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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内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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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的波涛过后,换回了暂时的风平浪静;池塘的宁静背后,滋生出片片的杂草丛生;港湾的喧嚣之后,却未能收获心灵的淡定。这内中的是是非非,若非身临其境,恐将一时难以破解其中的奥秘吧。

    眼瞅着家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对他这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虽然显得有点凄凉,走就走了,还有回来的那一天,这点倒也罢了。但当着自己的面,老大跟媳妇之间,因为去不去扬州闹得不可开交,他就不能装傻不见了。他心里明白,小华子为啥不愿意带上老婆和孩子,也深知老大媳妇为何坚持要跟过去,这就是聪明人对上了糊涂人,再不加以阻止,自己经历的惨痛教训将在儿子身上重演了。

    老大两口子没完没了的吵闹,钟穆春再也看不下去了。这样忍耐了两三天,还是没能忍得住,随后,像一头发威的猛虎,怒火中烧,顺手抄起墙角的一根棍子,朝着钟世华的身上劈头盖脸抡了下去,幸亏躲得及时,否则,一棍子抡下去,不死即残,不过,从此以后,两口子再没打闹过。后来,钟世华不知采用了什么招数,哄得海阳信以为真,这才使得他借机逃回了扬州。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婆媳是天敌,姑嫂是冤家,妯娌是仇人。自从唐月留下来,这下子,妯娌仨凑在一起,谁都知道,妯娌相处琐事多,家长理短是非难。从此,未来的钟家,那就有得热闹可看了。

    不过,今后的几年里,幸好有万娣当家,大多情况下,她能够委曲求全、机智灵活的从中撮合,倒给黄晓珊、钟穆春省了不少的心思。

    一天,钟世华走后不久,海阳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急火火跑来万娣诊所,请求把脉问诊。万娣帮她把了把脉,随后,哈哈大笑,半开玩笑说:“嫂子!大哥的抢比二哥的还管用,命中率挺高的嘛!”

    “万娣!你个死妹子,别闹,别闹,不可能的事,这都啥时候了,你就甭拿嫂子寻开心啦!”

    “大嫂!谁拿你寻开心啦?中医讲的是人道,俺可不敢哄您啊!”

    “万娣妹子!说实话,这几天从来没让他碰过我,就走的那天,我们俩才…这个该死的,光知道自己快活,拍拍屁股走人了,再生个孩子,我该怎么办呀?!”

    “嫂子!甭解释,谁快活谁知道,俺说的没错吧?!”

    “万娣!你个死妹子,再敢胡咧咧,看我跟你急,谁跟他快活了,你知道,我是怕他外面快活了,再跑来家里折腾人,所以……”

    “得,你不想快活,大哥走的时候是谁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死皮赖脸非得跟着人家去扬州嘛?!”

    “揍你个小蹄子,不会想男人想疯了,今天拿我来寻开心的吧?!”

    两人正在诊所里追赶打闹,瞅见郭世珠进来,万娣立刻转换了话题,说:“哟哟哟!又一个肯定是想快活想得等不急了,提前跑来问诊的呗?!”

    “三嫂子!你在说谁呢?!”

    “你说说,这个诊所里,就咱们几个,还能有谁呢?!”

    “小嫂子!咱俩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当初,投票当家人,俺可是投了你的赞成票,咱们姑嫂二人堪称那什么,对对对,那叫死党啊!”

    “谁跟你穿一条裤子了?你跟人家盛霍南穿一条裤子吧?!”

    “小嫂子!今儿不开玩笑,我是来告诉你,假如咱爹拿俺开涮,您可得站出来给咱说说情,当家的嫂子,你说行不行嘛!”

    “妹子!今儿是咋得啦?你爹心疼你这个心肝还来不及呢,他还哪儿会拿你开蒜嘛?!”

    “你没看出来,这几天,咱爹每次看见俺就像看见仇人似的。对了,大嫂!到时候,你也得站出来替俺说说情,好嫂子,拜托您俩好嫂子啦!”

    “当初,又没选我做钟家的当家人,你还是找别人去帮你说情呗!”

    “得得得!瞅你们一个个能的,不给你们臭贫了。小嫂子!帮俺把把脉,瞧瞧小东西啥时候能出来,都快烦死人了。”

    “大嫂!俺说啥来着,看来人家还真是等不急了呗!”

    几个妯娌姑嫂凑在诊所里,说够、疯够、闹够,万娣帮二人把过脉,瞅见有人来看病,海阳、世珠悄悄走开,接着又忙活起了诊所的事。

    说归说,闹归闹,这样的事,今后,钟家肯定少不了。

    妯娌间虽然闹的不可开交,有时候,甚至反目成仇,时间久了,对于黄晓珊、钟穆春倒也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钟穆春移交了权利后,钟家的大小事务多由万娣来打理,过了些时日,而他反倒闲得大病小病跟着找来了,不是头疼,就是背疼,再不就是浑身不舒服,如此一来,以为自己简直成了一个坐吃等死的废人了。

    这天,闲得无聊,坐在院子里陪姨娘聊天、喝茶、说笑,瞅着儿女满堂,子孙成群,欣慰地笑了笑,对黄晓珊姨娘说:“姨娘!我有个想法,想跟您唠唠,您看可以吗?!”

    “咱娘俩有啥客气的,闲着没事,你就随便说说呗!”

    “您看啊!咱们的孙子、孙女眼看个个长大了,而我闲着也是闲着,要是重新拿起书本,教教孩子们读读书、识识字,你觉得我还能行吗?!”

    “这么好的事,还有什么犹豫的,赶紧的,咱家有的是房子,让老三媳妇给孩子们腾出一间不就得了。”

    从姨娘那里得到认可,自己又简单做过盘算,当时,钟穆春的心里便有了主意,晚上开饭,在餐桌前,当场宣布了再次拾起书本给孙子、孙女们做个家庭教书匠的决定。万娣正在发愁此事,公爹反倒主动提出来,由他这个老教书匠出面,那是再好不过了。

    “您老多亏提出来,要不是您说,谁好意思给您派活嘛!”万娣借此卖好说。接下来,由她亲手操办,将原来钟家兄妹四人曾经用过的那间书房腾出来,同时交待盛霍南,定制了一块牌子,悬挂门前,这样,钟家私塾学堂算是正式开业了。

    第二天,钟世华的儿子钟家达,郭世夏的儿子郭家社,钟世民的儿子钟家惠,三个孩子通过基本测试,正式走进钟家学堂读书学习。郭世夏的老二郭家昌,钟世民的女儿小佳佳,年龄尚小,暂时由父母抚养,过几年再说呗!

    这样一来,海阳、唐月和万娣倒是腾出了不少空闲时间,加上黄晓珊姨奶奶,几人常常凑成一桌,天天躲进屋子,打起了纸牌或麻将,借此消遣打发时光。

    一天,黄晓珊打牌打得来了兴趣,瞅着老二媳妇拿牌迟迟不发,似乎有啥心事,为了免得中途散场,故意有一搭没一搭,跟唐月拉起了家常。当然,她也从中了解了唐月的详细出身和来历。

    唐月出身于军人世家,性格豪爽,活泼大方,具有男人的阳刚之气。平时,她不善持家过活,父亲唐籭武受张学良将军的赏识,提拔重用,时下,晋升为中将军长。目前,驻守山海关。

    郭世夏因为抓壮丁参军入伍,并未在唐籭武麾下,而是被段祺瑞政府军强行征的兵。当时,三系军阀正处于最激烈、最残酷的白热化阶段。战争持续没多久,皖系军阀兵败,段祺瑞下野,段所统治的政府军土崩瓦解。时任营长的郭世夏,带领百余名亲信,驻扎山海关,占山为王。张学良将军改旗易帜后,起初,唐籭武仅仅是奉系的一名少将旅长。唐受命率部进驻山海关后,大肆扩编军队,郭世夏几经收编参战,奋勇杀敌,不久,便成为了唐麾下的一名上校团长。

    后来,军阀之间战争持续不断,郭世夏英勇善战,机智果敢,指挥有方,日渐被唐籭武所赏识。在一次交战中,唐身负重伤,郭世夏不顾生命安危,从战火中将他救回来,背着他送往医院,挽救了他的性命。唐康复出院,出于感恩,将女儿许配郭世夏为妻。唐月见过郭世夏后,感觉挺满意的,所以,也就甘心在家里做起了全职太太,尔后,相继又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为逃避战祸,郭世夏抛下妻儿,让他们娘几个留守在家,目的是自己可以出征入死,实现自己的将军梦去了。

    唐月讲完了自己跟老二之间的故事,有的为之叫好,有的为之叹息,有的嗤之以鼻,对面的海阳却忍耐不住,打着牌、打着牌,趁机插话说:“我说唐月!那天,老二凭什么拿枪指着我家世华的脑袋,你们吓唬谁呢?”唐月说到动情处,听得此话,立马换了另一副表情,毫不留情地回复说:“嫂子!你不提此事,我还懒得说,今天,既然说开了,咱就好好的掰扯掰扯呗!”

    “你给我掰扯得着嘛,我又没招谁惹谁,你先说清楚,老二凭什么拿枪指人,他可是钟家的老大哎!”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凭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怎么着?你不会说你对此事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不就是让老二替他哥当了兵,怎么着?要不是我家世华,你家老二能有今天吗?”

    “你说的叫屁话,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世上哪儿有你们这样做人的?瞅瞅你们干的缺德事,也好意思说出来,要是我,说不定……”

    “你说清楚,谁干的缺德事,怎么着?你还敢拿枪毙了我呀?!”

    “你以为我不敢呀!”说着,两人站了起来,怒目相视,摆好了干架的阵势。

    “好啦!好啦!都是当娘的人了,又同在一个屋檐下,同吃一锅饭,有啥大不了的,你们要是不打牌,我就走人了。”黄晓珊几句话,倒是让妯娌俩暂时停止了争斗。

    万娣很少有时间掺和她们打牌的事,平日里,除了负责管好这个家,还得坐诊中医诊所,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这时候,她正在诊所帮人把脉,听说老大、老二媳妇在牌桌上吵开了,当时,立马放下手头的活,匆匆赶来姨奶的房间,我塞!两人叉着腰,瞪着眼,剑拔弩张,瞅见二人干架的阵势,万娣哈哈大笑,大笑过后,自我调侃说:“哟嘿!俺以为是哪个小猫小狗闹春呢?原来是咱家的两头母驴啊!大哥、二哥刚走,你俩就都耐不住啦?快,让俺给你们俩把把脉,瞧瞧是吃点降火的药压一压呢?还是吃点下泄的药调一调呢?!”

    “嫂子!你就甭再说笑了,快快快!俺都不行了。”说着,小世珠半跪牌桌,嘴里不停地叫喊,众人慌了手脚,海阳、唐月也顾不得吵架了,忙着上前将她搀扶躺下,拽着万娣给她把脉诊断起来。

    万娣近前一看,干脆,脉也不把了,忙着招呼烧水,备好降生用具,估计该是生产了。

    过了一顿饭功夫,郭世珠产下一女,取名盛小小。钟穆春见闺女连孩子都生了,不认也得认了。所以,当天晚上,亲自跑来族长家,谎称闺女成家立业,是自己亲手操办的。因为女婿家人早早过世,因此,暂时借住钟家。他在族长老爷子面前不知说了多少谎话,这才有幸避免了钟家一族对郭世珠违犯族规的惩罚。

    四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钟穆春站在院子里,瞅着子孙满堂,手捻胡须,哈哈大笑,可是,笑过之后,立刻沉下脸,面朝正南,不知是祷告,还是在祈福,嘴里振振有词:美莲!孩子们长大了,如今,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郭世珠生了孩子后,黄晓珊觉得不但自己搭不上手,而且,天天瞅着老大、老二媳妇在家闹腾,心烦的够戗,于是,趁此机会,跑回娘家锅弯台,串亲戚走了。

    这时候,钟家倒是接连消停了一段日子,可是,刚刚清静了没几天,黄晓珊从锅弯台回来,她的牌瘾一时上来,非得喊叫几个孙媳妇打几圈,而小世珠肯定上不了桌,只能万娣过来接手,所以,万娣推辞不过,跑去喊叫盛霍南,这才把牌场支起来,谁知,打着、打着,钟家大院几个孩子哇哇哭闹,大家摞下牌,出门一看,郭家社、郭家昌骑在钟家达的身上,钟家惠站在一旁忙着劝架,却见躺在地上的钟家达,一旁凑热闹的钟佳佳,二人哭得正欢,院子里乱成一团。

    见此情景,海阳二话没说,上前就把郭家社推到了一边,说:“小兔崽子!滚回你们锅弯台去!”

    唐月瞅见,当然不干了,连忙跑过来拉住海阳就是一拳。海阳冷不防备,摔倒在地,当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哭再骂,哭闹、喊叫、谩骂,黄晓珊、盛霍南一个劲劝说,叫她当心肚子里的孩子。然而,他们不劝还好点,他们越劝越来劲,像泼妇一样,学着孩子,趴在地上打滚,钟穆春进来,海阳瞅见公爹进来,更是来劲了,不知何时,又突然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拣起一块砖头,扑上去要跟唐月拼命,吓得唐月绕着院子,一边躲一边低头搜寻防身的东西,以便瞅个机会来进攻。钟穆春瞅着老大、老二媳妇闹来闹去,没完没了,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这才狮子般的一声怒吼,大发了一顿脾气,谁知,这一声怒吼,竟然把她们妯娌俩吓得站在院子当中愣着不动了。

    这时候,海阳一阵抽筋,捂着肚子,蹲下身子,哭诉起她的不幸遭遇来,甭说,因为她的诉说,众人听后,不免对她产生了怜悯与同情。

    钟穆春瞅着儿媳妇们的打闹,听着黄晓珊姨娘的唠叨,闹心的够戗,所以,当下决定,给孩子们放假一天,自己也坐下来喘口气,去往海边,对,就去海边,拉上姨娘,下海散散心,顺便捞些海鲜,让孩子们尝尝,省得在家瞅着她们生闷气。

    当天晚上,晚饭过后,钟穆春来到姨娘的屋子里商量妥当,次日清早,娘俩早早起床,套马车,带干粮,驾车来到海边,卸车、挖土、支灶,完后,跟姨娘招呼一声,一猛子扎进海里,搜寻半天,仅仅拣回来半袋子虾米和几只螃蟹,而且,还被呛了几口海水,差点连小命也给搭进去,所以,当他上得岸来,连咳几声,随后走到姨娘的跟前,提了提袋子,自嘲一番说:“姨娘!不服老不行啊,我给您老丢人了,实在拿不出手,回家没法跟几个孩子交待啊!”

    “小钟子!你能有这份心,够了,孩子们不会计较的。”

    娘俩吃了点干粮,晒了会太阳,随后,又绕着海滩拣拾了半袋子海贝、海螺,正午过后,这才赶着马车,一路唠叨着回家了。

    娘俩回到家里,钟穆春提溜着海里捞回的虾蟹,喊了声万娣,顺手递过去,二话没说,回屋子走了。

    谁知,这才刚进门,院子里又有两个孩子打架哭闹,是小达子、小佳佳,过后得知,小达子因为埋怨小佳佳没搭手帮忙,惹得小佳佳哇哇痛哭,而且,一边哭还一边诉说自己的冤屈,让人瞅见,倒是觉得蛮可爱的。

    万娣听得哭声,从诊所跑出来,原来是自己的儿子,当下,不问青红皂白,上前对他训斥了一顿。唐月瞅见万娣正在数落自家的孩子,急忙跑过来哄了哄小家惠,随后,将万娣拉进了自己的屋子。而海阳瞅了瞅,自己的孩子没吃亏,也就没再说什么,扭头回屋去了。这样一来,万娣在众人的心里,反倒越发令人尊敬了。

    妯娌们、孩子们因为玩耍斗闹,海阳、唐月谁也不理谁,出于家庭和睦,缓和妯娌间的关系,万娣跟姨奶出主意,由她出面,喊叫海阳和唐月,今天,万娣歇业,上阵打牌,可是,两人谁都推脱身体不舒服,说是对打牌没兴趣。可是,万娣死拉硬拽,硬是将海阳、唐月拉进了姨奶的屋里,一次…两次…三次…在一起的次数多了,她们又不断地从中撮合,相互间的关系渐渐变得和好了。

    这年中秋节的前一天,不知是生气的缘故,还是情绪的原因,海阳不足日子,又生了一个儿子。依照钟家规矩,钟世华不在,由孩子的爷爷给孩子起名字,钟穆春给孩子起名叫钟家国。孩子生下来,钟穆春自然十分高兴,然而,高兴之余,却越来越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

    孩子出生后,当天晚上,钟穆春趴在炕桌前,给老大写了一封家书,信中告诉他,务必回家看看孩子。钟世华收到家书,不仅没回来,而且,接连数月,音信皆无。钟穆春左打听右询问,这才听说小华子为了步入仁途,竟然参与了一个秘密组织,至于他所在的那个组织是何来头,无人知晓,这下,简直把他气坏了。

    生下孩子,办完满月,在一次饭桌上,海阳开口说,钟家该重新选取当家人,论辈份,她是钟家的长媳,以长为大,理应由她来当这个家。

    从她的话中听得出,自己和孩子常常受人欺负,完全是因为在家里没有当家的缘故。万娣听说海阳要当家,首先站出来,举双手表示赞成。可是,唐月、郭世珠表示坚决反对。她见此情况,一摔碗筷,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几天不吃不喝,孩子不管不顾,甭说襁褓中的小家国饿的吱哇乱叫,就连小达子都闷闷不乐,天天蹲在墙角哭鼻子。黄晓珊、钟穆春心疼自己的孙子,只好硬着头皮,央求她,劝说她,好说歹说,请她看在孩子的份上,无论天大的事,养好孩子,当心身子,任何事情,咱们好说好商量嘛!

    姨奶、公爹和万娣再三劝说,无奈之下,海阳这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起自己的委曲,说:“爹!姨奶!你们说我招谁惹谁了?我来钟家,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自己的男人光知道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快活,我给钟家生了两个孩子,连个照面都不打,你们说,今后,我们娘仨将来怎么过?还能不受人欺负吗?!”

    “你是钟家的大媳妇,谁敢欺负你,我告诉你,今后,哪个再敢欺负你,我跟她没完。”钟穆春、黄晓珊纷纷表态,给她打气撑腰,这才把海阳哄得不闹了。

    听完了老大媳妇的诉说,钟穆春的心里像针扎了一样。是啊!是自己的儿子错了,小华子做的是有点过了。可是,身为人父又能说什么呢?他连连点头,安慰了大媳妇几句,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他来到院子里,点了一支烟,绕着院子接连转了几圈,随后,又从院子回到堂屋,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抽着烟,不由得陷入了对老大一家子的担忧来。

    正当此时,门外一声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孩子掉进池塘了。听得喊叫声,直起腰,听了听,腾身而起,急忙跑出屋子,冲出院子,瞅见小家社蹲在池塘边,手指着池塘,连哭再喊说:“爷爷!哥哥掉进水里淹死了。”

    孩子的话给了他提醒,当下,钟穆春疯了似的穿着衣服扑进池塘,几乎同时,钟大爷家的儿子钟穆天恰巧赶来,看见堂哥跳进去,也跟着跳了下去,哥俩跳进水里胡乱摸索,搜寻半个时辰,摸到了,终于摸到了。而钟穆春已经身心交瘁、精疲力竭,多亏钟穆天游了过来,从他手里接过孩子,同时将孩子顺手递给了站在岸边的万娣的手里,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了。可是,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堂哥却不见了。坏了,大事不好!随即,钟穆天再次潜入水中,搜寻起他的堂哥来。

    小达子!小达子!万娣连喊再叫,手忙脚乱,背起孩子,跑回诊所,按压、吹气、放水,折腾半天,小达子依然不见动静。海阳急得连哭再骂,万娣忙着跟小家达做人工呼吸,几经反复,瞅见小达子腹部动了动,接着,翻腾、坐起、躺下,似乎往外吐水的样子。

    在此紧急关头,钟穆天背着奄奄一息的堂哥进来了。一时间,诊所乱套了,众人慌了手脚,万娣也没了主意。先救谁?一边是公爹,一边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何况,她一个儿媳妇,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的公爹做人工呼吸吧!

    无奈之下,急中生智,万娣瞅见旁边的小叔钟穆天站在那里,连忙招呼说:“穆天叔!麻烦您辛苦点,学着俺的动作,按压俺爹的胸部,对对对!用嘴吹气,再吸气,就这样,连着做,千万不要停下来。”

    钟穆天倒是听话,万娣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什么。可是,终究,他不懂医道,本来该吹气、排水、补氧,他却做反了,没办法,万娣急得两头忙活,说不是,骂不能,这该咋办嘛?就在小达子排水的关键时刻,眼瞅着该曲身排水了,然而,公爹年纪大了,再不抢救,时间长了,怕是来不及了。因此,万娣只好停下,跑到公爹跟前,嘴里骂着海阳说:“嫂子!还不快点扶起小达子,让他把水吐出来,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再这样嚎下去,孩子就要没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海阳这才止住了哭泣,急忙凑过来,问:“弟妹!你快说,我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说干什么?扶住孩子,就这样,让小达子往外吐,对,吐出来就好了。”给海阳交待完,自己则顾不得什么所谓的门风家规,嘴对嘴,给公爹做起了人工呼吸,吹了几口气,接下来,回头对钟穆天说:“叔!瞅见没有,就像俺这样子,知道了吗?!”

    “懂了,懂了,侄媳妇!这次你放心,保准错不了。”

    万娣给公爹做着人工呼吸,旁边的人连连嘘嘘了几声,让人见了,个个看得傻眼了。你甭说,经过一番折腾,小达子吐了几口污水,渐渐苏醒了;钟穆春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哇哇呕吐几口,暂且脱离了生命危险。

    一个时辰后,小达子清醒了。当下,小家伙拉住妈妈的手,孩子气地说:“妈妈!我梦见爸爸了,她跟着一个女人走了,我以为那是你呢,可是,等我追上去,拉住你的衣服,却不是妈妈哎!”

    “小达子!甭说话,这会你还身体弱,稍歇会,啊!你梦见的是妈妈,知道吗?!”万娣在旁边哄逗着小达子说。

    海阳趴在小达子的床跟前,含着泪,边哭边说:“好儿子!还不快点谢谢你的小婶子啊!”

    “谢谢婶婶!要不是婶子,我是不是就死了?!”

    “呸呸呸!小达子!甭乱说话,不用谢,咱们都是一家人,有啥好谢的,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了,知不知道啊?!”

    这时候,钟穆春坐起身,漱了漱口,喝了几口水,坐在诊室喘了口气,瞅瞅满屋子的人,心想,钟家选万娣当家,真的是选对了。万娣能做钟家的儿媳妇,这可是钟家人的福气啊!

    落水事件过后,一家老小彻底服气了。海阳再也不提做不做钟家的当家人了,就连一向清高的唐月,见了万娣,也是亲热的不行,口口声声弟妹长、弟妹短的喊着,从此,妯娌间的关系变得越发融洽了。

    不过,敬重归敬重,有时候,妯娌间坐在院子里,无论是聊天,还是逗孩子玩耍,海阳、唐月免不了拿万娣寻开心,弄得她脸红过后,追着、赶着,耍笑斗闹,嘴里虽然这么说,其实,从她们内心对万娣还是挺佩服的。

    “我说弟妹,当初,你跟公爹亲嘴的时候,有没有那种过电的感觉呀?!”

    “弟妹!我家小达子还是个童男子,就让你这个小婶子尝鲜了,今后,我儿子还怎么娶媳妇嘛!”

    “你们去死吧!谁再说,撕烂她的嘴,今儿,俺可声明了,往后谁要再敢提起此事,等她抓药的时候,俺给她的药里下点巴豆,让她几天提不起裤子。”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闹成一团。

    钟家几度风波之后,生活渐渐归于平静,不管是小日子,还是大生活,温馨、和谐、快乐,够了。可是,没过多久,她们之间因为你差我一吊钱,我欠你一句话,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撕破脸皮,时有发生。

    自古以来,婆媳间、妯娌间、姑嫂间的战争,从来没有消停过,至于是何原因,谁也说不大清楚。其实,人过的是日子,享受的是生活,无论婆媳也好,两口子也罢,天天挖空心思,勾心斗角,任你多少借口,依然是不可饶恕、不可原谅的。这样,未免也活得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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