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脸色红润一点,身躯不要发抖,呼吸不要重。看他要像看一个陌生人,把他的事当做别人的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不能被看穿,不能让齐王知道我担心江世白……
我做不到,他被带走的话,齐王会用这次的事,废他爵位,夺他荣誉,把他贬为庶民,投入死牢……对,他会违背两年之约,看在这个理由上,我也要救他!
才不是因为我离不开他呢,我没有这样的弱点。
我挪动脚步:“王……”
“王上,等臣弟拜完天地吧,这是十年不遇的良辰吉日,臣弟好不容易娶了家世、容貌、性情都完美的女子,王上可怜可怜臣弟吧。”他捂着胸口,那里还在出血,他脸色白得随时会被风带走一样,说话有气无力,有情人很难拒绝他这个要求。
齐王沉吟良久,目光落在我踏出去的脚尖上:“你这个样子,还有力气吗?”
江世昀点头,他看着二哥笑:“有的,我看见阿竹就舍不得闭眼。”
齐王目光幽深:“那拜天地吧。”
才一会,正厅便被整理好了,看不见血迹,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江世昀的伤口被处理好了,脸上抹着胭脂掩盖苍白,他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精神抖擞。
底下人感慨着:“摇光君人逢喜事精神爽,比新娘子还要美貌。”
弹琴鼓瑟敲钟击缶,歌女一身红衣,唱着欢快的《桃夭》,把人带入其乐融融的氛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喜妇迎着新娘子出来,她还在哭,妆容都被泪水洗去,喜妇笑着解释:“今日喜得良人,又奉良辰吉日,新娘子喜极而泣。”
底下的宾客这才敢笑,纷纷把手里的花瓣都洒在新娘身上:“别哭啦,摇光君剑眉星目,风度翩翩,又疼人,嫁给他等着享福吧。”
“是啊,摇光君娶妾的话,我把我亲妹子送去。”
“亲妹子算啥,我把我女儿送去。”
“亲女儿算啥,我后母守寡,只有摇光君给的赏赐丰厚,送给摇光君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
我捂着耳朵,不愿融入这样可笑的气氛中,江世昀交往的宾客都是这路货色,二哥还不醒悟。江世昀毁了两个人,他们还想让他作恶,只是为了从江世昀手上得到一点功名财富。
“太吵了吗?”齐王问我。
我摇头,咬唇道:“新娘子是奴婢的……”
“你还能天真,”我的视线被他的手掌遮盖,他掌心覆在我额头上,替我挡去鲜艳欲滴的颜色,“孤很高兴。”
我不解地看着他,可视线晦暗,眼中只有他修长洁白的手指。
“既然你不想看,孤念给你听。”他轻轻捂住我的双眼,解地看着他,可视线晦暗,眼中只有他修长洁白的手指。
“你不想看,孤念给你听。”他指尖轻柔,捂住我双眼,“他们隔几而坐,底下人端来一盘肉,他们拿起筷子,同食一盘肉,同饮一杯酒,表示双方同意同甘共苦,风雨与共。”
我眼中酸涩,施予是个多美好的女子,对我二哥忠贞不二,怎么卷入这样的荒唐事?
齐王继续说:“摇光君解开新娘头上的红色缨带,他没有剪下新娘头发的力气,竹公子上前帮忙,剪掉摇光君的头发,新娘错愕地看着竹公子,把一缕长发交给竹公子,竹公子把他们的头发都放入锦囊,表示同结同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听不下去,在一旁偷偷掉眼泪,匆匆离开。
今夜有良辰美景、王公贵族、才子佳人,可我只看见两个很好的人被毁了。
江世昀这个畜生!
礼成,他们被一群人围着敬酒,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这一切与我无关,我想离开,但是我走了,江世白怎么办?
今夜江世昀喜得良人,二哥求仁得仁,那江世白呢?他的结局是什么?我被不断卷进斗争的劝我,我的结局会是什么?
齐王问我:“你怎么哭了?”
我抹掉眼泪:“王上,奴婢想出去透透气。”
“不许去,你就在孤身边……”
我用通红的眼睛望着他,他凌厉的眼神慢慢渗出水色,无奈地看着我:“等一下,孤和你一起去……”
一群大臣抢着上前,手拿着一杯酒:“臣敬王上一杯,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这是江世昀的婚礼,可他们只想和齐王多亲近。
“王上,谷城蝗灾眼中,臣昨天上奏的灭蝗之策,王上以为如何?”
我又听到大臣们吸冷气的声音,会在人家婚礼上说灾祸相关的事,只有周显这个异类。
我站在齐王身前:“各位大人们,王上方才饮了不少酒,再饮王上可要醉了。”我端来一杯茶递给齐王,“明日还要早朝,王上以茶代酒,敬各位大人。”
齐王静静地看着我,算是默认我这种行为。
几个大臣都笑眯眯的,说他们欠考虑,失礼了,唯有周显,他说:“王上自有论断,你是何人怎么替王上决策?该打!”
我眨眨眼睛,实在不懂周显,他连台阶和顺水人情都不会做。
逢春跑过来,抱着一坛酒,笑道:“各位大人,奴婢替王上喝,各位大人敬多少奴婢喝多少!今日摇光君成婚,我们不醉不归!”
大臣们都跑去和逢春敬酒,周显拉着齐王说着谷城的蝗灾,齐王脸色发白。
一群明眸皓齿的女子拉着穿喜服的女子往喜房走,江世昀笑着追赶,他的脸带着病态的红润,眼睛泛青,连着耳根都殷红,一步三摇晃。
江世昀的声音带着沙哑,似指甲挠过案板:“你们别闹阿予啊,她害羞。”
他身上有伤,方才宾客给他敬酒,他来者不拒,一饮而尽,明明伤口撕裂,不宜饮酒,他跟没有知觉一般……凝火丹,他应该吃了凝火丹,他会在两天内失去知觉,两天后,身上有多少伤,十倍奉还痛感。他真是不怕疼啊。
“小心。”空灵的声音让我的侧目,二哥扶着他,他们往喜房的方向走。
“你也小心。”江世昀的眼神又嗔又喜,他眼眸低垂,笑容灿烂,可见眼角的细纹,可眼眸里却藏不住怅然若失之色。
二哥低头道:“我扶你进去吧。”
江世昀摇头,他把二哥扯到身前,附耳说了几句,二哥闻言脸色青白,眉头紧皱。
“简直胡闹!”
“你说要不择手段,我帮你到这……”他影子都是飘的,说话声越来越低,他叫来钱万两,对钱万两使了一个眼色,钱万两领着二哥往院子深处走。
他莫不是要……指尖已然青白,心头那股无名火按赖不住,火苗撺上脑门,我需要一把匕首。江世昀受了重伤,他没有力气反抗,我在他心头扎一刀,就能结束一切。
匕首……我左看右看,今天是拜天地的日子,再说方才有人行刺,就算有人带着匕首防身出了这样的情况也丢到茅房去了。我咬唇,头上的金钗摇晃,对!我有金钗,它也能在江世昀的心头上插一刀。
齐王拉着我,眼神深邃:“后头是喜房,你去干什么?”
只有今晚,我才敢甩开他的手,只有江世昀那个疯子,才能一次次摧毁我的理智。
“奴婢的二哥疯了,奴婢要捆他去冰水泡一晚,看能不能治好他的心疾。”
他叹气:“不要去,你管不了。”
我甩开他的手:“王上,奴婢想看看他还是不是奴婢二哥,求王上放行。”我不等他回答,转身追了出去。
“期期!”十几年后,听他第一次叫我这个名字,我脚步一顿,始终没有回头,在他害怕的时候。
“二哥你站住!”跑得太快了,气几回上不来,我按着心脉喘气,“你要去哪里?那是你要去的地方吗?”
钱万两挡在他身前,身影挺拔,眼神凶狠:“这不关姑娘的事……”
我一把把他扯开,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力气,我一扯,钱万两往木梁一栽,撞到头了。
我冷冷看着钱万两:“这是我们的家事,也不关你的事。”
钱万两捂着头,另一只手攥着拳头,听得关节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他低声道:“我奉摇光君命令,姑娘要是再阻拦,我就不客气了。”
二哥站出来:“你先退下,我和期期说会话就来。”
“竹公子要误了吉时了……”
“滚出去,我比你更清楚!”
钱万两讷讷应了一声,他的眼神带着凶狠。
“期期。”他低着头,眉眼间具是萧瑟,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先开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害怕又悲伤,声音带着哭腔。若是在以前,二哥听我这么说话,他会让着我,听我的话。
可这次的事我不要他让着我,我要他清楚知道,他要做什么事。
他咬着唇,唇上一片嫣红,几欲见血:“正是因为二哥知道要做什么,才会来这里。”
我笑着:“你还是我二哥吗?”我心下悲戚,又感到一阵讽刺,“你替江世昀进喜房,你把施予当什么了?你还算个人吗?”
掌风迎面而来,不知被我戳中心事还是伤处,他还想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