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灵祭血池
井内一片寂静,就连南川祁业本该有的落地声都没有听见,无人应答,她的内心更加急躁了,却突然听见身后耳边传来一声冷笑。
“咯咯”
这突然的笑声近在咫尺,就像是有人靠在她的耳边轻声低吟,在这寂静的无人深夜里,像是一道惊雷般炸开在她的颅腔内,令人震耳欲聋。
“谁?”
她顿觉毛骨悚然,猛然转过身去,却又什么都没有,只有那颗即将枯死的歪脖子树,几片枯叶正在缓缓下坠旋转,空荡荡的院落像是在告诉她这只是她的错觉。
她来不及细想,眼前南川祁业的安危还悬在她的心头,她收了往日的娇柔模样,此刻盛气凌人,一掌挥开,眼前的歪脖子树被拦腰折断,轰隆地倒在地上。
她抬头望向那轮明月,对着无人夜空大声喊道:“跟姑奶奶我装神弄鬼,你若敢动南川祁业,我会将你的皮都扒掉。”
英姿飒爽,真是豪气干云的女侠模样,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跃入古井中。
这古井比她想象中要深,她在幽深古井中急速下坠,还没来得及看请身下的亮光,便似觉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
白衣道人像是在井底等候多时,轻飘飘地将她接住,一只手抄起她的膝弯,一只手顺着后背轻抚而上,揽在她的肩头。
能在这急速下坠时准确地接住姿势横七竖八的如梦,南川祁业倒像是早早做好了准备,才能做到这精准无误。
如梦从怀中抬起头来,猝不及防迎上南川祁业的明亮双眸,借着昏黄火光,依稀能看清狭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此刻一脸宠溺的模样,轻挑着眉,像是在暗自炫耀。
她能感觉到南川祁业温热的鼻息轻轻柔柔地铺洒在她的脸颊,噌的一下,在南川祁业还未来得及看清之前,如梦扑凌一下就翻了下来,背过身去,双手捂着脸颊,此刻滚烫滚烫的,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打上了一层杏色胭脂。
南川祁业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得凑上前去,轻声说道:“怎么了?我是有伤着你吗?”
如梦支吾了一会转过身来,看着南川祁业因担忧而皱起的眉头,心里不禁暗自嘟哝着,“真是个大呆瓜!”
“没有没有!”如梦急忙挥着手,故作一副轻松恣意的模样。
南川祁业闻言说道:“那就好。”
“你就这么等在这里,不怕我不来了,溜掉了。”
南川祁业满脸自信,语气笃定,“你会来的。”
“这么确定?”
“嗯,确定。”
如梦心里一阵欢喜,捏着蓝白衣裙的袖边,欢快地迈着步子,避开眼前白衣道人如火如炬的目光,抬头往井口看去,井内却是漆黑一片,看不见半点夜空的光亮。
如梦疑惑道:“业哥哥,方才我在井外叫你,你都没有听见吗?”
“这古井有个结界,将井下的空间隔绝开,只许进,不许出,不止隔绝声音,也无法从这古井上去了。”
南川祁业迟疑了一会,轻咳了一下,又道:“方才见你一直没下来,也没有动静,我就试着能不能上去看看。”
如梦撇过脑袋看了看身后的白衣道人,不自觉地嘴角带笑,柔柔地说道:“好吧,那只能另寻出口了。”
如梦看向四周,这是修筑于地下的一处隐秘空间,倒像是一处大点的地窖,四周空无一物,只有些许的砖石墙壁及地面有着斑驳的深褐色血迹。
盏盏昏黄灯烛在墙壁钉凿的青铜烛架上静静燃烧,像是这儿的主人早早为前来的客人点亮了烛火,此时烛火从这大厅向着一条幽静的走廊一直延伸过去。
这座隐秘的地下空间,除了顶上被施了结界而出不去的井道外,就只剩这条亮着烛火的长廊了,从大厅朝着长廊看过去,烛光在大约五十米处便隐入了拐角。
南川祁业拔出朔月剑,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心领神会,一同朝着长廊走去。
越往里走,墙壁地面上风干的深褐色血迹便越来越多,起初只是偶尔能看见丝丝缕缕的斑驳血迹,而后喷洒状、血流如注、成片成块的深褐色血迹攀附在地面上、墙壁上。
一眼望去,昏暗的长廊里,深褐色夹杂着砖石原本的青灰色,血迹伴随着衣物碎片,干枯得不知是哪块部位的躯体残骸,以及不知是何生物的哪块零碎骨头,密布在这昏暗狭长的走廊甬道内。
无处不在的浓厚血腥味在这狭长的空间里腥臭的让人呼吸不过来。
这是堪比阿鼻阎罗地狱的长廊,南川祁业不能想象有多少生灵的滚烫鲜血喷洒在此,如今的死寂却在曾经响彻过多少惨烈的哀嚎,这是他纵使斩妖诛邪至今,都不想再多停留片刻的地方。
他们一言不发,眼前的场景就已说明了一切,如梦终于受不了了,伸出手来捂着嘴鼻,这无处不在的腥臭让她恶心至极。
她索性拉起南川祁业的手,加快了步伐,她满腔愤怒、鄙夷,她又想起了方才在井外的那声瘆人的冷笑,无论是谁,她都要揪出来,将他送往阴曹地府,那才是她该做的事。
过了片刻,拐过一个弯口,又是一个大厅,不一样的是,这个大厅正中心修筑着一口巨大的血池,四周自顶挂满红绳黄符,地底无风,可池内的鲜血就像是有着生命一般,咕哝着、摇晃着,时不时得冒着些气泡上涌。
“这么大的血池”如梦被眼前血池震惊,不禁感叹道,算是终于知道为何方圆附近的生灵都没了生息。
“这是阵法,还不曾见过以生灵鲜血为基,如此大的血阵,他们所修的邪道,到底是什么?”南川祁业也不禁叹道。
他斩妖诛邪至今,不是没见过所修邪道的仙门,以活人生灵喂养魔剑也有,喂食蛊灵也见过,但如此大的血阵,他不敢想象,蒙阳山本一个信观音的仙门,现如今堕落如此,到底所求的是什么?
力量、仙缘、长生、美色,所求的不过这些,归而一言,都是欲望。
他们走上前来,仔仔细细查看着这诡异的阵法,如梦却透过血池上密布的红绳黄符,像是看到血池对面隐隐约约地——坐着一个人
“业哥哥,好像有人。”如梦说完立刻绕过血池,待看清楚,是一个衣着破败不堪的男子被捆绑在椅子上,两柄长剑自男子的脚掌处穿下,将其死死钉在此处,此刻一动不动,脑袋耷拉着,看不见长相,不知是死是活。
椅子的正后方则是一道幽静长廊,摇曳烛火,血迹斑驳,准确地说,这座大厅内有着六道长廊,它们一模一样,别无二致,一样的不知通往何处,一样的腥臭至极,像是无论选择哪一条,最终都会走向那座炼狱的坟墓。
如梦先一步走上前来,打量着这人,“这人流了这么多血,不死也难了。”
此人身着衣裳多处破损,衣上沁着血污,不像是被乱剑划破,倒像是被凶兽撕咬,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与贺景先前所穿的同样制式,应是蒙阳山的仙服。
紧紧捆绑在身上的绳索像是要嵌入皮肉里,一时竟分不清绳索是被这男子的血染红,还是本就是红色,深褐色的鲜血凝固在他身上、椅子上以及地面上,像是此人体内的血都已流干,此刻坐在这里的,不知是人还是早已风干死去的尸体。
南川祁业也走上前来,用剑尖挑起这人的下巴,熟悉的脸映入眼前。
“贺景!”如梦也认了出来。
南川祁业心中一惊,这才半日不见,怎会。
不对,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对劲,南川祁业将剑放下,喃喃道,“那道黑影将我们引来这里,是想让我们看什么东西吗?”
他觉着此事越来越蹊跷,贺景修行邪道,他原先便推测整座蒙阳山都在修行邪道,所以屠了万千生灵,修筑血池阵法,可如今蒙阳山整座仙门都空无一人,也不见蒙阳山有打斗的痕迹。
究竟是谁?是谁将贺景钉在此处?蒙阳山又是为何凭空不见人迹?山中万千生灵又是被谁所屠?那道黑影,是谁?又是何目的?
如梦这时神色凝重,说道:“方才我在上面听见有一怪异笑声,就像是有人在我耳边冷笑讥讽,但却又不见人影。”
南川祁业内心感叹如梦幸好无事,又说道:“小心为妙。“
“嗯。”
南川祁业又轻唤道:“如梦。”
如梦抬眸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南川祁业说:“不要离开,离开我的视线。”
“嗯。”
南川祁业伸手往被绑在椅子上的男子的脖颈探去,此人竟还有一丝脉搏,“他还活着。”
说罢立刻往此人的额间注入灵力,此人慢慢恢复了意识,缓缓抬起头来,却没睁开双眼,语气虚弱,声音轻得像是枯树上飘零的落叶一般,“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吧!”
“为何不杀了我?”
“就像你捏死他们所有人一样,杀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