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妖火燃尽梨园
“大概是半年前,从外地来了一个戏班子,名号‘庆兴班’,有一青衣戏子,名唤谢聆,长相柔美俊俏,化上戏妆,那真是女子都自愧不如。”
“老朽也正好听过几回,真是一曲唱罢,台下无人不拍手叫绝。”
“只是可惜,早些时日,庆兴班的戏楼就着了一场大火,当时好多的人都跑去救火了,那天晚上的情形,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你们知道最诡异的是什么吗?就是在火势开始前,戏楼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江陵城内的夜空啊!”
“尖叫声?那戏楼离你这店铺多远。”南川祁业将杯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打断了店家的讲述。
这江陵城本就很大,尖叫声响彻整个江陵城,绝不是寻常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仙家你这就问对了,戏楼在城西,我这小店位处城东,从我这走到戏楼,那至少也得半个钟头的事情吧!”
“但我在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惊悚扭曲,像是女子的尖叫声,惊悚可怖,凄厉无比,又像是,又像是老朽我实在是形容不出来了,但肯定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当时吓得人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后来街坊就传出了一阵阵的骚乱声,有人就在喊‘戏楼着火了’,我才敢前去看。那火势,映得整座江陵城的夜都亮了,火势腾得一下就起来了,那一座三层高的戏楼子,烧得连渣都不剩了。”
“最奇怪得是,这火怎么扑都不灭,戏楼旁的街坊屋舍都被火势蔓延,烧得个精光。”
“那如今这个戏班子还在江陵城吗?”南川祁业问道。
“那我就不知了,应是早就解散了吧,连这庆兴班的当红戏伶都被烧死了,剩下的人也都离开了江陵,自谋生路了吧。”
“诡异的叫声,扑不灭的火,有点意思,那除了这戏子,叫什么谢聆是吧,具体知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南川麒倒是觉得像是在茶楼酒肆听话本说书一样。
店家回想了一下那晚的情形,说道:“好像死了好几个吧,是三个还是几个去了,老朽也只是听说,遇到这种邪门的事情,谁都想躲得远远的,但是那火烧了整整一夜才停,这可是亲眼所见。”
“据说,第二天一大早去戏楼查看的几位官家,看到好几具焦得跟木碳一样的尸体,只是轻轻一碰,尸体就都散成灰烬,骨头都不剩了。”
南川祁业问道:“既然焚如焦炭,那又怎知死的是谁?”
店家说:“官家清点了那晚在戏楼的人,其中就有谢聆不见了,这不是烧死了,那总不能长了翅膀飞了吧!”
南川祁业又问道:“后来呢,不过一场大火,也算不上多稀奇古怪。”
店家说得口渴了,叉着腰身,抄起一杯桃花酿下肚,借着酒劲,倒是说得更绘声绘色。
“要不怎么说此事诡异,若是只着了一场大火,死了几个戏子,也就罢了。”
店家说到这里,却是停顿了下,瞧瞧这四周,像是确保无人听其谈话,转而轻声说道:“就是在戏楼着火之后,当天夜里,城内李晔亭家中长子突遭横死院中,一家几十口人连夜迁往邺城去了。”
南川麒倒是越听越糊涂,问道:“这李晔亭又是何人?他长子身死,举家迁往邺城,这邺城不是百里的所在地吗,他家与百里又有何干系。”
“仙家莫急,听我慢慢道来。”店家给南川麒续上一杯桃花酿,转而说道:“这李晔亭一家,出自邺城百里,乃是邺城百里的旁系分支,虽说不知旁系到了哪一支去了,但再怎么说,也是与邺城百里多少有点关系,也正因如此,仗着财大气粗,这李家在江陵那可是横行跋扈,无人敢去招惹。”
“要说嘛,这李家走了,江陵少了一只城中虎,倒是江陵一大好事,人人都暗自叫好,可偏偏,这事还真不简单了起来。”
“这之后,城中陆陆续续有青壮男子突然大病一场,本来好好的一个人,都是面色青灰、卧床不起,像是中了邪一般,就连郎中也查不出原因,但奇怪的是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后,就又慢慢自动康复了。”
“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也说不知,只记得一阵蓝色的浓雾,便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后来,百里仙门就派人前来调查,唉!本以为此事能到此结束了。”
“谁知,几天后,便在城外发现了几位百里仙家的尸体,一个个都身形干瘪,看不到血肉的存在了,像是像是被吸干了一样。”
店家说得兴起,不禁感概世事艰辛,“唉!连前来除妖诛邪的仙家都死于非命,这才搞得江陵城内人心惶惶,都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这世道,我们这些寻常百姓的,不安宁啊!”
南川麒听到百里仙门的人也死了,便有点不敢相信,扇着扇子问道:“真有这么邪乎,还死了百里仙门的人?”
店家倒是一脸不可置否的表情:“那老朽还能骗你不成,这些可都是大家亲眼所见,仙家你大可去街上随手找个黄毛小儿,他也说得和我分毫不差。”
南川麒倒是来了劲,一口饮毕杯中的酒,拍案而起,一幅信誓旦旦的姿态,对着店家说道:“管他什么妖火,正好,这事包在小爷我身上了,百里那群废物,哪比得上我们南川,小爷管了此事,你就大可放心吧,不过你这桃花酿倒是名不虚传,好酒!”
“那可多谢仙家了,要是为我们江陵解决了此事,那可真是我们江陵的大恩人啦,这酒仙家若是喜欢,那便多来几坛,几位仙家若是不嫌弃,不如在小店住下,小店有几间上好客房,必定好吃好喝招待着,绝不怠慢了诸位。”
南川麒一听这店家的好话,心中甚是高兴,当即又拿出一锭银两,付给了店家,决定先在此处安顿下。
“店家,你可知道突然大病的那些男子,他们的住处在哪。”南川祁业叫住了正准备走的店家。
“这,好像有几个在宁安坊,还有在平康坊、喜春坊的,还有一个就在小店附近。”
“这几个街坊可是都在城西?”
“这倒是大多数都在城东。”
“那些百里仙门的尸体是在哪被发现的。”
“也是在城东郊外,欸,被仙家你这么一问,难不成这妖邪现在在城东?”
“你可知最近的一次,有男子大病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在前几日,那人还就在我这小店附近,是个屠夫,开个了肉铺,本来我这很多的肉都是从他那买的,前几日没见他来送货,后来才知道也是得了这怪病。”
南川祁业在一旁若有所思,本以为只是有妖邪闹事,怎知还死了百里仙门的人。
单单这许多青壮男子大病,听起来倒像是吸取阳气,走这种邪道捷径的修炼法子。
“师兄,江陵城东郊外方圆数百里,要想找到这只妖邪,无异于大海捞针。”正仪吃着糕点,含糊不清地说道。
南川麒纸扇轻挥,神情之间充满了对妖的鄙夷,愤愤说道:“真该在十五年前的诛邪一役时,就把天下的妖邪全部斩尽。”
南川祁业沉默不语,饮着淡酒。
小狐狸趴在桌边,摇着毛绒绒的尾巴,虽是这话听着心中不痛快,像是在骂自己一般,但依旧吃着糕点。
世间万物,哪有果子糕点这般有趣好吃。
小狐狸脑袋一撇,瞧见了一旁的杯盏,桃花香气,甘醇弥漫。
此时已是快申时,众人无话,饮酒闲谈累了,便准备去客房先休息片刻,再前去烧毁的戏楼查看。
南川祁业待起身时,才发现小狐狸已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像极了在沅桃林初见时的模样。
不一样的,便是不再翻着白眼,蹬着四肢。
他把小狐狸拎起,仔细看,这小家伙两眼眯眯,脑袋偶尔晃晃悠悠的,像极了喝醉了的模样。
南川祁业看了眼见底的杯盏,倒是明白了。
他心下暗叹,还是一个贪吃的狐狸,酒都敢喝,明明酒量不行,却是贪杯的很。
“师兄,你这狐狸有趣的很,喝酒喝醉的狐狸,倒是头一次见,你这狐狸在哪弄的,告诉我呗,我也去弄一只来。”南川麒看着这喝醉的小狐狸,也觉得新奇。
南川祁业拎着小狐狸,便向楼上客房走去:“这是我在山中捡到的,给它治伤才带在身边,你若想要,便自己寻去。”
“在我的印像中,还真是第一次看师兄对一只小狐狸这么好,虽说大师兄对我们其实一直都挺好的,但平常总是一幅不苟言笑的模样,对这小狐狸倒是温柔、耐心的很。”正仪还在吃着,当真是堵不住他的嘴。
南川麒倒像是参透了真相,一如既往的自信神情:“估摸着,就是师兄寂寞、孤僻久了,对只狐狸起了歹心,啧啧啧,人不可貌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