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的回忆
以太子和秦临渊的关系，太子不好插手此事，却又不能放任不管，只好暗地里点拨宋采薇，还挑了个秦临渊不在的时候。
若是没猜错，太子今日应该也来秦府了。
这事算不得大事，宋采薇的确是无辜的，那日，就算她不邀请我出府，我自个儿也会想办法溜出去。
我亲手将宋采薇背上的荆条取了下来，交给了桂花糕。
“这几日，我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倘若真的有什么，秦临渊肯定会扒了我的皮。”
宋采薇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生怕我哪里掉了一块肉，
我担心她得知我的后背受伤后，会内疚不安，顺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福大命大，怎么会轻易没了命。你害怕什么。”
“我这回是真怕了，秦临渊把你抱回来后，我见你脸上都没了血色，秦临渊不肯把你交给别人，每日都守着你，日夜不敢合眼，后来是琼姨担心他熬坏了身子，就强行把他赶回去休息了。你说你真有个什么，他肯定会杀了我。”
难怪我刚睁开眼时，就看到了秦临渊。
“你没事，我也捡回了一条小命，只是以后我再也不莽撞了，不能再不带护卫就私自出府了。”
经历了这事，宋采薇似乎比从前谨慎了些，这也算是一种成长。
“采薇，我这段日子估计又不能出府了，不如你给我多讲讲京城的新鲜事。”
宋采薇顿时来了精神，将京城这几日的大小事都跟我说了一遍，其中还有关于北狄那几个细作的事。
这些应该是太子透露给她的，她日后会是太子妃，这些事，多知道点有多知道点的好处。
“我是头一回见陈旭生气，若不是那几个细作留着还有些用，只怕都被他打死了，啧啧，他倒是越来越有将军的模样了。”
宋采薇说了一半，忽然盯着我不放，我被她盯得有些莫名其妙。
“楚楚，我怎么觉得你和陈旭挺般配的。”
我手中的茶差点没端稳，“你可千万别乱说，他喜欢的是那种安安静静的小姐，我这种常跑青楼的，他连躲都来不及。”
我笃定陈旭对我只有兄弟之情，当然，还有一起逛青楼的交情。
“说吧，你到底喜欢谁？”宋采薇附在我的耳边悄悄说道，“我可是看了不少美玉写的话本子，不管你喜欢谁，我都能接受。”
什么虎狼之词？
那些话本子简直是污了我的双眼。
“是不是秦临渊？”
这回，她真的猜中了。
见我不做声，她似乎很高兴，“哼，傅清以前总说让我少缠着你，原来是秦临渊想对你图谋不轨，啧啧，他一直不肯娶亲，我当时还以为他和陈旭呢。”
这丫头的文化水平有待提高，思想觉悟也很危险。
我觉得秦临渊知道后，真的会扒她的皮。
不愧是常出入南风馆的人，张口就是一段惊世骇俗的话。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别，你可别胡说了，再胡说，我都保不住你了。”
“好，好，我不说了。楚楚，你可知道秦临渊其实是陆扬将军的儿子？”
我点点头，“嗯，今日他跟我说了。”
“陆扬将军的事，都过去十多年了，大家都以为陆家一家老小都已经被北狄人杀害了，没想到居然还留下了秦临渊。”
宋采薇娓娓道来，将自己所知道的事一一讲给我听。
陆扬当年深入腹地，被敌军突袭，身中数箭而亡，其实是被他的好友楚青云出卖了。
楚青云当时是青州知府，陆扬镇守的黑门关就在青州，二人年少时就是好友，那些年又一起共事，彼此之间信任无比，恰是这份信任，让楚青云有机会勾结北狄，联络北狄，将陆扬引入沙漠腹地，最后葬身沙场，从此世上再没了陆扬和他的陆家军。
我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隐隐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那个楚青云从未背叛他的好友，他不会。
我的脑子划过许多画面，里面装满了好多人，他们都在说话，吵得我的脑子乱哄哄，我一句也没有听懂。
“不过，我不信，我父亲曾说，楚叔叔绝不会是那样的人。”宋采薇才说了一半，见状，停了下来，拉着我的手，急切地问道，“楚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分出一分神，冲她摇摇头。
“我的头好疼。”
我的头是真的好疼，那些人不停地从我的脑子钻出来，都在告诉我，他们没有做。
还有火，一望无际的熊熊烈火中夹杂着痛喊和呼救声，无数人在大火中来回奔跑。
我的双眼一黑，晕倒前，只记得有人接住了我。
大火仍旧在燃烧，这一回我变成了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四周都是大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北狄人挥舞着正在滴血的大刀砍向我熟悉的人。
奶妈的腹部被人砍了一刀，倒在了血泊里。
守大门的鲁爷爷为了掩护我，被黑衣人砍掉了脑袋，他的脑袋一直滚呀，滚的，滚到了我的藏身之处，停在了我的脚边。
母亲的贴身丫头翠儿正被一个北狄人压在身下，她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撕成了碎片，她咬舌自尽前，最后一次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出声。
还有我的母亲，她将我推进这里，将我藏起来后，自己则站到了父亲的身边，与北狄人拼死搏斗，最后二人体力不支，将快要接近我所在藏身之处的北狄人引入陷阱，一块同归于尽了。
我抱着膝盖，咬着牙，亲眼见他们一个一个的倒下。
一夜之间，青州知府楚青云一家彻底从世间消失了。
天微亮时，北狄人又消失在青州境内。
当桂花糕将我从废墟中扒出来时，整个楚府已经成了过往。
秦临渊那时还叫陆衍，他带着几个侍卫找到我时，我正和桂花糕将楚家人的尸首从废墟中挖出来。
挖了多久，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十个指头没了知觉。
“楚楚…”
陆衍拉住我的手时，我只是木木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嘘，衍哥哥，别说话，他们都睡着了。”
说完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大概是那一晚太过惨烈，我选择了忘记，将所有跟楚家有关的事随着那场大火一块烧了，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一晚，楚家只剩我和刚捡回来没多久的桂花糕。
她是被我打发出去买桂花糕逃过一劫。
而我被那些我所遗忘的人舍命救了下来。
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时，秦临渊和桂花糕皆不在，屋子只余我一人。
诸多的回忆挤满了我整个脑子，面对眼前暖烘烘的火盆和跳跃的烛火时，一切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