好。”
啊~没想到那女人是这样的人，不过听归听。有些家事跟外人传的肯定不一样， 听听就算了。就像我爸妈，人影都不见。这算什么，难道也跟这女人一样。等到爷爷去世后，他们才会出现吗？
噼里啪啦~
鞭炮声响起，我偷看了一眼是爷爷他们来了。随着大鱼大肉，等等供奉摆满整个祭台。花圈和纸人也围了一圈，圈内都放满了冥币。还有几个人，专门在圈外周围撒着纸钱。这些我知道，圈里面的纸钱就是逝者的，圈外的就是游魂野鬼的，告诉逝者不要去抢，也告诉野鬼不要越境拿钱。伴随着唢呐锣鼓响响起，专门唱这种活的师傅佬开始指挥。唱的一般都是坟中之人生前的种种，还顺带给子孙祈福。而我的工作是在最后，等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去烧纸人。“焚于荒野，切莫回头。”当然不用担心火势蔓延，因为后面还会有先生在。先生在这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事情顺利进行。这些事情忌讳很多，表面上参与的人，只知道一些常有的规矩。但家主一般都会请先生，结合自己家情况。规避一些可能会触碰到的东西，防止意外发生保证事后能真正庇佑子孙。
而我爷爷就是今天这事的先生，看着爷爷不时让人干这干那，我倒是觉得挺威风的。这种不同于下葬，都是为了热闹，相对来说事情会少一些。需要悲伤的角色，只有外嫁的一方。那女人跪在坟前，嘴里在念叨着什么，时不时磕头跪拜。
“原来爷爷以前说的都是真的，这可比听说有趣多了。”
我观察着发生的一切，因为爷爷很多事情都不让我去。现在要不是偷着过来，我怕是也看不到。每次都是等爷爷回去后，像说故事一样告诉我。
“这个多了拿开！烧单不烧双，这种老忌讳你都不知道吗？”
“啊~知道是知道，可这是她安排的。”
“拿走吧，听先生的。”
唱声刚消停一会，我就听到爷爷在呵斥一个人，是前面负责摆东西的。
“给故去的亲人上坟烧纸，有个老讲究：烧一、三、五、七，也就是烧单，不烧双。但双不烧，不是说逢双七不烧纸不祭奠，而是双七在家烧，不去坟上。这还包含了给死人用的东西，又不是合葬坟烧多了给谁用？这不就克家人了吗。”
那女人跟我说她懂一些，可怎么这些连我都知道的常识，她就犯迷糊了？眼看下午四点，终于等到散场，那女人朝我招了招手，之后就起身找爷爷说着什么。距离有些远，加上声音又小，他们说的什么我听不清。趁他们谈话之际，我已经按照那女人的要求，点燃了第一个纸人。那黑色的粉末也跟着燃烧，还有一种味道散发出来不是太好闻。而且烟还大，直到我烧完最后一个。期间还发现爷爷，看向我这边好几次。还好我做的没错，爷爷也没过来制止，应该是他也觉得烟太大了吧。
“必须快点，赶在爷爷回去之前。”烧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那女人是要跟着爷爷他们，最后离开的。所以我也没指望再坐车，不过说实在的。开窗还好，不开车窗太熏了。那女人当时在车上，不停的朝自己喷香水。我不懂她为什么这样做，下车之后只要离她两米范围内。基本闻不到别的味道，都被香水味掩盖了。
快回到事主家，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嗯~真难闻，都是那些黑色的粉末闹的。要不是穿了这身衣服，估计我自己的衣服，要被熏得更臭。”
我回来时没什么人注意到我，大家都在准备宴席。我早就饥肠辘辘了， 看着一张张被不断被菜填满的桌子，我咽了咽口水。
“原来爷爷以前打包回来的菜，看着都是这么美味的。我竟然还嫌弃~真是活该挨饿！”
时不时听到锣响，师傅佬说唱的声音由远而近，又等了一会我终于看到他们回来了。爷爷没有先来看我，而是跟着那男的进了房间。我看那男人的脸色好像不怎么好，很白，还冒着虚汗。
等了一会还没见爷爷过来，我就打算去找他。来到房门前，我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
“高先生~你说这都什么事！外嫁女回来做七，宾客都还在她就先走了。还留下钱说完事了！钱谁没有！本以为她还有点孝心，才让她办的。没想到呀没想到，不过那纸人真不应该烧，我现在就已经有些不舒服了。”
“一切流程刚才我都看着的，没什么问题。纸人送过来之前，我也检查过绝对没有纰漏。你不舒服应该是急火攻心导致的，事情都过去了。人一辈子就那么长，不用计较太多。不过你安排烧纸人那小孩不错，我开始看那孩子身高跟我孙子差不多。还以为不懂呢，没想到手脚还挺利索。”
听到爷爷夸我，我心里高兴得不行。不过爷爷记性还真是变差了，如果真仔细检查。那为什么都是脚底不抹蜡水。
“什么小孩？我没安排人呀。我还以为那是您孙子呢！是不是那白眼狼跟你说的？可能是她叫的人吧，因为我一开始就反对烧这些。”
“不可能，我让十八在房子里看电视等我的，不行我要先去看看。”
听到爷爷要来找我，我赶紧跑回原来的房间去。刚坐稳，紧随其后爷爷就到了。
“十八，你告诉爷爷。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看电视？说罢爷爷还过来摸了一下电视后面。”
我知道现在不能说谎，没看就是没看。电视播放久了后面都会发热，爷爷都上手了。再敢撒谎那不是讨打吗。
“没看，我刚才太累了。在这躺了一会，刚才外面太吵我才醒的，电视也是才打开不久。”
“哦~呵呵，没事累了那就再歇会吧，爷爷帮你盖被子，电视看多了对眼睛不好。”
说罢爷爷就就朝我走过来。
“你这是什么味道！这味道哪里来的！”
爷爷刚一靠近我，就闻到了我身上的味道。
啊~这事要瞒不住了，我本来打算到家之后再跟爷爷说的。
“爷爷~这是我赚到的钱。”
说罢我掏出一张大票子递到爷爷面前。
“是那女的让我去烧纸人的，前面我在外面玩的时候，我发现咱家的纸人脚底没抹蜡水。正想去告诉您，不过被那女的拦住了，说不想麻烦耽误时间。还说只要抹上这些东西，再烧也是一样的。”
我把那剩余的小半瓶粉末递给爷爷。爷爷没说什么，接过瓶子打开一闻，顿时脸色大变。
“臭小子！你说这些都抹到纸人的脚底上了？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这是引魂香，这下要出事了！七个纸人你都抹了？”
“嗯~都抹了，因为没蜡水~”
“不可能！每一寸地方我都检查过，更何况是脚底板那么大的地方。一定是被人故意弄掉的！”
一听到要出事，我就慌了。毕竟怎么说好像都是我的问题。发现纸人有问题不说的是我，烧纸人的也是我。更糟糕的是，我抄爷爷笔记的时候，就看到过引魂香的介绍。活人丢魂，可以用这东西帮助叫魂，会有奇效。可如果是无魂之体，比如纸人，老物件等等。沾染后会引游魂野鬼，常驻其中。我竟然还抹在纸人身上一起烧，这会怎么样我不清楚。但看爷爷的脸上，应该不会好到那里去。
“爷~当时烧的时候那么怪的味道你怎么不制止~”
“好一个借刀杀人，都是那女人算计好的！她找爷爷说话。只能闻到她的香水味，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味道~”
借刀杀人？
“爷爷你是说，这个会死人？那现在我们应该真没办！要不先告诉这家的主人吧~”
本来想给爷爷的惊喜，现在变成了大麻烦。我已经有些无地自容了，为什么要见钱眼开，先告诉爷爷不行吗！
爷爷没直接回答我，而是探出头看了一眼天色。“十八，你先留在这里。爷爷去坟前看看，如果纸灰还在那还好办，天黑之前爷爷还没回来。那你就带点吃的去坟前找我，记住路上如果看到什么脏东西，千万要绕开。你的驱邪符还有多少。”
我把口袋里仅剩的几张掏了出来：“就这些了。”
“不够，还要多准备一些。越多越好！”
爷爷直接拿出一沓裁好的黄纸和笔，还有一些研磨过的朱砂。
“你先在这弄，记住别偷懒。越多越好！如果有人来问我去哪了，你就说我有急事先离开了，三七很圆满，没什么问题。知道吗！”
爷爷很少对外人撒谎，尤其是请他去看事的。可现在竟然要为了我撒谎，看着爷爷急冲冲离开的背影。我默默的将大票子放回口袋中，果然是无功不受禄。给这么多的钱，原来是另有目的。希望这钱以后能一直提醒我，让我不再犯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