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你回来了。”宣琪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有眼泪,一看见我就跑到我拉着我的手,“卫璇,你不会有事了吧?你流了好多血,公子不眠不休守着你,天天拿着你的画笔和图纸……”
“咳咳咳。”孟伯符很使劲在咳嗽,“卫璇想吃你的豌豆黄,你拿过来吧。”
宣琪点头:“奴婢做了好多,奴婢还做了红豆糕,可以吃三天三夜。”
“谢谢你。”我对宣琪说
“你是这样画画的吗?”他拿起我的画笔,一笔一画在纸上临摹。他掌握不到力度,画得歪歪斜斜的,我看得眼睛疼。
“画画是个精细的活,你好耐心。”他放下画笔,认真地看着我。他试着认识、了解我。
我托腮:“奴婢性子温吞,适合画画。”
“你性子不温吞,你是做事认真负责。”
我对上他的目光,那里没有怀疑、探究、恐惧的情绪,他眸子清澈见底,简单得和他画的线条一样。
我笑了笑,他说的话对我很受用。
有意无意,他在避开采青。乌旭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倒不是因为乌旭权势滔天,而是他被砍了四十九道伤,每一剑都避开要害,在最后一剑取他性命。动手的人要极克制、极小心才能在第四十九道落下之前取他性命。我听得不真切,仿佛又听见乌旭哀嚎的求救声。
“卫璇,找到了。”宣琪把香囊给我,“采青藏在房梁上,她把房梁的木头掏空了一段,就跟老鼠一样。”
“多谢你。”我接过,几天时间过去,香囊的味道还浓郁得很,这个味道甜腻,像月牙身上的味道。
我笑道:“只有你能找到采青藏起来的东西。”
“我跟她吵了四五年,每当她有重要东西,准把东西藏房梁上。”她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如死水。
“她很过分,把你的头往墙上撞,太坏了,打她三十板子,让她尝尝皮肉之苦。”她声音越来越低,手在颤抖,她握紧手心,“卫璇,她还能回来吗?有一次想杀公子的刺客走到我房门前,采青出声把他引开,天亮了我才看见她身上有三四道剑痕,当胸划过。”
我心一沉,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论断,“说什么呢?这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采青的事有司寇审判,我和公子去看看她怎么样而已。”
“他们能放她一条生路吗?”宣琪低下头,她很紧张,肩膀在颤抖,“她很可恶,可罪不至死,她对公子很忠诚,她不想让公子有危险,对于有威胁的人,她才这般刁难。卫璇,你不要讨厌她。”
我摇头,我没有力气讨厌谁喜欢谁:“我不讨厌她。”
她握紧拳头:“其实我很怕你,你的眼神比公子还要可怕。”
我眨眨眼睛,说得我是吃人的老虎一样?我是娇弱女子啊。
“你想多了,自己吓自己。”我叹气,“我和公子很快回来,采青……看她愿不愿意回来。”
“那你会像采青那样对公子吗?”她问我。
脚似有千斤重,我迈不开放不下,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回过头,朝她笑着,“只要公子值得。”
“我知道了。”宣琪脸色苍白,红唇褪去颜色:“公子是很好的人,我是公子昂送过来打听情报的,可我嘴笨手笨,脑子也不聪明,打听不出什么。公子昂看我这么没用,以为我不使力,用我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公子看我可怜,他故意泄漏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给我,像是他常去东街,喜欢吃红豆糕、喝鱼汤。公子昂看我拿不出有用的情报,渐渐放弃了我,我很感激公子。”
我不想听她后头的话,我跑起来,卷起一股微风,这样就能把宣琪抛在身后。
我不想面对她。
我跑到门口,孟伯符在门口等我许久,见我来了,他举起一包糕点:“我尝了一圈,这家的红豆糕是最好吃的,你尝尝。”他解开纸皮袋,里面是红如玛瑙的红豆糕。
他笑着:“吃一块再走吧。”
上次我给采青送红豆糕,头上被砸出一个洞,他为什么会觉得我看到红豆糕心里不会犯怵,我是个娇弱的女子,也会害怕的啊。
“知道你性子,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红豆糕这么好吃,我不想你不喜欢吃红豆糕。”
他了解我,我笑着:“多谢公子。”我咬了一口红豆糕,清甜的味道从舌尖扩散到心头,甜甜的味道就是最好的定神香。
刑房。
“大哥,我想去看采青。”孟伯符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公子茂有些胖,肚子像装了枕头,应该是常年躺着,没有活动。他端坐在檀木椅上,盯着几纸口供犯难。
“去去去,劝她别翻供了,她一会说那天她在后院洗衣服一会说练剑一会说去西街给你买早点,又不是大案子,折腾得要死。”
“我知道了。”他拉着我去找采青,“卫璇,她挨了三十板子,痛楚不会逼你少。她服侍我十年,我娘去世的时候托她照顾我,她身份是奴婢,可我把她当妹妹。你们……”他停顿一会,咬着牙继续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不要恨她。”
我摇头:“采青一时冲动,奴婢不会拿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推开阴暗的大门,采青蜷缩在角落。
我在脑海中想过几次见到她要怎么反应,或是冷漠或事欣喜或是不忍,等见到她了,我什么情绪都没有。我很麻木,看她的眼神没有多少情感。
她瘦了很多,原本就尖的下巴,现在下巴尖得能扎人,脸颊都瘪下去,衬得眼睛过分大了。她见了孟伯符很是开心,隔着木栅栏,她想抓住孟伯符的手,可他躲开了。
采青流泪:“公子……不是来看我的吗?”
“公子是来看你的,这是公子带给你的红豆糕。”我想把纸皮袋拿给采青,可孟伯符怕采青做出过激的行为,把我护在身后,他把纸皮袋拿给采青。
“你居然没死!”采青瞪着我,眼睛瞪得像拳头,随时要掉下来:“老天怎么让你这种人活下来……”
“够了!”孟伯符制止她,“你没有丝毫愧疚的吗?那天你都看到她流了那么多血!”
“愧疚啊,我更愧疚我力气不大,没一把磕死她!”她笑得癫狂失控。
“你果然疯了。”孟伯符握紧我的手,让我不要害怕。有什么可怕的,至刚至柔,至柔至刚,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才喜欢放狠话。
孟伯符问:“乌旭身上的伤,是不是你砍的?”
“不是我。”采青摇头。
“那天你彻夜未归,你去了哪里?”
“我去西街买早点……”
孟伯符重重锤了木栅栏,发出厚实的声音:“在我面前,你都要扯谎吗?那天你到底在哪里?”
“我去西街等公子的马车。”她紧紧抓着木栅栏才不至于跌倒。
孟伯符从我手中拿走香囊,把它扔在采青面前,“这是什么?你说!你从哪里得来的?见了什么人?”
香囊被扔在地上,她吓得眼里的光都泯灭了,三步作一步捡起香囊,把香囊死死往怀中摁,要融进血肉一番。
“这是我自己做的普通香囊。”她流着泪,背靠木栅栏,一字一句都在泣血。
“你想让我救你,你就跟我说实话。”孟伯符的声音透着疲惫,我用力握紧他的手,想传递一些力量给他。
事情没有结束,再撑一会。
“真是普通的香囊,香草都是我自己配的。”她转过头,脸色都是泪痕,楚楚可怜。
“你还在骗我。”孟伯符吸着冷气,胸膛剧烈起伏,他心里有采青,所以就算他知道真相,他不忍心拆穿她。
那让我来,我愿意做你手上的利刃。
“采青,为什么香囊有公子符的信物?为什么香囊中有含情草?那夜你和公子昂做了什么交易?”我从他身后站出来,直视采青憔悴惨白的脸色。
若是点燃含情草,香烟缈缈,男子便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禽兽行径。
采青欲对他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