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脑海的想法很乱，尘封已久的，对于二哥的判断在脑海显现。是吴王逼迫二哥，二哥不是资源的。吴王早早倾心二哥，以前借着追求我和二哥接触。现在当了吴王，凶相毕露，当初我要是婉转一点拒绝他，也许不是这个场面。
我跑到怜花殿的时候，二哥穿着红色嫁衣，挽着堕马髻，脸上敷粉涂红，果然是绝色佳人，放眼大周朝，也没有几个人的风采超过我二哥。
这不是重点，我深呼吸。
脑海中想说的话在见到二哥的这一刻，突然说不出口，下意识说：“二哥，你穿上嫁衣还挺好看的……”脑子里闪过二哥穿嫁衣的样子，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他穿嫁衣，在未央宫的时候，二哥偷穿过我的嫁衣。
分开这么久，我才看清二哥的癖好。
他揽镜自怜：“自然，随了阿娘的相貌。”
我叹气：“二哥知道在干什么吗？”
“做吴王的如夫人。”
我一惊：“你是男的啊。”
“无碍，只是逢场作戏。”
“为什么？”
他摸着我的头，目光慈爱：“昭昭，我们留在这比去齐国安全，我找了一颗大树依靠，从此我们不必仰人鼻息。”
我摇头，他比我还不清醒，吴国这弹丸之地哪里有齐国安全？
“二哥，你把嫁衣脱下。”我挡住他镜子，恨不得抓着他衣襟，使劲摇他肩膀，喊着你清醒一点，这里是吴国啊。
“你不相信二哥吗？”他皱眉头，有些哀痛。
“我相信二哥，但这个情况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二哥，摇光君的势力比你想象得还要大，他若是调来他的亲卫军，齐国和吴国少不了一场恶斗。“
二哥摇头：“他不会为了我这么做的，他对下人残忍冷血，至于我……他看着新鲜而已。”
“二哥不是下人，”我认真地看着二哥，“二哥对我很重要的。”
许是我目光灼灼，他的眼睛有泪花：“期期，你长大了，二哥会尽快让你以真面目见二哥。”
分离四年后，他第一次叫我期期，我内心一股辛酸，我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相认。原来他以为我还要原来的样子，江世昀跟他说了生死谷，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寿命只有二十五年。
松了一口气。
“长明，我进来了。”吴王推门而入，他看到二哥的打扮，眼冒金光，比看到满屋子的美女还要兴奋。
我一向觉得我身边的人都不怎么正常，所以这个时候我不惊讶。
吴王笑道：“你做我的竹夫人不会吃亏吧？”
二哥把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你敢娶就不吃亏，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
吴王揉搓双手：“不会忘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他的眼角却看着我，想知道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反对这门亲事，可我劝不了二哥，他始终认为我是要他护着的期期。
我挤出笑容：“吴王喜得良人，可喜可贺。”
吴王勾唇一笑，尽显俊美：“我以为你会反对。”
我对着二哥笑：“两情相悦，妾身反对什么呢？”
丹茹脸色铁青跑来，后头跟着吴王的近侍。丹茹行完礼，嘴唇开开合合，想告诉我重要的事。我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吴王的近侍也有类似的消息禀告，不要让吴王觉得我的消息比他灵通。
“王上，摇光君的三千亲卫军在边关集结，怕是要越过边关朝定陶而来。”
吴王脸色变得苍白，他冷笑着：“长明，我低估了你在摇光君心中的地位，他真看重你。”
二哥合了菱花镜，无奈道：“给你惹了麻烦，抱歉，我没想到他这么猖狂。”
“事到如今，我只能绑了你做筹码。必要时，把你漂亮的头颅送给他。”
二哥退了一步，脸色苍白：“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吴王低声道：“国家没了，谈啥感情？”
我挡在二哥身前：“王上，华阳君还在定陶，华阳君的势力和摇光君平分秋色，王上为何不问问华阳君？”
吴王笑道：“美色当前，孤忘了华阳君，你带孤去见华阳君。”
我随吴王上了马车，吴王把二哥留在怜花殿，他想多握住一个筹码。
二哥留在这里也好，分析局势和利弊，我会护住二哥的。
马车有些高，吴王的近侍趴在地上充当肉墩子，他让我踩他后背上马车。
我踩他后背，眼角看到他的缁布冠染着血，像是伤了头皮流下的血迹。
前段时间刺杀江世白的刺客，现在在吴王跟前做近侍。我头皮发麻，吴王八面玲珑，不仅和江世白合作，也和齐王合作。
他愿意主动去见江世白，说明他还没想到选择哪一方，我必须在马车上让吴王尽早下决断，不然别说我，连二哥都会有危险。
我不想让江世白再陷入危险境地，他身上有伤，经不起折腾。
吴王闭着眼，五官舒展，嘴角还有一抹笑容，好似做着美梦。
他没有变，以前夫子让我们朗读《诗经》，他假装陶醉于《诗经》，实则在打瞌睡，每次都是我向夫子告密，说唐瑾在装睡，也不做功课。二哥在一旁打圆场，说唐瑾在梦里朗读诗句。夫子抽了唐瑾一板子，说既然你在梦里读诗，把一整篇的郑风诗背出来。
唐瑜背不出来，他瞪我也瞪二哥，把手心伸出来接受挨打。
他觉得我在针对他，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觉得我是因为喜欢他才针对他，他看我的眼神带着不由分说的暧昧，直到我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如今他握着我和二哥的性命，我希望他认不出我，我坑了他很多次，也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但要让吴王相信我，我首先得要坦诚。
我轻声道：“王上去过齐国……”
马车多绕了一个弯，行驶的轨迹不对，这不是去江世白府邸的路线。我欲掀开车帘，被吴王拉住。他朝我摇头，示意我不要声张。
所以他把二哥留在吴王宫，我把他想坏了，他念着过往的情谊。
他在我手心写字：你认为刺客是哪边的人？
我回复：齐王或者摇光君。
他目光灼灼，嘴角一抹冷笑：“孤不会被你们花言巧语哄骗了，自始至终你们都在骗孤！阿大，杀了她，再杀江世白！”他提着我后领，把我扔出马车，马车下是坚硬的青石砖。
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风在耳边呼啸，眼前的风景如走马灯般掠过，我的身体悬空于马车。
肉饼，我会摔成肉饼。
我不怕摔成肉饼，我有些恐高，他让我清晰地看着地面，我很怕。
“去死。”他放开我的后领，声音似那夜他求饶那般冷。
我想见江世白一面，想告诉他我讨厌他的原因，想确认他得血厥的原因，所以我不能死！
我双手抱头，摔成残疾也好失忆也好痴钝也好，总之，见了他一面再死也不迟！然后我一定要找唐瑾算账。
只是一瞬间，脑海里过了很多遍想法。齐王不是在找我吗，有卫璇那张脸他还没放弃找我，我可以赌一把。
我朝着阿大喊着：“我是顾长……”最后一个字，我用唇语说的。
阿大瞪大眼睛瞧我，我能瞧出他眼里的喜悦，是望见生机的兴奋。
他的刀偏离要害，在我小腹划过，我被抛下马车，江世白骑一批骏马，飞身接住我。
“昭昭，我来迟了。”他抱起我，在我嘴里塞了四五颗药丸，“万幸你没有伤到要害。”
我以为是玄元丹，我不想吃，他比我更需要玄元丹。
“不是玄元丹，你快吃了。”他手飞快转动，扯下一大片纱布为我止血。
“你不早说。”我斜睨他一眼，似久旱逢甘霖，我一口吞咽下去。
他笑着：“还不是怕你心疼我。”
我回头，除了我和唐瑾坐的马车，后面还有七八辆相同的马车，以掩人耳目。
唐瑾救了我，我抓着江世白衣袖：“吴王还在马车上。”
“他救了你，我不会让他吃亏。”他把我交给莱芜，“送姑娘回去，她掉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莱芜当场就想跪下，我想笑，牵动伤口，我龇牙咧嘴喊疼。
“睡一觉，等你起来一切都好了。”他拔剑，日光下他的剑光有彩虹的颜色。
以前我觉得他空有外表和城府，现在我觉得他不仅有容貌、计谋、还有高强的武艺。这样的人，我相信他，能把后背交给他。
等我醒来后，就能听见他叫我期期了。
小腹还在流血，刮骨一般的疼。可看着他我有莫名的幸福。
我的生命很短暂，可我遇见了他，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