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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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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年回到非洲时候正赶上南半球的初夏,满街的蓝花楹,梦幻而浪漫。

    这次回去,陪着她一起的除了保镖小六和老余,还有瀚海的技术总监陈金辉,生产经理周元静以及班长金浩楠。公司很快就要启用第二块生产基地,在这里投资兴业,面临着农场开发、农作物试种、当地农民培训、跨国管理等困难,技术和管理人才都很缺。

    斯年回来了,最高兴的人自然是丁妍,她的vlog不敢再把大小姐拍入镜,但是她拍了瀚海一望无际的万寿菊花海,配文,今天的天都格外的蓝是怎么回事?

    “年年!”丁妍搂住斯年的脖子又蹦又跳,然后才看见她身后面色古怪的金浩楠。

    “金班长,你,你也来了啊?”

    丁妍和金浩楠在国内的时候就是上下级关系,在一块工作了两三年,如今在他乡再见,很多感觉好像一下子不一样了。

    “什么年年,你得叫小单总,不然别人听了会怎么想?”金浩楠皱了皱眉。

    斯年回头看了金浩楠一眼,并没有出言否定他的观点。

    这丁妍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于随性了些,当然这也说明她胸无城府,为人真诚。斯年倒不是非要摆架子,但她以后作为公司的当家人,威严,厚黑和距离感都是不可缺的,她本就长得美艳清冷,要是再没分寸地和下属闹作一团,那她以后怎么做最高管理者?

    她是来做事业的,不是来喝咖啡装文艺独立的。就算她决定嫁给薛朗谦,将来也是要整合两家资源进一步扩大她的商业版图的,她才不在乎她的总裁老公宠爱不宠爱,不能和云城在一起,就注定她这辈子都要断情绝爱了。

    “就……叫习惯了嘛……好吧,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丁妍嘟囔了一句。

    “对了,你最近有去市场光顾mazin的生意吗?”在国内这段日子,斯年总是会不自觉想起mazin不顾安危地救了她一命,却被当做同谋者带走的事情。

    她想着她无论如何得做点什么对他进行补偿,不然这事儿就做得就太不地道了,太伤人了。

    “别提了……当地警|察趁机对他进行了敲诈勒索,害他连摊位都丢了。前两天我去镇上碰见他了,他还求我说能不能来咱们农场工作。我把这事儿和厂里说了,可他们不敢拿主意,说是要等你回来再说。”

    “什么?!”斯年震惊至极,她完没有想到那么真诚善良的mazin会因为她失去了生计。

    “可不,真够无语的。”

    斯年没空评论别国的社会体制,她只是朝小六和老余招了招手,“走,咱们去趟mazin家。”

    “小姐,你不先倒时差?”小六劝阻。

    “倒什么时差,人家都快饿死了!”

    斯年带着一行人来到镇上,从cyirimarket另外一个摊主的口中打听到了mazin的住址。

    她是想过当地普通人的生活条件很艰苦,可她却实在没想到他们会艰苦到这个程度。

    她到mazin家的时候,一个包着头巾的年长女性正蹲在地上在一口锅里煮着当地人最常吃的主食,西马。斯年不知道她身份,也不敢随意打招呼,只问她mazin在不在家。

    女人用本地话向屋里喊了一句什么,不一会儿,mazin就从里面走了出来,陪他一块出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成年男子,以及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和两个半大的男孩。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她会来,mazin眼睛里都是明晃晃的惊喜,他的眼神太过于纯真,晃得斯年心酸。

    “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

    “小姐刚刚到就跑来看你了呢。”小六揶揄。

    “谢谢,里面请。”mazin把他们迎到里面狭窄,阴暗,破落的小屋子里。

    斯年进去好一阵才适应里面昏暗的光线。他们家住在城镇边缘的贫民区,这小房子有三个房间,这个看起来像是客厅的房间边缘摆着一张床,上面还躺了个枯瘦的老奶奶。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小,请坐。”

    他这么让着,斯年也不知道自己能坐在哪里,索性也就继续站在原地。

    “mazin,你们家有几口人?”

    “七口人,我妈妈,外婆,我哥哥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

    斯年注意到他没有提到爸爸,她知道,在当地,很多家庭的男人都没有责任心,只生不养,所有的生活重担都落在女人的身上。

    “那你们这,怎么住啊?”

    “就妹妹和外婆住,我和哥哥,然后妈妈带着两个弟弟。”

    mazin带着斯年来到他和哥哥住的房间,他的桌面上放着台旧电脑,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包装纸,她拿起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中文,看得出写字的人很认真,每个字都横平竖直一笔一划的。

    “这是你的东西?”

    “嗯,我在跟着视频学中文,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到中国去看看。”mazin腼腆地笑了笑。

    “你现在靠什么生活呢?”

    “我就……”

    不待他说完,斯年又立刻接道,“你愿不愿意到我们公司工作?我们公司不仅可以提供给你一份稳定的薪水,还提供食宿,而且同事们都可以教你说中文。”

    “真的?!我真的可以?”mazin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一双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当然!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失去的水果摊。”

    “小姐,你别这么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也一定会那么做的。”

    斯年来时给他们带来了很多食物和生活用品,走的时候又给mazin的妈妈留了些钱,然后她直接带走了他。

    如此,她总算才心安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云城的原因,她总会莫名对陷于贫困中的少年产生同理心,因为爱他,她顺带爱了整个本与她无关的世界。

    倒完时差,斯年便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工作中。第二块生产基地的某些手续还没有完全做完,z国的行政审批程序又慢,她不得不带着团队一趟一趟地跑相关部门。

    在这个过程中,瀚海随行的工作人员总算见识到了斯年的专业和能力。对于她英语很好这件事,他们不意外,他们意外的是她对文字的处理能力,无论是合同条款还是法律条文她都能迅速剖析出其中的利弊,甚至于商务谈判中对方故意给他们设置的陷阱,她都能敏锐地发现并及时避开。

    一开始没有深入了解,他们还当她是空有其表装腔作势的富二代娇小姐,尤其是听说她即将嫁给薛氏集团的大公子后,他们更是把她视作豪门家族联姻的一枚棋子。可如今亲眼目睹了她的优秀,他们终于从心底对她生出了敬畏之心。

    而且,斯年骄傲却不做作,疏离感十足却又对每个人都很尊重,工人在田间干活她能顶着太阳跟技术员观察采样,出差时她也从不在衣食住行上搞特殊,五星大饭店的豪华西餐她吃得,异国他乡街边看起来卫生不太好的小吃她也能接受。

    如此,经过这两年的朝夕相处,斯年终于赢得了瀚海z国分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认同和好感。

    谁说长得好看的女人就只能做做装饰的花瓶?偏见,这绝对是偏见!

    生产基地的审批手续刚做下来,由他们农场出口回国的甜叶菊又被海|关扣留了,对方说是检验检疫过程中发现了甜菊壳针孢菌和匍匐矢车菊等有害生物,不予放行。

    其实这种事在进出口业务中倒也常见,只需要进行第二次熏蒸,经有效除害处理即可。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z国官方对这批价值二十万美金的货物做出的处理批示是,就地销毁。

    为此,斯年又不得不到处奔走,投诉抗争,寻求当地华人商会帮助,甚至联系到了中|国驻z国使|馆相关部门,最后问题才得以才解决。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眼见着和薛家的婚期越来越近,斯年也越来越心烦气躁,她以分公司事务太忙为由和家里申请延迟婚期,结果不用说,自然是遭到了严厉的拒绝。

    单维瀚和斯静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让她无论如何要先回来把婚结了,至于工作的事,可以交给别人,或者等结完婚再回去继续做。

    斯静在电话里朝她大喊,“结婚能花你三天的时间不?你再不回来,你婆婆这边的压力我是真的顶不住了!”

    斯年冷笑,“梁璧珺之前也没这么急吧,她这是怕我们因为那个私生子的事反悔吧?这么大个丑闻,万一爆出来,他儿子以后想找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可就不容易了。你跟她说,实在不行,让她儿子向下兼容兼容?反正这社会上总有图钱的漂亮姑娘。”

    “单斯年!你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斯年挂掉了电话,翻开了灯下厚厚的材料。

    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就在圣诞节前夕,单家又发生一件如地震海啸一般的大事。时雨带着儿子在电影院看电影时遭遇了枪|击,单家豪腹部中了流弹,当场死亡。

    当时是国内时间下午五点,单维瀚正在主持高层会议,斯年也通过视频连着线,大家正在就科技创新方面的某些提案做着激烈的讨论,时雨的电话打了进来。

    单维瀚一开始一直挂断,可那边不依不饶,到最后他只好无奈点击了接听,可通话还没到十秒钟,他整个人就晕了过去,要不是他的秘书眼疾手快,他的后脑就要受到重创。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斯年恍惚了小半天。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自然是不喜欢时雨母子的,可她也从没有想过让她们去死。而且,豪豪一直对她很依赖,直至出国的前一天还赖在她怀里不肯离开。

    当然,她向来会伪装,那孩子应该是从来也没想过她这个做姐姐的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孩子自然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大人,可为什么最后受到伤害的总是孩子呢?

    单维瀚一生做过太多错事,老天于是惩罚他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而这一次,他已经年过半百,再也没有了当年失去斯悦时候重整生活的勇气。

    他一夜白了头,然后还要远赴重洋接回他那不满七岁的幼子的尸骨。

    斯年提出陪他一起去澳洲处理豪豪的后事,却被他直接拒绝。他语气冰冷地对她说,“你时雨阿姨应该不太想见到你,其实,她一直都不喜欢在国外生活,一直在求我把她们接回来。”

    哦,他这是在怪她了。

    怪她当年答应和薛朗谦联姻的时候把送走时雨母子作为必要条件。他无法从丧子之痛中抽离,便把痛苦和怨怼悉数给了她,让她从此以后永远都不敢再梦到那双稚嫩纯真的眼睛。

    可是,这一切难道是她的错吗?

    他怎么不想想,当年斯悦的死的时候他在哪,在干嘛?如果斯静没有在那一天的某个场合上碰到趾高气扬的时雨,她怎么会回家就失了控把所有负面情绪都发泄在了斯悦的身上?

    他一错再错,亲手造就了几个子女的悲剧结局,到现在还有脸来怪她,他且等着吧,说不定她单斯年也活不了几天了,到那个时候,他的生活就彻底清静了。

    豪豪的死让斯年大病了一场,单家出现了这样的事,她和薛朗谦的婚礼是真的不得不延期到第二年春天了。斯年心灰意冷,连过年都没回国,而是选择陪所有不能和亲人团聚的工人们在异乡团年。

    她让食堂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然后她陪着大家一块包了饺子,放了烟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第一次包饺子,虽然包得很丑,但却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吃自己亲手做的东西。

    饺子入口的瞬间,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酸涩,流下泪来。她忍得很辛苦,才没有发照片跟云城炫耀,告诉他,她现在也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了,不再是那个等着他伺候的娇小姐了。怕被别人看出她的脆弱,她不得不一直低着头,让眼泪一滴滴落在碗底的作料里。

    丁妍照例发了在国外团年的视频,画面在斯年的脸上一晃而过,而远在一万公里外的云城却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她的模糊的影子,他露出笑容,仿佛这个春节过得格外圆满。

    瀚海的宣发部门倒是大大方方在公司主页上放了斯年陪海外员工欢度春节的照片。在那些照片里,她的笑容温柔而坚定,继承者的形象逐渐清晰。

    二月,z国爆发了大规模霍乱疫情,短短半个月确诊病例就超过了2000,病亡人数超过了50。瀚海的工厂立马开始进行封闭管理,组织给所属员工接种疫苗。

    斯静在家里慌了神,一天数个电话劝她回国,却都被斯年以她不能抛下工人们独自逃跑为由拒绝。

    薛朗谦在开公司会议的时候大发雷霆,当着薛氏所有高层的面在电话里大声质问她,“单斯年,我薛朗谦就这么让你避之不及吗!”

    斯年浅笑:“哪能呢薛总,你想多了,眼下这种情况待在原地不动的确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啊。”

    几天后,云城收到了小六的微信,微信的内容很简短,只有寥寥数字。

    【小姐感染了霍乱,并发重症,情况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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