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斯年带云城回了瀚海的农场,给他看了她那辆心爱的红色的酷路泽双排座lc79皮卡。
“怎么样,酷吧?”
斯年穿了条蓝色民族风的裙子,头发上架着大大的墨镜。
大病初愈的她再没了少女的清甜,眉眼中淡淡的忧郁看得云城心疼,可他又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才能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
“酷,这车还得在这广袤的大地上开才带劲。”
“你试试。”斯年把钥匙抛给了他。
“好。”云城接过钥匙,利落地上了车。
斯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也跳了上来。
小六见状也想跟着,却被mazin一把拉住,他用眼神制止了他想当电灯泡的没眼色行为。
“你干嘛?”自从mazin来了,小六就总觉得这家伙跟小姐的关系更亲近些,他们之间好像有着某种默契,像上下级,也像挚友,难道就因为他曾经为她拼过命?
小六心里有个结一直没解开,因为他总是隐约觉得斯年在若有若无地防着他。要说这事儿都怪那个薛朗谦,他跟着她回国那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都让他有不忠诚的嫌疑。
“这里,很安全。云,是她的男人。”mazin简短回答。
“什么男人!都跟你说了他是小姐的哥哥!你可不要在公司里胡说啊,不然被她国内的未婚夫知道了……”
“不是哥哥,就是她男人。”mazin固执地坚持己见,说完,他也不搭理他,直接到车间找丁妍去了。
小六心情郁结,使劲儿揪了一把狗尾巴草。
云城带着斯年在广阔的农场内驰骋,此时秋高气爽,广袤无垠的大地向远处延伸着,万寿菊花海和辣椒田一望无际,玉米和土豆也是一片丰收景象。
旷野的风从车窗吹进来,吹乱了斯年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云城穿着件黑色轻薄长风衣,袖子挽到手肘,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沉寂的成熟。
她在医院因脱水昏睡了两天,他折腾了近四十个小时的飞机,经转三次,到了非洲先降落在埃国的斯亚贝巴才辗转到z国的首都,之后又乘坐大巴才赶到她面前。
而且,他的英语也不太好,她简直都不知道他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好像就从来没听他吐过什么苦水,他也从来不像那些年上的男人总爱给小女孩痛说革命家史或者对人家的生活指指点点,他总是那样沉默而无言。
两天两夜,跨越山海,奔波一万公里,只为了确定她安然无虞,全然不顾这里是疫区,全然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这份情意,任何语言或者文字都不足以形容斯年心里的震撼和感动。
她一次次在心里问,她值得吗?
真的值得吗?
他们把车停在一片万寿菊花海中间,两人相继下了车。远处的辣椒田里,很多工人正在劳作,一切都安静而和谐。
“这儿的景象能让人想起很多部经典电影。”云城双手插袋,脸上都是淡然笑容。
“你说的那些电影应该都挺沉重的吧?我们现在可不一样,我们是响应一带一路的政策带领当地民众脱贫奔小康的啊。”斯年瞥了他一眼,也笑道。
“我还没说什么电影呢,你就说教起来了。”
“你第一个想起的是不是《为奴十二年》?”斯年斜眸。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连我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云城伸出手,五指打开,好像在感受风从指缝穿过的感觉,这个画面是那么自由、洒脱,斯年不知道怎么就伤感了起来,她再也不能拥有这样的他了。
“我过两天就回去了啊。”云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这两天他一直在避免和她谈论分别的事情,就是怕她难过伤心,可这件事又非谈不可,他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要不,你再等等,我差不多忙个十天半个月也要回国。”斯年脱口而出。
她回国是参加她和薛朗谦的婚礼。
婚礼一推再推,终于到了她实在找不出理由继续逃避的时候。婚礼一结束,他们就要飞到欧洲去度蜜月,所有的酒店和行程都已经订好,只等她人到位。薛朗谦找了最好的策划公司,所有细节都是他和相关人员敲定的,当然,敲定之前,他都询问过她的意见,可她的意见就是没有任何意见,随便他做主就行。
“我跟你一起回去,不合适。况且,我不能请那么长时间的假。”云城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可我都还没有陪你好好在这边逛逛呢。”斯年心中忍不住泛起酸涩。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后,还哪有什么机会?
他们之间,还哪有什么以后?
“那,到时候我和mazin一起去首都机场送你。我只有这一个小小的要求,拜托你能不能不要拒绝?”
斯年卑微祈求,眼神里再没有了她十几岁时候的狂傲和野心勃勃,现在的她更像是一朵经了霜的白玫瑰,仿佛等太阳升起就要凋零了似的。
云城的心泛起一阵密密匝匝的难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而是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大地点头,“好”。
云城坚持和小六以及老余住在一块,斯年知道他是在避嫌。
她住楼上,他们住楼下,短短的几十个台阶的距离,却像是几十光年那么遥远,就算她用光的速度奔向他,至少也要用几十年。
她于是又想起了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他们两人似乎和霍乱这俩字有着不解之缘,他们的感情线甚至也有多处和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重合。
除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像男主那样多金而滥情。
城市里的普通白领,已经是他凭个人努力能达到的最高峰,在这个时代,又有多少被现实所困的人能像小说里那样,一转身就能变成主宰财富的成功人士呢?
单维瀚曾这样形容云城,他一个月赚的钱,大概还没有薛朗谦家里的狗花销的多。
在他们这群被世俗熏黑了心的人眼中,所有人的价值都是被财富定义的,所有人品都是按照财富划分的,就像,现在的影视剧里凭自己努力飞出大山的男人最终也只会被塑造成目光短浅,没有道德底线只想到处吸血的loser。
晚上,斯年终是睡不着,她起身下了楼,从厨房的冰箱拿了瓶红酒出来。
云城的房间安安静静,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睡了。
斯年回到房间的露台,一边看月亮一边独饮。
直到她把整瓶红酒喝完。
这几年,她的酒量锻炼的越来越好了,一瓶红酒都还没有让她到达失去理智的边缘。可她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冲动,她点开屏幕,拨通了单维瀚的电话。
这么多年,尽管她一直表现的满不在乎,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么想重新拥有小时候记忆中温暖的父爱。
电话接通了。
“喂?年年。”单维瀚的声音也沧桑了许多。
“爸。”
只这一句话,斯年就泣不成声了。
酒精在她的血液里横冲直撞,给了她不顾死活的表达欲。
“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爸,我求求你,我能不能不和薛朗谦结婚?我对他真的没有感情。”
“那个姓云的小子一出现在你身边,你就开始动摇是吧?”单维瀚的语气里都是嘲讽。
“跟他没关系,我真的不喜欢薛朗谦。”
“你告诉那个姓云的小子,要是他以后再敢往你身边凑,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还有,你趁早给我打住退婚的想法,现在圈子里的人都已经收到请柬了,你跟我说你不想结婚?况且,你不会忘了吧,为了你这段婚姻,我连儿子都没了!”
单维瀚挂断了电话,完全没有顾忌斯年死活的意思。
好像他失去儿女已经成为了习惯,既然斯悦和豪豪都没了,那她单斯年死或者不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斯年无力地趴到了桌子上,在醉意朦胧中哭到不能自已。
这段婚姻,一开始又岂是她想要的?
难道不是单维瀚和薛朗谦联手一步步把她圈入牢笼的吗?怎么到最后他们却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
云城坐在楼下的客厅阳台边,将斯年和单维瀚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好几次,他都想冲上楼去不顾一切地拥抱她,然后趁小六和老余不注意带走她,带她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
可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脑子里荒唐的想法。现实的世界哪有什么只属于两个人的荒岛?他的冲动只能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他必须得克制。
听见她在楼上哭,他的心如万箭齐齐穿过,痛到他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他将脸埋入了膝盖上,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他和斯年在餐厅见面,两个人的眼睛都很肿,但是两个人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们今天就会出发去首都,整个车程十几个小时,斯年决定到了那顺便带云城好好玩一天,然后再送他去机场。
斯年带了mazin和小六一起,他们两个一个可以帮她跟当地人沟通节省很多时间成本,一个可以保护她的安全,是最佳的旅行搭档。
z国的治安算不上好,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车子一路北行,他们一行人一起见证了中非很有特色的自然风光,路上偶尔会有野生动物的影子,也算云城不虚此行。
斯年一夜没怎么睡,这会儿车子晃晃悠悠,晃得她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就倒在了云城的肩上睡着了。
副驾驶的小六立刻想回头问问斯年要不要中途找个小镇休息休息,却被立刻被mazin用英语制止。
“你到底是小姐的人还是她在国内未婚夫的人?”
“我……你别忘了,还是我给他发的消息让他来看小姐的呢!”小六不服气地嘟囔。
云城却没有心思顾忌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沉醉在她依偎在他怀里的甜蜜感觉中不可自拔,这种幸福,恍惚而遥远,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牵手,就是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上。
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端,他终于没克制住,悄悄在底下握紧了她的手。
到了首都,已是晚上,几个人开了一路车,早已人疲马倦,吃了饭便早早休息了。
等到太阳再次升起,云城在非洲的全部旅程的最后一天也就结束了,过了今晚,他就要踏上飞回祖国的航班,和他们告别了。
z国是整体经济水平比较落后的国家,所以就算他们的第一大城市首都l市也可以吃喝玩乐的地方也乏善可陈。斯年按照攻略跟旅行社定了乘直升机俯瞰峡谷大瀑布的行程,据说25分钟的航程中可以观赏到横跨两个国家的美景,视觉效果非常震撼。
斯年大手笔直接包了一整架飞机,她和云城一班,小六和mazin乘下一班。
这是云城第一次乘直升飞机,感觉还挺奇妙。斯年浅笑着看他的反应,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她终于体会到了霸道总裁给小娇妻制造惊喜和浪漫的快乐了。
飞机飞到空中,整条蜿蜒的峡谷尽收眼底,蓝色湖泊星罗密布地点缀在棕黄色的土地上,大瀑布淙淙,水气弥漫,阳光折射出美丽的彩虹。
此等雄壮美景让斯年和云城都有一种心胸豁然开朗的感觉,压抑在心头的一口浊气终于散去。
斯年忍不住用双手拢成扩音器的形状,激动地朝着清朗的天空和无边的大地喊道:“云城!云城!”
她的情绪感染了云城,让他也忍不住学她的样子大声喊:“斯年!斯年!”
驾驶飞机的机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嘴角也不禁流露出微笑来,这世上的幸福总是相似的,让心底柔软的人可以感同身受。
“云城,我爱你!”斯年仍是大声喊。
“云城,单斯年最爱最爱你!”
这会儿的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聪慧狡黠的勾人少女,一颦一笑都带着灵动。
云城情不自禁,也顾不得机长还坐在那里,他直接把她拥入怀中。
只一个拥抱,便足以解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