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行舟江陵风月
翌日一大早,山间雾气都还未散去,南川麒便拉上睡得正香的南川正仪,打算早早的前往江陵。
他今日决心要起个大早,于是山光微亮他便匆匆下了山。
等快走到山脚结界处时,隔着雾气隐约地看到一名模样熟悉、身着素衫白衣的男子,身姿挺直的站在前方结界处的石阶上。
他心中暗叹,好不容易没到五更天就早早起床,没想到还是比师兄晚了一步。
“师兄!”南川麒挥手呼喊着,清亮的声音回荡山间,“你几刻起的啊?还想着能在山脚等你的。”
待自己走近一看,便不由得诧异,南川祁业肩上趴着的是什么,一只狐狸?
南川麒饶有兴致的说道:“师兄,可从未见你养过畜牲,这狐狸倒是好生漂亮,还长得一身雪白皮毛。”
说罢便要上手去摸,南川祁业侧着身子避开了他。
“它不是畜牲。”南川祁业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就连声音也听不出喜怒,便头也不回地迈着步子向山下走去。
“怎么了,不就是只狐狸吗,难道是因为白了一点,就不叫畜牲,还得叫它祖宗啊。”南川麒有点摸不着头脑,对着前方白衣背影嚷嚷道。
“你若是愿意,倒也没什么不可。”南川祁业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很是清脆洪亮。
“哥,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它若当我祖宗,不也就是你祖宗了。”
肩上的小狐狸倒也像是赞同一般,小脑袋随着身后的尾巴摇摇晃晃的,连这原本就细长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
南川祁业也没想到这一茬,目光凌厉地瞥向肩上的小狐狸,小狐狸立刻把脑袋撇开来,看看这,看看那,就是不去看他。
“正仪,你说师兄是不是吃错药了,以前见着狗都绕道走。”南川麒看着逐渐走远的白衣,不解的问道。
“师兄不愧高雅,我们还在玩蛐蛐,他倒不知从哪养起了一只狐狸。”正仪在一旁笑着附和道。
“啧啧啧,古怪,古怪的很。”南川麒一边拍着扇子,一边说道。
南川正仪笑着说:“好了,小公子,我们再不走,师兄就该走远了。”
晚春河畔,春风拂面,别样的沁人心脾。
江陵多江河湖泊,自然是盛产莲蓬,只是正值春暖,沿途水面倒是铺着许多鲜嫩荷叶,顺水行船,凭着小舟吱吱呀呀,和着摆橹船夫的招呼声,摇摇晃晃中便到了这江陵。
小狐狸的伤势还没好,走路还有些跛脚,便一路趴在南川祁业的肩头上,从南川山到这江陵。
这也是南川祁业第一次前往江陵,平日里除了修行练剑,便是斩妖除邪,也只有在途中,才能偶尔看看这世间风景,寻寻这山河风月。
小狐狸倒是开心的很,经过一晚的休息和南川山的药石涂抹,伤势也痊愈了许多,变得活泼好动了起来,一直趴在肩上,倒是有些不自在,左看看、右瞧瞧,这江陵的沿途风光,觉得很是新鲜。
南川祁业看出了它的想法,把它拎起来放到船上,任它自由玩耍,也该活动活动。
小狐狸没了束缚,便拖着还有点瘸的右腿,在船头爬来爬去,看看这看看那,而后趴在船头,趴在了南川祁业的脚边。
看着水面被船身带起的涟漪,一层一层荡漾开来,而又被水面上许许多多的荷叶拦住,引得波纹层层叠叠,微微的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水面,像是点缀着点点金箔,倒是波光粼粼的。
它被这眼前的景色给吸引了,便伸出自己的爪子,想去触碰这水面,哪知手还是短了,爪子扒拉着,把脑袋,身体也往船外凑去。
正在它苦恼自己碰不到时,一条红色的肥硕鲤鱼突然从眼前水面冲出,溅出一片水花,全打在了小狐狸的脸上、爪子上,吓得它一个踉跄,回身准确无误地扑在了南川祁业的脚上。
南川祁业本来也是在看看这沿途的江面风光,被小狐狸这么一弄,便让人有点忍俊不禁,脸色也不自觉的变得温柔起来。
他把小狐狸拎到一旁,给它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水滴,毛绒绒却又湿漉漉的,又将视线移向江面,像是随口说道:“你也觉得这山河风月,美吗?”
此时风起,拂起他的衣袖、鬓角额发,吹得江岸的排排垂柳也四下晃动,水面的涟漪傍着莲叶、借着微风,从船上起始,蔓延到江陵那头。
他们分别乘了两艘船,不过是先后几分钟到的江陵城。
南川麒一下船,便向码头上等着他的南川祁业跑去,乘了许久的船,不免抱怨的说道:“师兄,我们就应该御剑的,便可早早的到这江陵,此时都快晌午了。”
南川祁业付给了船夫银两,小狐狸趴在他肩头,便一人一狐,兀自向城内走去:“不是随时都必须御剑,你需知道,在途中也是修行。”
南川麒对正仪嘟哝到:“坐船算个什么修行,你在船上修行了吗?”
“那是,我在船上可将新学的符咒仙法又温习了好几遍。”正仪还是那么一幅笑得憨憨的脸。
“好啊你,又偷偷摸摸背着我!”南川麒说罢追着正仪的屁股就要踹去。
江陵依着汉水,水运通达,来来往往的客船、商船络绎不绝,也依靠这水运,江陵倒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街边随处可见的各色商铺、小摊、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江陵独有的九黄饼、花糕也是随处可见。
路边客栈内店家小二的叫卖声顺着诱人的香气,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来尝上一口这江陵美食。
“这江陵还真是热闹啊,这糕点看上去就很好吃欸,师兄,你说我们要不要来点,也不罔我们来这一趟。”正仪看着街边的商铺,眼睛倒是没有离开过吃的一眼。
“就知道吃,我看这江陵也不怎么样吗,这花糕看上去还没我们南川的好吃。”南川麒倒是对这些吃食不以为然。
南川祁业说道:“竟然来了江陵,那就尝尝吧,我看这家店就不错。”
说罢向着最近的一家客栈径直走去,不大的店内满当当的坐满了人,众人见着一袭白衣如雪的男子徐徐走来,宛如见九天上仙,高雅轩宇,肩上还趴着一只白狐,更为清冷出尘。
于是众人纷纷停下吃喝,毫不掩饰地注视着南川祁业。
有人小声嘀咕着,“这是哪里的仙家?面如白玉,好皮囊!”
“你看肩上那只白狐,啧啧,制成狐皮绝对上乘之物。”
“小声点,还能是哪家,肯定是南川山的,莫要叫仙家听见了。”
店家见着衣着不凡的来客,从柜台后走出亲自相迎,领着他们往内座走去,“客官,你想要来点什么,打尖还是住店啊。”
路过盛放糕点的柜台时,店家停下脚步指着种种糕点又道:“无论是各色菜肴,还是这九黄饼、梅花糕、百合糕,那可都是小店一绝啊,尤其这百合糕,那可是用我们江陵的鱼糜制成,晶莹细嫩,滑而不断,独一份啊。”
店家倒是热情的很,脸上那是保你满意的自信。
还没等南川祁业开口,这小狐狸就探出脑袋,眼睛咕噜咕噜地盯着这眼前的百合糕转,丝毫不加掩饰自己是个吃货的属性。
南川祁说道,“各来三份。”
“得嘞!”店家应得欢快。
正仪连忙伸手接过一份,“师兄你可太好了,这此任务真是来对了。”
南川麒想起此次前来江陵的任务,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说道:“师兄,我们就这样先吃下了?”
“不想尝尝吗,店家说了,江陵独一份。”
他喜欢独一份的东西,为此他也从不吝啬,即便可能只是一个噱头,但仍值得一试。
南川祁业看向店家,沉声道:“店家,你可知最近这江陵有什么怪事?”
“这位客官,你这可难住老朽了不知你说的是哪种怪事。”这店家像是微微吃惊的样子,但也只是那么一瞬。
南川麒一听聊起了这次下山的正事,便来了兴致,掏出了腰间别着的扇子,边挥扇边说道:“就是诸如离奇死亡、怪事连连、寻常解释不了的事情”
南川麒把扇子往柜子上一拍,盯着店家双眸,一字一句地又道,“也就是,妖邪。”
此话一出,店内众人纷纷静了下来,刹那间客栈便似静无蝉鸣,更有好奇者转过头来盯着他们,脸上却又是无法言说的神色。
小狐狸倒是差点呛住了,趴在肩头不住地晃起了尾巴,心想这怎么有种在说我的感觉。
南川祁业微微侧了侧头,依稀能看见白绒绒的团子趴在右肩,但却又什么都没说。
店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一幅惊慌的神情,就连声音也变得小声起来,凑上前说道:“这位贵客,这种话,断不可说得这么肆无忌惮。”
店家转念一想,便又道:“一看你们三位,便是仪表不凡,不像我们寻常人家,敢问可是南川山的仙家。”
南川祁业上前,从腰间拿出系挂着象征南川的玉佩,递给店家,又将一锭银子放于桌上,“在下南川祁业,前来查看江陵妖邪作乱一事,有些事,你若知道,但说无妨。”
店家虽是不认识南川家的玉佩,但这南川山的名号倒是在这茶馆说书、饭后闲资里响当当的,谁人不想进仙门修行,只是苦于没有这天资及机缘。
作为店家,也没有有钱不赚的道理,更何况这锭银两,当真让人无法拒绝,便收下这银子,拿出一坛珍藏的好酒,迎着三人、一狐向内座雅间走去。
一帘丝绸薄纱搭下,店家这才说道,“仙家请坐,既然如此,那老朽便将这知道的,一一于仙家道来。”
南川麒一眼就看中了店家手里的酒坛,问道:“店家,这可是那桃花酿?”
南川麒老早在南川山时,就听说这江陵的桃花酿乃是一绝,酒味醇香,更是混合着淡淡的桃花清香,入口绵柔、回味悠长,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下山,这此怎么也得带上个好几坛回山门。
“这位小公子倒是眼尖,这就是本店特酿的好酒——桃花酿,可不同于他处的酒啊。”
店家一边给三人斟酒,一边说道:“老朽在这江陵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妖啊、鬼啊,那听过的,可多了去了,但是最近,这江陵,倒真有一事,不得不提。”
“那是一座江陵城内的戏班子,可惜一场妖火,烧了个精光,还烧死了当家戏角,名唤——谢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