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迫下海
完成这件事后我的小学生涯，也算是画上了圆满句号。我本打算趁着假期，尽可能的把爷爷那些笔记抄完。可天不如人愿，爷爷上了年纪，很多事情我都必须帮着做。以前有人请去出活，爷爷一般不会让我去，就算去了也只是在规定的地方等着。
“十八，还记得半个月前，爷爷带你去的地方吗？准备一下中午过后，还得去一趟。说是要做三七，爷爷也不太想去。可是没办法呀，生意都是连着的。趁能做多做一点，要不我以后真怕~”
“爷~你又说这话。你老了干不动了，不是还有我吗？还有我爸妈吗？难道他们还没寄钱回来？”
或许已经习惯了，提到爸妈这个词，我也没多大反应。爷爷一直说我爸妈忙，不过会寄钱回来。每次爷爷收到钱，都会特意拿给我看。可寄钱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到现在还没见爷爷有什么动静。
“哦~对！对！早就寄回来了，现在都花了不少了。我这就拿给你看！”
我没有跟爷爷过去，因为每次他拿钱都不让我看，十多分钟后爷爷拿着个信封过来了。
“看，这次是大信封，钱取出来的时候，银行的工作人员见钱太多，就给了爷爷这个。这应该是半年的份量，这段时间别再问这个了。这些都是闲钱，要花的爷爷已经拿出来了，你的学费等等杂七杂八的。”
我抱着爷爷递过来的信封，虽然这些钱，可能没接触过我父母。但我喜欢每一张都摸一下，感觉只有那样才能触碰到他们。
“那爷爷先去准备一下，你好了告诉爷爷。”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打开信封。生怕里面剩余的味道，因为我的用力会被风吹走。
这么大的信封，里面只有八张大票子。其余的就是些散钱，看来中学的学费应该不少。我很轻柔的，把一张张钱摊平铺在桌子上。然后从第一张开始，用脸轻轻贴过去。
以前爷爷有说过我，说钱脏不让我这样。但最终在我一番哭闹下，爷爷他妥协了。让我完事后，多洗几把脸就成。
“这钱上怎么会有这个！还有这张也是！~”
我一连看了八张大票子，其中就有五张都是在编码的地方，有数字一和八的，都被铅笔加深了颜色。
我摸着那些数字，细细回想那天的场景。当时我正在看店，爷爷带着过来看东西的客人，去看纸人样本。客人看完很满意，当时就给了爷爷五百的定金。这钱爷爷还交到我手上，让我先放抽屉里。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因为无聊。我就在钱的编码上找一和八，并且用铅笔加深颜色。说什么以后谁拿到这钱，就能得到我的祝福。一个无聊的游戏，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到我身上了。
“爷爷不是说，爸妈早就把钱转回来了吗？为什么前两天收到的钱，会在信封里面！”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可我连自己都骗不了自己，这时间差得太远了。
“十八，好了没有？要准备出发了，一会时间赶不及。”
我把钱装回信封递给爷爷，心中还抱着一丝可能问道：“爷~这钱您取出来后，就一直装在信封了吗？”
“那是当然，爷爷知道十八要干什么。哪能让钱泄了气？放心吧，这些一直都在信封里。爷爷只是把学费那些拿出来而已，你要不信，爷爷现在就去把那些，另出来的给你拿来。”
说罢爷爷伸手就拿走信封。
“爷~不用了，不是赶时间吗？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都说太懂事的孩子没人疼，是不是因为我太懂事了，所以爸妈连钱都不转了。以前那些我没办法验证，但这次爷爷是真的在骗我。爷爷从我上四年级开始，就很少接活了，就单单售卖东西，成了名正言顺的商人。说是要看着我，因为四年级开始后是有晚自习的。虽然每周只有三天，但每次晚自习，爷爷都会来学校接我。可很多人来我家买东西，都是慕名而来的。最后听说爷爷不接活，来的人也就客套几句便走了。谁都想省事，那那些人不懂。觉得哪买都一样，有更省事的，自然就不会再找我爷爷。到现在很久才开张一次，而爷爷都说不想接活。可一到我放长假，就巴不得自己成为陀螺。谁叫都去，什么活都接。
我不敢再想，如果以前那些，说是爸妈转回来的钱都是这样。那我们这些年的一切费用，都是爷爷一个人在承担！我偷偷的抹掉眼角上的泪，是我，一定是我。如果没有我，爷爷会过的很舒服。他不再抽烟，也不再买酒。只为了保证我隔三差五饭桌上的鸡腿，都穷成这样了。还要为了我的心情，去撒这种谎。
“爷爷，我来背箱子！您说得对，钱太脏了。刚才我洗了好几次脸，感觉还有种怪味。以后我不想看了，都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就是~来我闻闻，你有用香皂吧？这样才卫生。一会到了就在事主家吃饭，晚上回来爷爷可不做饭了。你记得多吃点，吃饱一点知道吗？”
以前爷爷忙完回来，都会打包些饭菜给我。我一直很嫌弃，可吃得却是最欢的一个。还怪爷爷懒，现在想起才知道，当时爷爷就已经开始牙缝里挤钱了。
早上事主已经叫车来，拉走定好的东西。尾款是多少我不知道，不过那些没被我标记的，应该就是今天早上收的钱吧。
“爷爷~其实我们要是早上准备的话，还能搭一趟顺风车。”
“傻孩子，这钱咱不能省。如果真到这份上那就掉价了。爷爷出一趟活能赚不少呢！”
是能赚不少，可一想到中学，每天都要上晚自习。而且还比小学放学晚得多，那爷爷更不放心了，是不是还要来接我？这个假期再怎么忙活，也撑不住一个学期的消耗吧。这是我头一回，对赚钱有想法。以前跟爷爷出去，还有人问我，能不能帮忙有报酬那种。现在开始如果有这种机会，我绝对不要错过。我算是被迫下海了，嗯？什么是下海？反正我听到有人说，谁谁谁下海了，还赚了不少钱，反正下海是赚钱就对了。
这边的交通工具一般都是摩托车，方便快捷主要是哪都能去。半个小时后，我们穿过小镇，来到另一个村子。
“上回来还没见小汽车，怎么一下就来了两台。这家人真有钱！”
“今天是做三七，那车是死者女儿的，同时她这次出钱的主，走先跟爷爷进去。”
我跟爷爷还没进门，就听到一男一女激烈的争吵声。
“爸生前不见你孝顺，死后你弄那么多纸人干什么！是心虚想给自己多准备点替身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只想让爸在下面过得舒坦！”
“哼~舒坦？我看爸下去了之后，最舒坦的就是你们！怎么收到这边要开发的消息，就坐不住了？想要来分一杯羹，不可能！”
我跟爷爷的出现，让原本火药味十足的气氛，得到些许缓和。
“高先生你什么时候到的，先里边坐。”
那女的不认识我爷爷，今天是外嫁女出钱不假。但很多事情，都是那男的在操办，只有定纸人是那女的自己来的。那女的也没想到，纸扎店老板。跟今天请来的先生，是同一个人。
和爷爷被引到大院，里面有不少人，看着着还听热闹。
高先生，你跟我来。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我爷爷拉着我，那男的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有什么就说吧。”
那男的关好房门后，又在房门前站了一会，生怕有人在外面偷听到。
“高先生，我这个妹妹回来后，我就一直做噩梦。您是做这行的，看看那些纸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说是烧来伺候我爸的，可我心慌得厉害。”
啊~这真的是两兄妹吗？这样相互猜忌，怎么跟仇人似的。
“那些纸人没问题，她是来我店里定的，你是不是有点想得太多了。可能她有些行为你看不惯，但三七毕竟是外嫁女负责。她加入一些风俗也是应该，只要不影响大局就行。”
“不是的高先生，我梦到我爸被一群纸人追。我爸让我快点下去帮他，可我一个大活人。要怎么下去~”
“十八，你先到外面玩，爷爷有些事要做。”
其实我想听听，但爷爷都发话了，我也只能照做。
“这哪里有问题，不都挺好的吗。”
我来到摆放纸人的地方，趁没人注意用手摸了摸。表面有一层光滑油腻的东西，这是爷爷特制的蜡水。当纸扎物件被下定之后，爷爷都会亲自刷上一层这些东西。能短暂防水便于燃烧是其一，最主要的是防止，被脏东西钻空子。我绕着七个纸人走了一圈，甚至连燃烧的流程都想了一遍。我知道较真不好，但我就是不喜欢听，什么纸人有问题这说法。
“头上脚下，从脚烧起。烧完即走，不可回头。对了，脚底还没看。”
我把最后面的纸人轻轻抬起，看到纸人有一只脚底板竟然没刷蜡水。
“~啊！还真有问题。”
我又把其他的都看了一遍，发现都是如此。
“不行，我必须去告诉爷爷。一定是他忘了。这下还真被那人说中！”
“嗯~知道了，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我哥不会有什么事吧。虽然我跟他不和，可毕竟只差两岁也是一起长大。这样做他真的会同意分地吗？~好，我明白了，先挂了。”
是那女的她在用大哥大打电话！她说的我是听到了，但里面的人说了什么，一点也听不清。我真的是太好奇这个大哥大了，想靠近一点看看，至于听到什么，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这玩意，虽然看电视里好像人人都有。可在我们村，固定电话都还没人装。我一时没注意，差点把纸人给推到了。
“是谁在那！”
那女人一声惊呼。
“是我~我刚才在玩，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那女人一看是我，表情也放松了不少。
“你是那个高先生的孙子吧？你是不是会烧纸人的规矩？我正愁找不到人烧纸人呢，要不你一会帮我，我给你钱你看怎么样？”
一听到能赚钱，这不就是帮到爷爷了吗？没想到表现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我会烧，也可以帮你。只是这些纸人不能烧，我刚才看到这些纸人，脚底板有一只没涂抹蜡水。这样烧会招脏东西的，我要告诉爷爷，让他加上才行。”
那女人听了我的话脸色一变，我知道错在我们，毕竟没弄好就交货，换作是谁都会不开心的。
“呵呵~小朋友。我想不用跟你爷爷说了，一会就扛到我爸坟前烧了。我在外这么多年也懂一些，你烧的时候撒些这种粉末，在纸人的脚底就没事了。”
她递给我一瓶东西，巴掌大的玻璃瓶里，装着一些棕色的粉末。我没想到她也懂，不过这些粉末我没见过。但爷爷说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做人要谦卑，或许你认为了不得的事。在别人眼前不值一提。”
说罢她直接掏出一张大票子：“只要你帮我，这就是给你的。我很喜欢这几个纸人，所以不用告诉你爷爷了好吗？”
我也不想把我赚钱的事先告诉爷爷，最好就是把钱递到他手上的时候再说。想到爷爷惊讶的表情，我都有些想笑。一只脚底板没有蜡水，应该也没关系。反正真有什么脏东西来了，我也能看得到。
“好，那你能不能帮我找件合身的衣服，我也不想爷爷认出我来。”
“这个好办，我一会拿给你，钱你先拿着吧。”
等那女人离开，我看着手上的钱，我心里很舒服。这是我的大票子！我也能赚大票子了！我把那瓶东西塞进兜里，脸上喜悦的表情，怎么压也压不下来。没想到出错了，还能有收获。反正她是事主，今天也是她出钱。那女人自己都能接受，我更没什么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