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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杨广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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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谋臣没有再多说, 立刻闭上了嘴巴,噤声不言。

    萧岿的目光盯着杨广离开的背影, 久久不能回神……

    宴席很是无聊,饮酒比用膳要多,酒过三巡,这才散去,杨兼带着杨广本要回路寝宫就寝,不过说实在的, 杨广在宴席上竟然没有吃饱。他吃惯了杨兼做的美味,总觉得炸鸡腿太油了,鱼肉太腥了, 猪肉太腻了, 牛肉又太老了,因此燕饮根本没吃多少, 此时小肚子咕噜噜叫得欢畅。

    杨兼听到儿子的小肚子在叫, 有些惊讶的低头看着他,说:“儿子,你没食饱么?”

    杨广立刻捂住小肚子, 似乎觉得很是失礼,小脸蛋绯红一片, 红彤彤的别提多可爱了。

    杨兼笑着说:“无妨, 来, 父父给你做些吃食。”

    杨兼抱着杨广来到膳房,膳房此时已经“收摊儿”了, 杯盘狼藉, 毕竟今日有燕饮, 膳房忙碌了好一阵子, 现在燕饮结束了,膳夫们收拾完,也就尽数离开。

    放眼望去,膳房里剩下来的吃食可不少,全都是为了燕饮多做出来的吃食,一槃槃摆在案几上。这个年代已经有冰鉴,可是这么多剩下来的吃食完全没地方保存,因此便摆在这里,也不知这么放着明日会不会坏。

    杨兼看到了,忍不住啧啧摇头,说:“实在太浪费。”

    他说着,便挽起袖袍来,把这些剩菜剩饭归置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用这些食材给杨广理膳。

    如果杨广没有见过杨兼理膳,或者不熟悉杨兼,都会觉得杨兼是用剩菜剩饭在打发自己,毕竟这些都是剩下来的,而且杨广在宴席上没吃好,就是因着这些不好吃,不和杨广的问题口,现在杨兼竟然要用这些剩饭菜做食材,能做的好吃么?

    不过杨广是熟悉杨兼的,杨兼偏生擅长用这些“犄角旮旯”的食材,越是别人不用的,越是别人看不上的,他反而越是喜欢,越能做出非同一般的美味儿。

    杨兼笑着对杨广说:“我儿,稍微坐一下,一会子便好,都是现成儿的。”

    杨广点点头,小肉脸直颤悠,走到旁边坐下来,等着食夜宵。

    杨兼将剩下的炸鸡腿拿过来,把鸡腿去骨,因着炸鸡腿太油了,而且又冷了,便显得更是油腻,杨兼便把炸鸡腿重新过油复炸了一下。

    喜欢吃炸鸡的人都知道,这第一次炸制,和过油复炸的炸鸡,口感就是不一样的,复炸与否,不需要行家,很多人一口就能吃出来,复炸的外壳很硬,硬的死板,少了一股子酥脆的香味儿,而且复炸的鸡肉也会变老,里里外外都缺少了一种“灵魂的味道”。

    杨兼却把冷掉的炸鸡腿复炸了一番,然后放在旁边备用,又看到了香肠,拿过来也过油炸了一下,炸的微微开花,外焦里嫩,光是看着便觉得好吃。

    杨广坐在一边,歪了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杨兼,也不知道父皇在做甚么,先是弄了几个鸡腿,又是香肠,然后开始摊鸡蛋,每个食材的分量都不大,全都是一点点,然后堆在一边,也不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食材要怎么吃。

    难道……放在一起炒?

    岂不是成了大杂烩?杨广使劲摇摇头,这样的炒大杂烩,想一想就觉得头疼,绝对不能多想。

    杨兼准备好了食材,又弄了一张薄饼来,南北朝喜爱饼食,甚么蒸饼、薄饼、烙饼、芝麻饼等等都是有的,杨兼找到了几张剩下来的薄饼,当然也冷掉了,便放在锅里加热一下,让薄饼外皮更加酥香焦黄。

    于是杨兼将薄饼摊开,竟然把方才准备好的食材,鸡腿肉、香肠、鸡蛋,还有等等蔬菜,一股脑全都加了进去,然后卷起来,递给杨广。

    杨广赶忙来接,这薄饼一卷,实在太“圆润”了,里面的食材很多,十足丰富,几乎卷不住,用筷箸是不行的,只能用手抓。

    杨兼笑着说:“我儿,这叫手抓饼,自然要用手抓起来吃才满足。”

    杨广虽然是有洁癖之人,不过美味当前,也就顾不得甚么了,接住手抓饼,“嗷呜!”张开小老虎的大嘴巴,一口咬下去。

    他方才吃的太少,已经饿坏了,明明都是刚才剩下来的食材,明明只是经过杨兼的再次加工而已,明明每一样都毫不出彩,但是夹在一起,莫名的可口!

    外焦里嫩的酥香薄饼,卷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因为卷在里面,所以复炸的鸡腿肉也不觉得油腻了,也不会觉得过硬了,反而烘托出了鸡腿的香味。还有香肠,过油一炸,配合着薄饼,简直就是绝配。鸡蛋香滑,蔬菜混在其中,不但不让杨广嫌弃,反而十足解腻,这样的手抓饼,杨广一口气能吃两大张!

    杨兼见他像小松鼠一样,抱着薄饼咂咂咂的啃着,食得非常专注,只要看着而便宜儿子吃饭,一股子食欲便扑面而来,自己竟然也饿了起来。

    杨兼便又卷了一张手抓饼,自己也吃起来,两个人一起吃,那味道就更别提了,好像更加美味了一般。

    杨兼笑着说:“慢慢食,还有呢,等吃完了,父父再给你卷一张。”

    “嗯嗯!”杨广一面吃,一面点头,肉嘟嘟的小脸蛋,油光满面,吃的那叫一个香。

    就在二人躲在膳房里吃夜宵之时,突听“呜呜呜——呜呜……呜呜……”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风声,不过仔细一听,并非甚么风声,好像是……

    “哭声?”

    杨广还在嚼手抓饼,小腮帮子鼓鼓的,一口咬下好大一块,一面嚼,一面往四周看,膳房黑漆漆的,顺着冬风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倘或是老二杨整,一定会吓得大叫起来,但是碰到了杨广,杨广一点子也不害怕,只是蹙了蹙眉而已。

    杨兼抱怨说:“我儿,你怎么一点子也不害怕,没准儿是恶鬼,会吃小孩子的,快扎到父父怀里来。”

    杨广:“……”

    杨广鼓着腮帮子嚼嚼嚼,鄙夷的看了一眼杨兼,这眼神让杨兼十足“绝望”,看来害怕得扎到父父怀里甚么的,只能是痴心妄想了。

    杨广咽下手抓饼,说:“到底是甚么声音?”

    他说着,顺着声音往前走去,杨兼身材比他高很多,走的自然比杨广快,却被杨广拦住,说:“父皇不要靠前,儿子先去探看。”

    别看杨广年纪小,但是他的功夫了得,就那射箭的功夫,杨兼的确是自叹不如的,小小年纪,竟然叫人如此有“安全感”。

    杨广用小肉手拦住杨兼,随即慢慢靠过去,便看到膳房的角落里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定眼一看……

    萧岿的小女儿!

    小包子悯公主藏在角落,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抽抽噎噎的哭泣着,看到有人走过来,吓得哆嗦起来,像是个小鸵鸟一样,捂住自己的脑袋掩耳盗铃。

    杨广惊讶的说:“悯公主?”

    小包子听他说话,更是吓坏了,“鸭!”一声窜起来,又跑到了杨兼身后,紧紧抓住杨兼的衣袍,好似杨广是甚么洪水猛兽一样。

    杨广:“……”

    杨兼手中没有形象的举着手抓饼,突然看到一只小包子冲过来,藏在自己身后,紧紧抓住自己的袍子,忍不住眼皮一跳,举起手抓饼,示意自己的清白。

    这小包子悯公主的身份,说起来十足敏感。

    一方面,萧岿的意思很明显,虽然杨兼和小包子悯公主的年纪差得很大,但是萧岿想要把女儿送到杨兼身边来,填补杨兼的后宫,如今小包子还小,可以先定亲,过个几年送过来完婚,如此一来,便能用姻亲维系大隋和江陵的稳定。

    另外一方面,这小包子在历史中可是大名鼎鼎的萧皇后,那是暴君杨广的正妻,帮助杨广夺嫡上位,立下汗马功劳之人。

    萧岿也是乱来,竟然想要把儿媳妇送给当爹的,这岂不是乱来么?

    按理来说,小包子和杨广的年纪差不多,比杨广稍微大一些,萧岿完全可以撮合小包子和杨广的娃娃亲,但是萧岿这个人老谋深算的很,觉得杨广年纪太小了,虽然被立为太子,但是朝中反对之人不在少数,谁知道他的太子之位是不是朝不保夕?况且太子妃怎么能和皇后相比呢?都是之后才能成婚,为何不让女儿做皇后,押宝在杨兼这个天子身上,总比押宝在杨广这个太子身上好。

    可就苦恼了杨兼,那可是儿子的媳妇,总是往自己身上“扑”,总归不好罢,单看儿子那眼神,就知道“来者不善”。

    杨广其实也挺纠结的,这小包子乃是萧岿的小女儿,那摆明了就是自己上辈子的正妻了,萧岿竟然要把小包子送给父皇当皇后,杨广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防着小包子,避免她真的成为皇后,以后动摇自己的太子根基,还是该防着父皇这个“包子杀手”了。

    杨广头疼的揉着肉肉的额角。

    小包子藏在杨兼身后,瑟瑟发抖,很是害怕的模样,哭唧唧的还很隐忍,仿佛杨兼和杨广是两个大坏蛋一般。

    不止如此,小包子分明很害怕杨广似的,却眼巴巴的盯着杨广,确切的说,是盯着杨广小肉手中的手抓饼。

    杨广立刻将案几上的承槃端起来,那里面还有一只手抓饼,因着杨兼怕他不够吃,多做了一张,有备无患,这会子便派上了用场。

    杨广将承槃递过去,说:“过来,这个给你食。”

    小包子很是害怕,缩了缩脖子,一张小脸哭的花唧唧,使劲把头埋在杨兼的袍子里。

    杨广眼皮一跳,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儿,他手上有油,一时没注意,全都蹭在脸上了,心想着自己的面目,竟然如此可憎可怖么?

    杨广尽量和善的说:“这个饼子,可香了,你难道不想食?”

    小包子抵不住诱惑,稍微探出头来,大眼睛巴巴的盯着手抓饼,险些流口水,一副很想吃很想吃的模样。

    杨广招手说:“过来,给你吃。”

    小包子奶唧唧的说:“尊……尊的咩?”

    杨广点头,派头十足的说:“真的,孤不会骗人。再者说了,你忘了?孤之前还送了你流苏顽。”

    小包子张大眼目,奶声奶气的拉长声音说:“哦——乃是辣个胖呋呋的小弟弟鸭!”

    胖……

    胖呋呋?!

    杨广如遭雷劈,立在当地,好像一尊被劈焦了的石雕,小肉脸上浑然写着——伤自尊。

    “嗤……”

    就在此时,他还听到了父皇发笑的声音,杨广立刻抬起头来,用“恶毒”的狼目盯着杨兼,杨兼掩饰的咳嗽一声,用袖袍挡住自己的嘴唇,好似刚才笑得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小包子完全不知他打击了杨广的自尊心,终于想起了杨广,也不害怕了,便从杨兼身后跑出来,抓住承槃中的手抓饼,“嗷呜”咬下去,惊讶的睁大了杏核眼,奶声奶气的说:“小弟弟,介个尊好次!”

    杨广还沉浸在被打击的惊涛骇浪之中,想他杨广,当年也是俊美无俦之人,多少人追捧在杨广身后?不过他知道,母亲素来不喜欢花心的男子,为了讨好母亲,杨广并不在女色上多下功夫,反而显得很是专情。

    如今这辈子,杨广还没长开,但那模样也是冰雕玉琢的小可人,怎么会是……会是胖呋呋的小弟弟?

    杨兼见儿子还在扮演石雕,便蹲下来,小声说:“儿子,别听她瞎说,你才不胖呢,小娃儿圆圆的多可爱,你这个叫婴儿肥,做抱枕手感刚刚好,软敷敷,才不是胖呋呋。”

    杨广:“……”

    杨广盯着杨兼,父皇说的好似都是安慰的话,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小包子悯公主抱着手抓饼,似乎饿坏了,吃的满脸都是油,杨兼便坐下来,看着两只小包子吃手抓饼,简直就是吃播,而且是可爱版的,吃起来特别香甜,满足感十足。

    杨兼也没有着急说话,等小包子吃完了,这才说:“悯公主怎么在这里?大梁的使团应该回馆舍去了,你怎么没回去?”

    说到这里,小包子咋呼着油乎乎的小白手,“哇——”一声又哭了出来,奶声奶气的说:“呜呜……呜呜呜……窝……窝走丢了……好黑,阔怕……不、不认识路……”

    若是按照平日,杨兼肯定要去哄小包子的,不过最近杨兼在戒包子,因此克制住没有动,给杨广打了一个眼色。

    杨广听到小包子哭泣,只觉得头疼,揉着额角说:“别哭了,使团应该还没有出宫,我们送你去公车署,便能回馆舍了。”

    哪知道小包子听了,又一个跐溜窜到了杨兼身后,死死抓住杨兼的袍子,使劲摇头,说:“不……不去,不回去……”

    杨兼低头一看,好家伙,小包子吃完了手抓饼没洗手,全都蹭在自己的袍子上了,油花花的小爪印,明晃晃的特别清晰。

    杨广说:“为何不回去?”

    小包子瘪着嘴巴,呜呜咽咽的说:“窝……窝不想回去,害怕……害怕……”

    小包子可是梁人,馆舍里有梁人使团,而皇宫里全都是大隋的人,按理来说小包子应该害怕宫里,而不是害怕馆舍才对。

    杨广追问:“害怕甚么?”

    小包子可怜巴巴的说:“害怕……害怕父……父皇……”

    小包子口中的父皇,自然是萧岿了。

    不需要小包子再开口,杨兼和杨广瞬间都明白了过来,小包子为何害怕萧岿。

    小包子虽然是萧岿的女儿,亲生女儿,但因着她是二月出生的女娃儿,被视为不详的象征,所以并不被萧岿喜爱,反而从出生开始,就被萧岿送给他的弟弟抚养,后来被迫再次辗转。小包子一直过着困顿清贫的日子,年纪小小的,但是和杨广这个“胖包子”根本不能比,没甚么婴儿肥,一看就知道营养跟不上。

    小包子从没见过大世面,如果不是因着萧岿想要和大隋结亲,也不会将小包子接回到身边来。

    小包子怯生生的说:“呜……呜呜,父皇、父皇凶凶的,总是……总是板着脸,说悯悯要……要得体,不能……不能失了大梁的仪态……小弟弟,得体是神马鸭,仪态……仪态又是神马?”

    对于一个小娃儿来说,这些还都太遥远。

    小包子说到这里,呜咽说:“窝……窝想舅父,想……想回家!呜呜呜……”

    小包子瞬间又哭了出来,好像是个小泪泡,眼泪说流就流。

    杨广已经没辙了,说:“父皇快哄哄她,父皇不是很擅长哄孩子么?”

    杨兼一笑,说:“不可,父父最近戒包子,绝不可做这种事儿,还是儿子你来罢。”

    杨广:“……”啧!

    小包子哭的是天昏地暗,杨广变着法子的哄,但是都不管用。杨兼坐在一边,气定神闲,说:“儿啊,你快点哄,用力一点哄,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嗓子都要哭哑了,儿子你不行啊。”

    杨广一个头两个,嘴里机械似的反复说着:“别哭了,你别哭了。”

    杨广突然来了灵感,便说:“你哭起来都变丑了。”

    “变……变……”小包子暂停了哭声,眨巴着大眼睛说:“变丑了?”

    就在杨广以为小包子已经不哭之时,小包子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哇——呜呜呜呜——弟弟坏!弟弟说窝丑!呜呜呜……窝不要丑!”

    杨广压住狂跳的眼皮,说:“不要丑,那你不要再哭了。”

    小包子哭的岿然不动:“哇——呜呜呜,不……窝……窝要哭,呜呜呜……”

    杨兼出谋划策的说:“儿子,你这样是不行的,你那不是哄,女孩子都是要哄的。”

    杨广出生便是贵胄,十三岁已经开始上战场,位极人臣,不可一世,后来夺嫡成功,顺利上位成为隋炀帝,他一辈子就没有哄过人。

    杨广瞥斜着杨兼,说:“父皇好像很懂似的?那父皇你说,该如何哄?”

    杨兼摸着下巴说:“听父父的准没错,你卖萌,装可爱,对……把小拳头放在两颊旁边晃两下,再眨两下眼睛……”

    杨兼指挥着便宜儿子卖萌,杨广平日里这样“装模作样”的卖萌可不多见,今日算是大饱眼福,看着儿子一脸面瘫的卖萌,杨兼笑的前仰后合。

    杨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父皇套路了,但是为时已晚。

    哪知道下一刻,小包子竟然也嘻嘻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杨广说:“弟弟好傻的样纸哦!”

    杨广:“……”庆幸的是,终于不哭了。

    小包子不愿意回馆舍去,时辰又晚了,杨兼干脆让她留在宫中,明日一早叫萧岿过来,把小包子领走。

    杨兼带着两只小包子回了路寝宫,让何泉将小包子安排到路寝宫中的西房下榻,自己则是和杨广进了太室休息。

    一夜睡得很是消停,第二日一大早,小太子杨广刚去露门习学,萧岿便进宫来了。

    萧岿走进路寝宫,拱手说:“臣有罪,小女冲撞了天子,还请天子责罚。”

    杨兼很是亲和的说:“无妨,没甚么冲撞的,悯公主生性天真,直率得很,朕倒很是喜欢这孩子。”

    不过杨兼所说的喜欢,可不是想让小包子给自己做童养媳。

    显然,杨兼这么一说,萧岿便多想了一番,毕竟他是个深思熟虑之人,心机比旁人都深,杨兼故意埋了一个坑,萧岿肯定是要跳的。

    如此一来,萧岿定然会觉得杨兼对自己的小女儿有意思,如果努力一些,说不定便能塞到杨兼的后宫来,先定下亲事,日后成婚也无不可。

    其实杨兼是故意让萧岿多想的,因着他知道,在萧岿的眼睛里,只有国,没有家。江陵历代的梁主都是明君,包括萧岿在内,一个个治理有方,勤勉爱民,然而萧岿就算做得了一个明君,却做不了一个好父亲。

    女儿是姻亲的工具,这种思想在萧岿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为了拉拢大隋,保住大梁,萧岿可以牺牲任何人。

    杨兼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如此一来,小包子很有可能变成杨兼的皇后,在萧岿的眼中,价值自然翻倍,萧岿也会对小包子更看重,更好一些,虽然这样的好,并非发自肺腑。

    杨兼说:“悯公主在西房下榻,梁主随朕来罢。”

    杨兼带着萧岿往路寝宫的西房而去,进了西房,果然看到了小包子,小包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或许是昨日夜里头哭的太凶了,这会子竟然还没醒过来。

    自然了,小孩子贪睡一些,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萧岿看到这一幕,立刻说:“臣失礼,这就叫小女起来。”

    “不必,”杨兼阻拦住萧岿,没有让他叫醒小包子,说:“悯公主睡得香甜,就让她睡着罢。”

    萧岿恭敬的说:“多谢天子体恤。”

    他说着,赶紧抱起小包子,小包子还是没醒过来,只是嘟了嘟小嘴巴,似乎在说梦话,声音很小,反复叨念着甚么。

    萧岿抱着小包子准备退下,杨兼突然开口,嗓音幽幽的说:“梁主,朕有一句话,想对梁主说。”

    萧岿说:“臣洗耳恭听。”

    杨兼笑了笑,声音很温和,却掷地有声:“做一个好父亲的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一旦伤害了,便再也没有机会弥补……做一个好父亲,并不妨碍做一个好人主。”

    萧岿听到这里,浑身一震,他是个聪明人,必然听懂了杨兼所指。

    小包子躺在萧岿怀里,兀自睡得香甜,翻了身,喃喃的嘟囔着:“父……父皇凶……”

    萧岿眯了眯眼目,说:“天子一言,振聋发聩,臣深受教诲。”

    杨兼摆摆手,说:“去罢。”

    萧岿抱着女儿离开,正巧了,车骑大将军韦艺竟然来了,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儿。

    其实韦艺昨儿个夜里头根本没离开皇宫,他喝醉了酒,“调戏”了梁主萧岿,萧岿是个记仇之人,将韦艺绊倒在地上,韦艺的脑袋磕了一个大枣子,昏昏沉沉的在宫中晾了一晚上,这会子阿嚏阿嚏,不停的打着喷嚏,只觉得腰酸背疼的,浑身都不得劲儿。

    韦艺完全不记得昨儿个的事情,还对萧岿作礼,萧岿幽幽的说:“韦将军,好早啊,这么早便进宫来了?”

    他是明知故问,韦艺则完全不记得,也不好把自己醉倒在皇宫的丑事说出去,就干笑着点点头。

    韦艺进了路寝宫,作礼说:“人主,您找卑将?”

    杨兼笑眯眯的看着韦艺,上下打量,说:“韦艺啊,你刚才进来,碰到梁主了没有?”

    韦艺不知他甚么意思,点头说:“碰到了,梁主方走。”

    杨兼笑着说:“梁主没咬你?”

    “咬……咬我?”韦艺给他说懵了,一脸的迷茫。

    杨兼说:“一看你便不记得了。”

    昨日韦艺把萧岿认成了尉迟炽繁,还说萧岿女大十八变,这事情杨整和杨瓒如实的给杨兼学了一番,按照萧岿的性子,韦艺算是栽了。

    韦艺听着杨兼复述,吓得后背一身身冷汗,自己摆明了是个怂人,竟然敢去调戏梁主?虽然大梁只有江陵一片地界,但好歹也是梁主,地位摆在那里。

    有句话果然是真的,酒壮怂人胆!

    韦艺念念有词的说:“完了完了完了……我就说刚才梁主看到我的眼神,凉飕飕的,果然……这下子怎么办啊!”

    杨广去露门习学,正午散学之后,杨广本打算回路寝宫用膳的,哪知道刚走出露门,便看到了早就离开的琅琊王高俨。

    琅琊王风风火火的跑回来,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抓住杨广说:“太纸!太纸不好啦!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杨广眼皮一跳,说:“孤好得很。”

    琅琊王说:“哎鸭!谁说你了!别打岔!”

    杨广:“……”

    琅琊王又是风风火火的说:“阿史那国女……阿史那国女!”

    杨广淡淡的说:“阿史那国女又怎么了?跑来和你打架了?”

    之前杨广“挑拨”了琅琊王和阿史那国女,让包子和包子内斗,阿史那国女仗着自己“身材高大”,一直欺负琅琊王,还叫他小姑娘,因此琅琊王一提起阿史那国女,总是气哼哼的。

    琅琊王说:“不素!不素啦!不素窝!阿史那国女去馆舍啦!”

    “馆舍?”杨广往前走的脚步终于停住了,说:“去馆舍做甚么?”

    阿史那国女其实也应该住在馆舍,不过她来长安很长一段时日了,和大家都很熟络,三天两头的赖在宫里头,后来基本都住在宫里头,不怎么去馆舍走动。

    琅琊王着急的跺着小脚丫,说:“阿史那国女也不叽道听谁说的,说昨日晚上,仙子姊姊在路寝宫中过的夜,今日一听,气炸啦,立刻跑到馆舍去,说要教训教训仙子姊姊呐!肿么办!肿么办!我萌快去救仙子姊姊叭!”

    杨广心里头暗道一声坏了,他怎么就给忘了呢,阿史那国女可是非杨兼不嫁的,如今萧岿也想要把女儿嫁给杨兼,这下子好了,不管小包子悯公主知不知情,都已经和阿史那国女成为了情敌,依照阿史那国女那个泼辣的性子,一定会去打架的。

    琅琊王拽着杨广,说:“快肘!快肘!我萌去馆舍!辎车窝都备好啦!”

    于是两个小包子风风火火的上了辎车,一路出宫往馆舍去,生怕去晚了,阿史那国女会把馆舍的房顶给掀掉。

    杨广揉了揉额角,这可不是开顽笑,阿史那国女很有可能掀掉馆舍的屋顶,都怪父皇整日里沾花惹草,竟然惹了这么多小娃儿来。

    两个人马不停蹄的赶到馆舍,果不其然,就看到馆舍外面停着一辆缁车,一看就知道,是阿史那国女的辎车,他们都识得,骑奴还在,正在整理辎车,说明停下来还没多久。

    杨广从辎车上跳下来,“哒哒哒”一路飞奔,琅琊王小包子在后面追赶,奶声奶气的说:“啊鸭,累死窝啦……累……累死窝啦……跑不动啦,跑慢点……”

    琅琊王恨不能轱辘着跑进馆舍,馆舍的官员看到小太子杨广,立刻迎上来说:“太子驾到,有失远迎,不知太子……”

    他的客套话还没说完,杨广负手而立,十足有气势,说:“阿史那国女可来过?往哪里走了?”

    “来过,刚来的,往东面去了。”

    杨广和琅琊王也不废话,立刻小炮弹似的往东面的院落跑去,琅琊王实在跑不动了,落在后面,摆手说:“乃……乃快去叭!帮……帮窝解救仙子姊姊,不要……不要管窝……”

    杨广:“……”

    杨广眼皮一跳,也懒得管他,干脆先一步进了院落,刚进院落,便看到阿史那国女那一身火红的衣裳,十足扎眼。

    旁边站着一个粉色衣裳的小包子,可不就是萧岿的小女儿悯公主么?

    阿史那国女比她高了不少,站在一起,那气势十足,一副“恶霸”的模样,立马就要发威。

    阿史那国女上下打量着小包子悯公主,说:“你就是江陵来的?”

    小包子悯公主点点头,奶声奶气的说:“窝……窝是。”

    阿史那国女又说:“听说你昨日在路寝宫过的夜?”

    小包子悯公主又点点头,说:“好像……好像是鸭。”

    阿史那国女一听便气得爆炸了,自己都没在路寝宫过夜,却让这个小包子捷足先登,气得她使劲跺脚,说:“鸭鸭!你这个……”

    她还没来得及发威,小包子悯公主眨巴着大眼睛,雪亮的凝望着阿史那国女,真诚的说:“姊姊!你生得好漂酿哇!”

    阿史那国女一愣,登时飘飘然的说:“那是,我可是突厥第一……诶,不对鸭!”

    她似乎醒过梦来,自己是要和梁人的公主打架的,怎么能被对方腐蚀呢?不不不,绝对不可鸭!

    阿史那国女重新收拾了气势,又说:“你可别打岔!我告诉你……”

    她的话说到这里,小包子竟然不害怕她,或许是因为都是女娃娃的缘故,显得十足亲切,伸出小肉手,轻轻碰了碰阿史那国女衣裳上的装饰,叮叮当当直响,咯咯笑着说:“哇!好漂酿!姊姊,你的衣裳尊好看!”

    “嗨!不过一件衣裳而已。”阿史那国女就是不经夸,瞬间又飘飘然起来,而且这回都刹不住闸,笑着说:“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鸭!”

    小包子悯公主说:“尊的吗?”

    阿史那国女说:“值得甚么?当然啦,说送给你,就送给你啦!”

    杨广:“……”

    杨广没想到,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可能就是这个意思,阿史那国女何其泼辣,却被悯公主三言两句给“降服”了,两个人一会子说饰品,一会子说头发,一会子说衣裳,有说不完的话题。

    琅琊王可算是跑进来了,呼哧带喘的大喊着:“仙子姊姊,乃不要怕!窝来救你啦——”

    他说着,直冲着阿史那国女冲过去,使劲把她拽开,说:“不许乃欺负仙子姊姊!”

    阿史那国女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一把按住琅琊王的小脑瓜子,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又欠收拾?”

    “鸭鸭鸭!放开窝!”琅琊王被按住小脑袋,使劲的挥舞着两条小胳膊,大喊着:“放开窝!窝要保护仙子姊姊!”

    杨广:“……”

    杨广一个头两个大,不知是不是他们这面闹腾的声音太大了,竟然惊动了萧岿,萧岿走过来,笑的温柔又和蔼,说:“太子来了?好似和小女顽的很是投机呢。”

    杨广点点头,随口说:“孤见悯公主面善,似是有缘。”

    “有缘……”萧岿听罢,笑了笑,如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

    一场闹剧,阿史那国女没有和小包子悯公主打起来,反而和琅琊王打起来了,琅琊王哭着跑回宫中,去找兄长们告状,杨广看时辰差不多了,下午还要继续去露门习学,便也离开了馆舍。

    杨广登上辎车,对送出来的萧岿说:“梁主太多礼了,不必相送,孤这便走了。”

    萧岿却执意送出来,笑着说:“太子慢走。”

    杨广点点头,上了辎车,放下车帘子,辎车粼粼开动,很快消失在馆舍门口,往皇宫而去。

    萧岿眯了眯眼目,说:“有缘……”

    谋臣从馆舍中走出来,低声说:“人主,关于隋太子的事情,下臣打听到了一些,听说……隋太子是拐子拐到隋国公府的,果然不是隋主的亲生儿子。”

    萧岿的眼神更加深沉,那谋臣又说:“当年陈贼叛乱,太子的遗孤流落在外,下臣记得,小皇子的后背曾被陈贼用刀砍伤,命在旦夕……倘或隋太子当真是当年的小皇子,那么他的背上一定会留有刀疤。”

    ……

    傍晚十分,杨广从露门散学回来,回了路寝宫,将琅琊王、阿史那国女和悯公主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兼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没成想阿史那国女也有‘怕’的人。”

    杨广说:“还不是父皇招惹的?如不是父皇把阿史那国女迷得晕头转向,国女又怎么会跑到馆舍去惹事儿。”

    杨兼挑了挑眉,立刻岔开话题,说:“儿子,父父做了夜宵,一会子晚上食。”

    杨广脸色登时僵硬起来,板着小嘴巴,脑海中莫名响起悯公主的话。

    ——胖呋呋的小弟弟!

    杨广的脸色越来越黑,抱臂冷漠的拒绝,说:“不食。”

    “不食?”杨广还是头一次被儿子拒绝,每次一提吃的,就算杨广并非是钟爱口舌之欲的人,也会颠颠颠的跑过来。

    杨兼恍然大悟,说:“儿子,你一点子也不胖,那是婴儿肥,可爱,真的,十足可人。”

    杨广坚持:“不食。”

    杨兼继续说:“炸酱面还是手抓饼?蛋黄肉松青团?炸元宵?脆皮炸鸡?烤鸡架?”

    杨广的眼皮狂跳,虽然还抱着手臂,但已经被“引诱”了,轻轻哼了一声,十足勉强的说:“那……稍微来一张手抓饼罢。”

    杨广食了一张手抓饼,撑得小肚子都鼓起来,幸福感满满,用帕子抹了抹小油嘴。

    杨兼便笑着说:“来,我儿,明日儿子还要去露门习学,回来又要批看文书,沐浴之后早点睡觉觉,养精蓄锐。”

    杨广无奈的说:“父皇若是多批看一些文书,儿子也不需要养精蓄锐。”

    杨兼笑得一脸自豪,说:“父父这是在锻炼培养我儿,明君要从娃娃抓起。”

    明君?

    杨广不由笑了一声,这个词眼儿与自己的距离太远。

    杨兼把杨广抱起来,放在热汤之中,冬日里泡个热水浴,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了,尤其是刚食了夜宵,这会子有点昏昏欲睡。

    杨兼勤勤恳恳的扮演着好父亲,给便宜儿子清洗着又软又黑的小头发。杨广张开小胳膊,趴在浴桶上,蒸汽袅袅,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小包子杨广白皙的后背上,攀附着一条蜿蜒的伤疤,曲折而狰狞。

    杨兼每次给儿子沐浴,都会注意到这条伤疤,看起来是陈年旧伤了,但仍然刺目狰狞,他用食指轻轻摩挲着疤痕,不敢用力,似是生怕弄疼了杨广,说:“儿子,这伤疤是怎么留下来的?”

    杨广懒洋洋的挂在浴桶上,小肉脸压得直变形,肉嘟嘟的一团,几乎要睡着了,嘴里含糊的说:“儿子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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