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江世昀这几日找江世白找得有些勤快,他二人虽有兄弟情分,可生母不同,二人的志向也不同,说聊到一块去,我听了也会说是个笑话。
他从拐角走来,见我手拿着茶杯,顺手把茶杯接了过来:“啊,这不是卫璇吗?你越来越好看了。”他笑着,容貌俊雅,挂着一抹不可说的深意。
我很远就看到他淡紫色的衣袖,他东张西望,算好我这个点会从前院经过给江世白送茶。
他的目的是我。
“摇光君找奴婢有事吗?”茶杯有些滚烫,他不用茶托,上手拿着。他手皮和脸皮厚。他眼下青紫,似被……人一拳打中。他还能大摇大摆地来找我,可真是……坦诚。
他眼睛上的伤没有上药,透着青紫,看上去有些滑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特意来看你。”
我笑着:“啊,奴婢惶恐,摇光君有话直说吧。”
“哎呀,你们都喜欢开门见山,真没意思。”他放下茶杯,捂住眼睛,从衣袖处掏出药膏开始上药。
方才不上药,见了我就上药?是想骗取我的同情?
见我疑惑,他笑着说:“你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我就不装了。”诚然,他相貌出众,若把江世白比作清风,他便是撩人的满月,他凤眼狭长,带着一丝邪气,似妖孽。
等下,我怎么不怜香惜玉了?我虽然是女子,可看到美人受难我也会心疼的。
禽兽除外。
“他吃饭了,一天两顿。”他上好药了,把药膏收回袖子,面带感激之情,笑着看我,“不愧是卫璇啊。”
“摇光君过奖了,是奴婢运气好,竹公子通情达理,愿意听奴婢一声劝告。”
他似听到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眼角都带着泪花:“通情达理?你听听你说了什么话?我这伤可是他打的。”
果然,我叹气,也就只有二哥能这样伤他,那上次的伤,也是他打的。
摇光君对他这样纵容,
我微微张嘴,假装惊讶:“奴婢看竹公子相貌出尘,似美玉一般,竟然下这样的重手。摇光君由着他这样吗?”
他目光投来,黢黑清澈的眼眸却带着令人沉沦的诱导,他目光似渔网一般,把人的心思全盘网住。
他语气淡淡,如踏沙无痕:“我说你啊,可真是虚伪,心里见我这样,乐开了花,偏要假装怜惜,我都替你累。”
我低头,不让他看到我的神情:“奴婢不敢这样想。”
见鬼了,他猜人的心思一猜一个准,这样直白说出来,真令人生气啊。
偏偏我无可奈何。
“知道我为什么不还手吗?”他喝了一口茶,神色悠闲。
“奴婢不知。”他从小习武,师从齐国名士,十八般武器均有所涉猎,是江氏中少数文武双全的。齐王一度让他带兵镇守北方,修长城挖护城河,抵御鬼方、乌桓的进攻。
他扯扯嘴角,无可奈何地笑着:“因为我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人命。”他顿了顿,语气微微上扬,带着难以察觉的欣喜,“可我舍不得让他受伤啊,这可是心尖上人。”
我暗暗叹气,我知道他为什么故意在我面前说这番话,是暗示和利用。
“摇光君可谓痴情。”
他看了看我,眼睛带着光:“你不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可我要给他反应,便假装好奇的样子,沉吟道:“知道什么?”
“卫国顾氏出美人,而齐国江氏出情种。”
他这是自夸?我不认同这种说法,你问问二哥,他愿不愿意被这样的人喜欢,但是前半句我认同。
“竟有这样的说辞,奴婢第一次听。”我歪头笑,我少有这么乖巧的样子,江世昀看了微微一愣。
“要是让四弟看到你这样子……”他淡淡地笑着。
“三哥找卫璇有事吗?”江世白赶来,脸一抹病态红,他是跑过来的。伤都没好,还逞能。昨晚疼得哼唧了一夜,我睡在隔壁也听到了。
江世昀目光慈祥:“我和她一见如故,恨不得结拜为兄妹。”
江世白皱眉:“三哥,说正事。”
他摊手,一副被看穿心思的无奈,语气柔了下来,似小孩讨糖吃:“我想让卫璇教我练剑。”
江世白差点要翻白眼,他揉揉眉心:“三哥,论武艺,在齐国你也能排进前十,你干嘛为难卫璇?你想让卫璇教你家竹公子就直说。”
“你说话怎么这么直接,真不讨喜。”他很是不快。
你跟我说话不也一样?我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样?答不答应?”他跟江世白说话,可目光却看着我,他久处高位,一举一动握人生死,容貌气质带着千钧压迫。
江世白看着我:“你觉得。卫璇,你若是不愿,大胆拒绝,我说的。”
“哎呀,这么小气的,还没过……”他还想揶揄。
我点头:“能帮摇光君的忙,奴婢很乐意。”
他们都知道,我是为了二哥。
江世昀笑眯眯的:“有劳你。”他上前,在我耳边说,“礼尚往来,我也帮你。”他再上前一步,摸摸我的头,如撸猫一样:“卫璇好乖啊,好想帮你带回家养胖。”
“三哥!”江世白压着怒火,已然不是素日温和俊美的脸庞了,像是……炸毛的大猫?
“你别吓她。”他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你的人我不动就是,真小气啊,她头发有脏东西我帮忙擦拭而已。”他对我眨眨眼睛,轻声说,“我四弟心眼也小的很,日后你有得受了。”
我应该无福消受。
江世昀得了满意答案,施施然而去。
江世白道:“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我全盘托出:“他明日带竹公子来,竹公子想学习武陵君的剑法,让我指点几下。”
“他真是随心所欲。”声音带着无奈,他突然上前,手伸过来,想拉住我手腕。我侧身闪过,江世昀摸我头的时候,我已然提高警惕,断不会让人再随意碰我。
他顿了顿,眼里光芒细碎,半晌才说:“对,要这样警惕才好,别让人随便碰你。”
我点头,他离去了,不久后我听说有女婢不小心打翻茶水,平时他懒得计较的,这次突然发怒,让女婢带着卖身契离开。
女婢大哭,不知道这样的小错会有这样的恶果。
我一脸茫然,至于吗?男人都这样小气的。
午睡。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熟悉的声音。
“我要见……卫璇……姑娘。”
女婢低声说:“公子说了,没有公子同意,先生不能独自见卫璇姑娘。”
声音透着着急:“那你……帮我……”
我开门,对陈宁说:“你找我什么事?宣琪呢?”
他们成亲后,我没有见过宣琪,听说是搬到很远的地方住了。我不想让宣琪再牵扯进来,便和宣琪半断了联系。
陈宁脸色通红,手微微颤抖,给我一个红色的包裹:“宣琪……交给你的。”
我接过,包裹很轻,有淡淡的沉香。
我笑着:“有劳你,替我帮替宣琪问好。”
陈宁额头堆满汗珠,他低着头不敢擦拭:“宣琪说……你们……”
我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别让她乱跑。”
陈宁见我气定神和,有些惊讶,问我:“姑娘都……”
左右都是江世白的人,我不便明说,只说:“我已知晓,你们尽早回云中,少让宣琪独处。”
不知道我的话陈宁能听明白几分,我只能说到这个份上。
陈宁咬咬牙,点头离去。
包裹里头,花花绿绿的,是被剪刀绞碎的手帕,是之前我和宣琪一起做的。
手帕裂,情谊碎,她用这样的方式和我划清界限。
我不难过,我怕她想不开。
睡的时候,是半梦半醒的,我看见宣琪哭得心都碎了,弓着背,一口气顺不上来,她说:“卫璇,公子出事了,我绝不独活。”
她之前说过类似的话,我没放在心上。
我不相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愿意把性命奉上。
但我还是吓醒了,额头淌着冷汗,心跳跳得有些快,我坐了好一会。
江世白坐在床头,他身着玄色深衣,发髻用一根玉簪随意挽着,眼神清冷孤傲,看着有些碍眼。
我问:“华阳君有事吗?”
“你说梦话了。”他语气淡淡的。
擅自闯进女子闺房,他不道歉,还说这些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他忒小瞧人。
我揉揉眉心:“可能最近太累了。”
“嗯,听你提及顾长明、顾长生,他们在你心里的位置很重啊,你连睡梦中都想着他们。”他的语气里全是试探。
我点头:“两位公子皆龙章凤姿,俊美绝伦,眉目如画,我心生仰慕。”
“你不必如此和我说话。”他笑着,眉眼舒展开,里头有冷意。
“不这么说公子不肯放过我啊。”我笑着,迎上他的目光。
“你倒是清楚。”他捏着我手腕,“你宁愿为那个蠢丫头花心思,也不愿相信我。”
我没有反抗,反而笑靥如花:“公子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是顾长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