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卫璇，快来，我要死了！”宣琪很着急地叫我。
我以为出大事了，鞋子都没有穿好就急匆匆跑来，我把扫把拿在手上当利剑，摆了一个花架子，“怎么了？谁要杀你？”
“金吾卫啊。”她怀里揣着几个纸皮袋，把其中血水最多的一个袋子塞到我手里，“你拿到后院藏起来！”
“你杀了人吗？快去找公子昂。”纸袋滴下几滴血水，我都想到宣琪杀人劫财，被金吾卫一路追杀的模样。公子昂是孟伯符的三哥，十分得曹王信任，他能挡住金吾卫。
“不是啦，唉你快去！”她拍拍胸口，马蹄声劲，金吾卫就在后头。
我赶忙跑到后院，藏在假山中，听见一个少年音诘问道：“听说你私藏牛肉，这几个纸皮袋都打开让我看看！”
曹国明文规定，禁止屠宰牛，牛肉不得买卖，违者仗二十。只有祭祀及重大宴会上才能吃上牛肉。当然规定是这么规定，民间里有不少私下买卖牛肉的地方，宣琪真是胆大包天，敢去黑市买牛肉。
“什么牛肉啊，大人可不要冤枉人！都说武陵君府上的人最守规矩的，奴婢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大人不要被骗啦，大人就算不相信奴婢，也要相信武陵君啊，武陵君立下多大的功劳，这几年守在这里，一句怨言都没有……”
阿宇眉头拧着，语气透着不快：“你好多话，我看完纸皮袋就没事了。”
“喏，看吧看吧。今天天气冷，奴婢想着包顿馄饨驱寒呢，大人要是不嫌弃，奴婢给您留一碗啊。”宣琪把几个纸皮袋都打开，指着说：“这是羊肉，这是猪肉，这是虾仁和韭菜，这是茴香和酸菜。”
“你的馄饨馅真是杂。”阿宇叹气。
“怎么杂了？这可是我爹秘传的酒鬼馄饨秘方。”宣琪对他的蒙昧她很是生气。
“既然没有私藏牛肉，我走了。”阿宇上马，骑马而去。
“大人慢走啊。”宣琪挥手和他告别，见阿宇走远了，宣琪跑到假山，从我手上接过牛肉，“好险啊，差点露馅。我的酒鬼馄饨精华就是牛肉，卫璇走，我们去厨房包馄饨。”
我抢过装牛肉的袋子，一跃跳进洗墨池，溅起一池水花。寒冬腊月的，泡在水里真冷，我的骨头都在打颤，感觉手心有点痒，可我不敢抓，我怕抓一下带出一条蛊虫。
宣琪喊：“卫璇，你疯了吗？”
“我看一下纸袋子。”阿宇复又折回，“再把纸袋打开我看看。”
“是。”宣琪叹气，可能是心疼我在水里泡着，但我觉得她是想不到阿宇会回来，被吓到了。
“好了，没事了。”检查完，阿宇松了口气，“馄饨馅少放些盐。”
宣琪不理他，跑去池水边喊我：“卫璇没事了，你出来！”
我先把牛肉袋子扔上去，再泡一会牛肉可要浮得满池子都是，我吐出一口水，我现在才知道吃口牛肉有多不容易。“我晚上要吃一盘的牛肉，憋死我了。”
“随便你吃。”宣琪拉我起来，找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给我，“快去换了，别感冒了。”
换好衣服，恰好看见从书房出来的孟伯符，他把头发全部束起，发髻用一根玉簪簪着，褪去平日鲜衣怒马的少年气，透着飘逸俊秀之美。
我托腮，他真的很好看啊。
“你为何看我？”他剑眉挑起，明知故问。
“因为公子好看。”我托腮笑着。
“你都说我好看了，我也要说你好看，真乃明眸皓齿，出水芙蓉，眉目……”他红着脸，衬得头顶青白的玉簪越发温润，“我还没有说哇呢，你笑什么？”
“因为公子说这些话，有些心虚。”我笑着，戳破他的小心思。
“我不是心虚，是因为你在我跟前，我要鼓起很大勇气才能说出来，这比杀敌难多了，你还笑……”他有些生气了，两只手捧着我的脸，。
我的头发在滴水，水珠一点一滴打在他的手背，他的手心还是那么粗糙，手指有厚厚的茧子，是一双习武之人的手。
“你怎么落水了？”他禁不住好奇心问我，用他的衣袖为我轻轻擦去我发间的水珠，“还有股牛肉的味道。”
“啊，奴婢要去洗头！”我想起来洗墨池刚洗了牛肉，我头发泡在里面跟泡了肉汤一样，我觉得一阵阵恶寒。我只有这身躯是干净的了。
他脱下外衫罩住我的头，“去吧去吧，我给你烧热水，别感冒了。”
脑海里回荡的是娴妃跟父亲说的：“你从没有为我擦过头发，端起热水，明明是我先嫁给你的！”
父亲说：“我是王上，不可能只娶你一个，只爱你一人，你怎么如此愚蠢？”
“可我心中只有你，你心中也只能是我，不然太不公平了！”
我也很想能邂逅一段公平公正的感情。
小小的厨房里，挤着我和宣琪，我看宣琪包馄饨的手法特别熟，三五下就包了一堆馄饨。
“以往这个时令，我们家都包馄饨呢。”采青眼睛有光，虽然不甚明亮，“我爹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吃馄饨，一壶酒下去要吃完四五十个馄饨，我和我哥哥吃不了几个，他讨厌得很。”
我看着她，等她说完。
“可我爹看到我们吃不饱的样子，总会从桌子地下变出几块大猪蹄和一大盘牛肉，他故意逗的，他就喜欢看到我们失落的样子，我们再笑起来的模样。”
我托腮，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要过年了，你很快回去啦。”
“是啊，快回家了，我今年终于给我哥准备好聘礼。他不喜欢洗澡的，不知道要祸害哪个姑娘。”
馄饨下锅了，渺渺炊烟，一阵白雾。有对比吧，我觉得幸好我几个哥哥爱感情，不排斥洗澡，嫁给我哥哥还是挺好的。
二哥三哥，我们什么时候相聚呢？
“熟了，卫璇你先端给公子吃。”她盛了两碗馄饨，让我给孟伯符送去。我看她拿了一个食盒，装了满满一碗馄饨，我笑着问，“给陈宁送的吗？”
宣琪果然脸红了，“今天好冷啊，他在西街也没个店铺，就在路边卖胭脂，好辛苦的。”
我给她披上披风：“那你去吧，李海外出了，你掐着时间，快去快回。”
宣琪这么开心的样子，我也为她感到开心。
有一个人更开心。
“公子，奴婢和宣琪做了馄饨，公子尝尝味道。”
孟伯符放下书，“那我可期待你们的手艺了，你坐下，我们一起吃。”
我看他吃了三四个馄饨，好像是直接吞的，没有怎么嚼，不好吃吗？
“这次我看宣琪放盐的，不会太咸的。”我如此说。
他试着咬了一口，满脸欢喜，“这次做的好好吃。”
我也吃了几个馄饨，孟伯符看我碗里的东西，目光越发欢喜。
“你怎么只吃皮啊？不吃馄饨馅。”
我用汤匙推开一堆馅料，想着江世白从李婆婆身上得来的孟伯符喜好，笑着说：“奴婢自小就喜欢吃馄饨皮，吸了汤汁馅料的馄饨皮味道一绝。”
“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惜没有几个人这么觉得。”他用汤匙挖出馅，把馄饨皮舀给我，“你既然也喜欢吃馄饨皮，日后我碗里的馄饨皮都给你吃，我吃馄饨馅！”他笑得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眼睛发着耀眼的光芒，那是找到知己的喜悦。
皮吃多了也腻，这发白的馄饨皮味道很淡，要不是憋着一口气，我还真吃不下这么多的馄饨皮。
“那奴婢把馄饨馅给公子。”我把我碗里的馄饨馅都给了孟伯符，他笑得可开心了。孟伯符心思单纯，是个很好哄的人，想起某个说话带刺的主，我觉得我面前的孟伯符长得跟仙人一样。
宣琪把我叫到一边。
“怎么有胭脂？”我问宣琪，上次孟伯符给我买了一大包胭脂还堆在我房间，我没有想好调出怎样的颜色。
“我给陈木头送吃的，华阳君也在他摊前挑胭脂，说总是能见到公子身边的侍女，有缘分，说着给了我两盒胭脂。两盒胭脂我用不完，给你一盒。”
“谢谢你。”我笑着，背对着光，眼下有一小片阴霾。
这次他要解决什么人？
“不用客气啦，你帮我赚到了嫁妆呢。你要是喜欢，我让陈木头有了好看的胭脂，第一时间送过来给你。你长得好看，抹上胭脂更好看，比云良阁的姑娘还要好看上十分，怪不得公子喜欢你，他上次还说要买下一个胭脂铺，里头堆满胭脂和衣裳，让你每天醒来先想着穿什么，怎么打扮……”
我拉住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我要死了
“又是这么多血……”宣琪吓坏了，她用手帕擦去我嘴角的血，可擦不完，我呼吸之间，就有一口热血喷出来。她眼泪掉下来，“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在水池里磕到了？”
“老毛病，扶我去休息就好。”我声音低如蚊蝇。离他给我麻沸散的时间还有半月，怎么毒这么快发作？还在宣琪面前发作，要了我老命了!
“我去喊公子，我去叫大夫，你等着我。”
我死死抓着采青手腕，“没用的，我躺两天就好，你也不想公子对无能为力的事情感到不开心吧。你相信我，扶我回去躺着……”我眼睛一黑，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