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蝶火一梦前尘
林间周遭异变，宛若风起云涌，众人纷纷拔剑出鞘，提神凝气环顾四周。
“大师兄，你说这会不会是要下雨了。”南川正仪神色紧张，下意识地说着烂话。
南川麒却是瞳目圆睁，像是眼里有着跳动的火，持剑屏气凝神，“下什么雨，想必是这蝶妖自己送上门来，也好，懒得我去找了。”
突然天色更暗，就像是世界完全进入了黑夜，拉开了夜幕。
此时右侧竹林深处，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朝着竹林深处黑暗中隐去，留下几只发着蓝光的蝴蝶，于这林中飞旋。
“找死！”南川麒说完便踏着竹竿，持剑往右侧竹林深处追去。
“阿麒！”南川祁业喊道。
众人来不及阻拦，南川麒便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师兄，小公子他不会出什么事吧？”南川正仪一脸担忧。
可这话音刚落，四周突然聚集众多灵蝶，幽幽地发着蓝光，将这竹林照亮，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环，死死地将他们围在其中。
小狐狸见状也从南川祁业怀中跳下，呲着牙齿，可南川祁业反而一手将小狐狸提起，重新紧紧抱在怀中。
南川祁业低头看了眼如梦，她现在只是一只小狐狸，不能使妖法，更不能显出人形，怎么会是这群火蝶的对手。
“师，师兄，怎么这么多蝴蝶？”南川正仪看着眼前壮丽场景，说话都不利索了。
蓝如浩瀚星辰，这是美轮美奂却又似梦一般的场景，消失在那年深秋的落天秘境，却又重逢在今时的晚春林间。
他们三人背靠着，持剑面向这硕大的蝶群，宛如置身蓝海星辰。
“小心，别碰到蝴蝶，会化作火焰。”南川祁业沉声说道。
刹那间，突然四周所有的灵蝶蜂拥而上，看样子是想将他们几人烧成灰烬。
眼看着这些蝴蝶降至，南川祁业持剑一剑刺向地面，掀起一阵气浪，将这些蝴蝶震飞，硬生生地震出了空隙。
“走。”南川祁业说罢便紧紧抱着小狐狸，躲闪着空中飞来的蝴蝶，从这蝶群冲出。
待回头一看，正仪、贺景二人虽然也冲了出来，但身上被这妖火燃上了好几处，只是一瞬，这妖火就从他们衣物蔓延开来，疼得他们二人直叫。
南川祁业轻轻挥出一道剑气，将他们身上妖火熄灭。
二人见身上火势熄灭，拔腿准备先逃出这片林子，怎知南川祁业此时不仅不跑，反而抱着小狐狸，持剑向着蝶群冲去。
一剑挥起，将这蝶群打散，众多蝴蝶残骸飘落而下，将这林间燃起熊熊大火，南川祁业提手转身，又是一剑，月华剑气将这妖火尽数熄灭。
待南川祁业回过头来，身后二人却已消失不见，他四处观望，不见踪影，除了怀中抱着的小狐狸，别无他人。
此时蝶群消散，林中再没有一处光亮，四周阴沉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林间万籁俱寂，连这呼啸风声也已不见，他只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心跳声，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怀中小狐狸的。
他将小狐狸怀抱得更紧，轻声说道：“我在。”
突然四周一个熟悉的、朝思暮想的声音传来，南川祁业愣在原地。
“业儿，业儿，快来，阿娘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糖葫芦。”
“这，这是，阿娘”南川祁业喃喃自语。
“业儿，快过来呀，等一下你阿爹啊，将你的糖葫芦全吃完了。”
此时四周亮起，南川祁业置身一处古色雅致的庭院，眼前是一条蜿蜒的长廊，他随着长廊而走，两旁吊挂着一串又一串的银色风铃。
微风拂过，风声和着长廊上吊挂着的风铃浅吟低唱，这声音令他觉得舒缓，他看向左侧的荷花池塘，片片浮萍漂泊水上
他看着这一切，看得出神，感觉怅然若失，却又近在咫尺。
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拨弄着左侧的银色风铃，修长的手指在风铃上轻轻摩挲，他听着这悦耳的清脆铃声，看着眼前熟悉的庭院、荷塘。
这是尘封在他记忆中的家，那些铃声、那片荷塘、那座矗立的大石头——上面隐隐约约地刻着南川二字，这些本该深埋在他记忆深处，即使落满灰尘，变得斑驳不堪，也永远未见天明的场景，此刻清清楚楚浮现在他眼前。
“阿娘，为什么我们总要和妖族打打杀杀，大家一起看看花啊、草啊、树啊，吃我最喜欢的糖葫芦，不好吗？”
“傻孩子，这就像啊，有人喜欢吃糖葫芦，有人不喜欢吃糖葫芦一样。”
此时走廊尽头的房屋内，传出一阵话语声，这熟悉的温柔语调让他激动不已，加快步伐朝着房屋走去。
“糖葫芦挺好吃的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呢，阿业最喜欢吃了。”
南川祁业循声来到这房屋窗前，他透过窗棂向屋内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素雅的女子背对着他，正在哄着一个小孩，时不时的用手摸摸这孩子的脑袋。
“阿娘。”南川祁业看得入神，轻声自语。
这时他才恍然明白，他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他时常梦到的那个场景，就连屋中的对话，都与梦中的一模一样，那是他与爹娘所见的最后一面。
“那阿娘，妖，真的有飞华叔叔说的那么坏吗？专门吃小孩子吗？那妖怪会不会吃掉阿业啊？”屋内的小孩子撒着娇，不停地晃着这女子的手臂。
“不会的，我的阿业这么可爱，怎么会吃掉阿业呢，阿业乖，阿娘这次和阿爹很快就会回来。你啊，在家要听话，好好练剑、好好听讲，可不能淘气，等阿爹和阿娘回来了，再给你买糖葫芦，来，阿娘亲一个。”女子将他抱起，摸摸他的额发，亲在他的小脸上，眼神柔情似水，语调温柔。
“你是何人，有何意图！”
一声中气十足的威严声传来，将南川祁业从这眼前屋内场景唤醒，他侧身一看，一位面容俊朗、不怒自威的男子手持长剑，剑锋明晃晃地指着南川祁业。
南川祁业不禁神色动容，像是不敢相信般，脱口而出说道：“阿爹！”
“阿爹？谁是你阿爹，老实交代，你在我夫人窗前鬼鬼祟祟的干嘛，莫非想对我们南川图谋不轨。”这男子声音洪亮，手持长剑走来，惊得屋内的女子和小孩也赶忙出来，心想这戒备森严的南川府怕是进了刺客不成。
“阿爹，我”
这男子一听，便来了火气，怒声说道：“谁是你阿爹，你小子再胡说，腿给你打折！”
说罢一改方才的威严气势，连忙向着一旁眼神充满杀气的女子解释道：“夫人，我这，我可真没有私生子，而且，这小子看上去都十八二十了，定是被门夹了脑袋，在这胡言胡语。”
这女子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语气娇嗔的说道：“行啊，小澜子，风流倜傥啊，私生子都这么大了，还寻爹寻到我们南川来了。”
“夫人，夫人，这还有人看着呢，给我点面子，呦呦哟，轻点，轻点。”
这场面倒是热闹得很，留下一旁的小祁业抓着脑袋，一脸茫然看着自己的阿爹阿娘。
这也让南川祁业不知所措了，这怎么和他记忆中的阿娘、阿爹不太一样呢，小时候阿娘平日里对他温柔体贴、贤惠得很，想不到教训起阿爹来，有得是一手好招啊。
阿爹作为南川山家主，自然是威严、稳重，想不到在阿娘面前，也有如此一面。
“我，我是”
南川祁业正想解释，打算说明自己的身份，却又顿时不知如何说起，只怕说了也不会相信，连忙换了种说法。
“这位夫人，在下不停，冒昧前来南川，只是听闻南川家主——墨澜公子的雅名，方才只是误会，误会，在下赔不是了。”南川祁业说完便拱手行礼。
这女子将手松开，仔细地打量了南川祁业几眼，一脸怀疑地说道：“你这名字倒是奇怪，不停，你不曾有姓氏吗？”
“并无，我从小爹娘便去世了，独自一人漂泊在这世上，也记不清自己原来名字和爹娘姓氏，在这世间来来回回，往返不停，便以此自称了。”南川祁业随口一说，倒挺像是那么回事。
“也是可怜之人。”南川夫人将小祁业抱起，感叹道。
“喂，不停是吧，你又是如何上得我南川山，进得我这南川内府。”南川墨澜揉了会耳朵，便又挺直腰杆，恢复了先前威严模样。
“这，我就，从山下进来的。”南川祁业支支吾吾，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能进得了我南川山，想必你也有点本事，既然我人你也已经见到，就赶快离去吧。”
南川墨澜将手中的剑收起，满脸宠溺地摸着小祁业的脸蛋，温柔一笑，便又将手抽离。
他们夫妻二人将小祁业交于前来的家仆，嘱咐了几句，正欲转身离开，却又见南川祁业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愿。
南川墨澜又道：“啧，你怎么还不离去，要我将你赶出南川不成。”
南川祁业方才见他们三人和睦容容，温馨得很，看得出神，这才反应过来，却又想起一事，立马说道：“你们可是要前往诛邪一役。”
“是又如何？”
“不要去！”南川祁业走上前拉住南川墨澜的手腕，此时手背上青筋突起，语气急切。
南川祁业呼喊着：“不要去，你们，你们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