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斯年带着云城进学校的时候，很多走读的学生还没有来，班级里差不多坐了一半住宿生，几乎都在趴桌子上补觉。
云城抱了个大纸箱跟在她后面，倒真的很像她的骑士，只保护她一人的那种。
老师办公室都送完了，他们现在只需要把第二个纸箱放到教室的角落里就可以了。他们俩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本着不吵醒同学们的原则，直到纸箱落地他们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就坐在那。”斯年轻声指了指自己的桌子。赵佳玉还没有来，她的方形透明水壶孤零零站在桌子上。
“嗯。”云城环视了一下教室，又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当年他虽然只上了不到一年高中，但是他也切切实实穿过一中的校服，他对这里还是很有感情的。
“我们走吧。”斯年做了个口型。
“好。”云城也做了个夸张的口型。
然后俩人相视一笑，北方冬日无比灿烂的阳光穿过白色透明纱帘照在两人的脸上，那种鲜活的、青春的感觉一下子蔓延开来，让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云城感觉自己也回到了青春岁月，而斯年就是他一直暗恋的女同学。
“哎呦，这不是城哥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斯年和云城都回过头去，是胡杨，他的身边照常还跟着蒋一凡、徐晋和陈湘湘。这几个人要么从小一块长大，要么父母之间关系极好，所以他们经常连体婴一样贴在一起。
几天不见，胡杨瘦了好多，显得一双眼睛更加大了，嘴唇上方的青茬很明显，他这个颓废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人抓了壮丁，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吵醒了教室里那一半睡觉的人。
之前云城每次来接斯年都是在深夜下了第三节晚自习的时候，所以谁也没有清晰地见过他的脸，如今这么一瞧，这男人长得还真他妈的帅。所有帅哥标配都该有的身高和五官就不说了，这男人的气质硬朗中又带着一丝质朴，莫名就让人很有安全感。
有些硬汉，他会让你联想起某某风云，在外面义薄云天风风光光的，实则家里老婆孩子过的贼惨。而云城给人的感觉是他既能把外面的事情安排清楚，回到家挽起袖子还能下厨房。
“胡杨，你身体已经好了？”云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城哥你还知道我生病了的事儿呢？”
“这不是好几天都见着你了吗。”云城淡淡地说道。
“……我已经好了，所以今晚上你又能见着我了。怎么着，晚上放了学一块去吃夜宵啊？”胡杨笑了笑。
“好了，哥你先回去吧，我们都要上课了。”斯年推了云城一下，并朝他摆了摆手。
“那我就先回去了。”云城朝所有人点了点头。
“城哥，请你喝柠檬苏打水。”陈湘湘把手里一瓶没开封的饮料扔给云城，“辛苦了啊搬那么大个纸箱爬三楼。”
“谢了。”云城倒也没客气，大踏步下了楼。
“陈湘湘，不会连你也放弃胡杨了吧？你不一直说你全一中最猛嘛，怎么这么快就打了退堂鼓？”蒋一凡开玩笑地拍了拍湘湘的肩膀。
“滚滚滚，我本来也和胡杨没有一毛钱关系好吗，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脑袋请下来！”陈湘湘白了他一眼，直接回座位上去了。
“就是，你胡说什么！湘湘那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小时候穿过同一条裤衩的交情！你要是再胡说，她不揍你我先打得你满地找牙！”胡杨作势踹了蒋一凡一脚，却被他轻松躲过。
“哎，杨哥，你们俩小时候穿过的同一条裤衩是什么款式的？”徐晋大笑，然后他还没等到胡杨动手，自己就先跑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美术，用民间语言翻译一下就是自习课。美术老师是个样貌潦草的中年大叔，斯年总感觉他没洗干净过脸。他进了门叮嘱了一下大家好好自习，就搬了把椅子坐教室门口看手机抽烟去了。
斯年拿出一套历史题，开始看材料分析。不一会儿，后桌就给她传了个纸条过来，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
胡杨的字和美术老师的长相差不多潦草，斯年看得心累。纸条上写着：【年年，这周六晚上松城最知名的那家musicclub要举行一个小型音乐节，请了个歌手叫yico，要不要一块去听？】
斯年心里猛地一沉，云城早就买好了票等着带她一块去呢，她可不想在那碰见胡杨。于是，她提笔就在上面回了句：【不去，yico？你竟然喜欢她？？？】
她但愿那三个问号有效果，yico的女粉向来比男粉多，而他胡杨看起来也不像是她的男粉的样子，他没有那个文艺的气质。
很快，他的纸条又过来了：【那不然我们换个别的地方？我有话想和你说。】
这次，斯年回的更干脆：【我没有话跟你说，胡杨，你别再让中间同学传纸条了，人家还要学习呢。】
他终于安静了。
这一周仍旧是紧张和忙碌的，课堂小测是常事，成绩还要在家长群里公布的那种。在斯年之前就读的那所全国著名高中，除了高考，其他考试都是不允许按成绩排名的，每个学生的成绩条上面只有自己的成绩。老师只能鼓励学生们努力和自己比较，只要每次都是进步的就行。
可高考毕竟是个排名游戏，不比较也不代表没有比较，所以相比之下，斯年还是更喜欢松城的机制，可以让她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的位置。
当然，她目前还是毫无疑问的排名第一。尤其是语文英语这种科目，她只可能在作文上丢分，在n市这座历史文化积淀深厚的城市长大，又有一路名校和斯静这种高质量伴读加成，她不认为目前松城一中有人有实力和她竞争。
这不是自负，而是自信和实事求是。
斯静对她很满意，所以，当斯年提出周六晚上和同学出去玩玩的时候，她只是稍稍思索了一下就同意了。
单维瀚也是周六晚上的飞机，斯年估计她妈的心已经乱了。他们夫妻自从妹妹没了之后就没见过面，尽管斯静面上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斯年知道她还爱着他。如果不爱，他们也不会打打闹闹二十年还不离婚。
终于到了周六这一天，斯年出门前，斯静忍不住再次叮咛嘱咐。
“和男生还是女生去？”
“胡杨不去吧？”
“不许穿得太暴露啊。”
“十点之前必须回家。”
这是斯静关心的所有问题。
“前三个都没问题，关于最后一个，明天是人家生日，母上大人就再宽容一小时呗，十点那边都还没结束呢。”
斯静倒也不是那种思想刻板僵化的家长，之前斯年出国参加比赛的时候，礼服都是她一手准备的，每一件都优雅洋气。
她的女儿是她亲手包装好的精美礼物，只能由那个和她最相配的人亲手打开那条蝴蝶结，她绝不能允许斯年自甘堕落，和这里的任何男人发生瓜葛，连累整个家阶层下沉。
“好好好，你爸也差不多十一点到家，我和你振东表舅去机场接他去。”斯静在镜子前认真描着眉。
“谢谢妈妈，我真的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斯年搂住了斯静的脖子。
“好啦，我闺女以后天天都会开心的。哦，对了，你把你城哥也带去啊，那个场合太乱了，有他在安全点。”斯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妈！我和我的女同学在那边又唱又跳的，旁边杵着这么一块木头合适吗？”斯年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
“好啊，那就别去了。”斯静开始涂唇膏。
“好啦，我妥协，谁让十八年前是您丢了半条命生的我呢。”斯年委屈地嘟囔。
斯静满意地着看了女儿一眼，又继续认真看镜子里的自己去了。
斯年的表舅，也就是云城的小姨夫宋振东在松城某机关单位工作，算是妥妥的体制内男人，特稳重踏实的那种。斯静打小就和这个表弟关系好，如今她在松城很多事又都要仰仗着他帮忙，所以他在她家一直算是座上宾。
“表舅。”宋振东进了门，斯年赶紧甜甜打招呼。
“啊，年年，想你爸了吧？今天就能见到了，一会儿表舅就帮你把他接回了啊。”
“嗯，谢谢表舅。”
“哎，对了，我刚在楼下碰到云城了，他是不是等你呢？”
他这话一出口，斯年立刻警觉地看向了斯静，她妈刚说让云城陪着她出去，她这衣服还没换呢，他就已经在楼下了！这不是大bug是什么！
斯静一听果然疑惑地转过头来，探寻地看向斯年。
“啊……那个……”斯年的脸都白了，一时没想好要怎么编。
“是等我呢，这不是小峰还有几天要办婚礼了妈，还缺点东西，我让他陪我出去一趟。静儿，这几天我得跟你请个假，家里实在太忙，大概云城也得请假。”桂芳擦了擦手从厨房走了出来。
“姐。”宋振东赶紧和大姨姐打招呼。
“行，芳姐，这孩子结婚是大事，确实有你忙的，我这你不用担心，斯年他爸这不是回来了嘛。不过，今晚上你还得让云城陪年年出去一趟，他不跟着，我放不下心。”
“啊……那也行吧，反正我明天去买东西也是一样的。”
桂芳看了眼斯年，到底是小孩子，就这么一下就把她吓得脸色都变了，这要是有一天……她的阿城不会被她害死吧？
她私下也劝过云城好几次，可是劝不动。她也年轻过，知道这男男女女一旦看对了眼，那就跟走火入魔了似的，不付出点代价是收不了手的。她一个当妈的，她能怎么办？
况且，云城长这么大就没跟她要过什么，她也没见他特别喜欢过什么，只这一次，她不忍心……
“那年年你快点下去吧，天这么冷别叫你城哥在下面等着你了。”斯静催促。
“哦，好，我换件衣服。”
时间这么赶，斯年也没时间好好打扮了，只能随手塞包里一只唇釉下了楼。她本就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又在这最好的十八岁年华，大浓妆确实没必要。
她在电梯里散开头发，又将唇涂成浅浅的豆沙色，气色顿时明亮了起来。
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了，斯年远远看见一个人影雕塑般在路灯下矗立着，她立刻向他飞奔过去。
“阿城！”她大喊一声。
那人看见了她，也向她张开了双臂，斯年扑到他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一种踏实的温柔传来，她沉迷到不想松手。
“你差点害死我，知道吗？”斯年仰起头，嗔怪道。
“怎么了？”云城不解。
“咱们先走，路上慢慢说，一会儿我妈也要下楼了。”
斯年和云城打车来到那家musicclub，现场的气氛已经很嗨了，暖场的歌手在唱歌，yico的粉丝拿着灯牌正激动地等待着偶像的现身，这里面很多人还是坐飞机和高铁从别的城市赶来的。
斯年带云城存了外套和包包，也进了内场，这室内温度得有个二十七八度，穿短袖完全没有问题。
“阿城，你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吗？”
“今天是第一次。”云城如实回答。
“你还有什么是第一次，也送给我好不好？”斯年勾了勾他的下巴，反正这里光线这么暗，也没人认识他们。
“年年，你今天真漂亮。”
斯年下意识地看了自己一眼，她也就穿了件白色t恤搭配牛仔短裙，这就击中他这个直男的审美了？
“哎，小姐姐，能帮忙和我拍个合影应付一下我妈吗？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是和男朋友出来的。”斯年搭讪了下旁边的妹子。
“啊……可以啊。”对方会意，立刻凑过来任斯年拍了一张她们的合影。
“谢谢啊。”
这个斯静真烦，还非要看看她是跟哪个女孩出来的，反正她也没说是同班同学，就随便抓个人应付应付想必她也看不出来。而且，在这个灯光氛围下再加上十级美颜，她能认出这里面哪个是单斯年，都算她是她亲妈。
五分钟后，旁边的小姐姐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她偷拍的云城和斯年。
【哈哈哈，临时给漂亮小姐姐做俩小时闺蜜。现在的大人啊，小时候怕我们早恋，长大了又恨不得我们马上结婚，大无语！】
又五分钟后，躺在昏暗卧室里颓废的胡杨刷着手机一下坐起了身！
他没想到会在初中同学的朋友圈里看到斯年！而且，她的手，还，还搂着云城的腰！
这什么情况！
她不是不喜欢yico吗？
他不是她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