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追逐
人的一生机遇多多，就看你如何把握了。如果你屈服于旧俗，你的人生将会由父母来决定；如果你委身于现实，你的人生将会由他人来掌控。
当然，父母给你创造了生命，呵护、抚育、培养，一路走来，自己面对的正是他们所经历的。若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此时，听听家人的贤言良策，那怕只言片语，必将让你少摔许多跤，少拐许多弯。否则，你将永远是人生舞台的一个小丑，耗尽毕生的精力去演绎别人，注定是人生的一大悲哀！
有人把人生分成了三种境界：第一种境界是看池塘是池塘，看大海是大海；第二种境界是看池塘非池塘，看大海非大海；第三种境界是看池塘还是原来的池塘，看大海还是过去的大海。
如果接着听下去，对你的解释是：人性之初，本来纯洁无瑕，从最初生下来认识这个世界，感觉一切都是新鲜的，眼睛看见什么是什么，人家告诉他是池塘，他就认识了池塘；人家告诉他是大海，他就认识了大海。但随着年龄的长大，渐渐地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世事越来越复杂，生活越来越繁琐。也许你会经常发现黑白颠倒，是非混淆的事实；也许你会常常发觉无理走遍天下，有理寸步难行的现状。有的时候，或许，还会时常碰见好人没好报，坏人活得挺滋润的社会弊端。
这个时期、这个阶段，激愤、不平、忧虑、疑惑、警惕、复杂，问题全都出来了，不愿轻易相信，不愿轻易信服。甚至会觉得看池塘也感慨，看大海也叹息。借古讽今，指桑骂槐。这时的池塘自然不再是单纯的池塘，这时的大海自然不再是平静的大海。其实，所有这些完全是你个人的主观臆想，人们生活在社会中，自然逃脱不掉现实的存在，若是理解了那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内涵，自己的人生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精彩。
倘若你始终停留在人生的这一阶段，那就害苦了自己，人就会这山望着那山高，攀比、攀登、攀越，绞尽脑汁，机关算尽，永无休止地争斗下去，活得太累，没完没了。
这一天，若是真的来了，你将大难临头。这个时候，你就误判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循环往复，绿水长流的人本逻辑。而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人生本来就处在一个圆的世界里，如果你永恒的、无休无止地去计较他人，可要知道，这等于是在慢性自杀哟！
许多人到了人生的第二重境界就到了人生的终点，追求一生，劳碌一生。最后，这才发觉自己依然未能如愿以偿，始终念念不忘，抱恨终生。但是，有的人，通过修行、修心、修身，提升到第三重境界。这时候，突然茅塞顿开，回归自然，便会专心致志做自己该做的事，任你红尘滚滚，我自清风朗月，面对芜杂世俗，仅以一笑了之。此时此刻，若再回首，池塘还是原来的池塘，大海还是过去的大海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无须精心去处世，便也就是真正的做人与处世了。”
钟世民在大同煤矿干了两年，忽然觉得自己认识的这个世界，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完美，让他一展宏图，大有作为；涉足大海，也不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祥和，令他一展抱负，畅游翱翔。他失去了自我，迷茫、徘徊、无奈，思量再三，这才作出决定，他要重返钟家楼，从家的温馨中过滤思想的迷雾，寻回原来的自己。
当他踏进家门的刹那间，失落、犹豫、惆怅，瞅瞅自己，两手空空，落魄得没了个人的样子。
他想象着瞅见姨奶的慈祥，想象着瞅见父亲的友善，想象着瞅见妻子的柔情，甚至想象着瞅见儿子的可爱，心中默念，自己的亲人该不会计较自己眼前的落魄吧？他壮起胆子，敲开了家门，家中却无人应答。推门而入，到了自己的房门前，站在屋门口，盯着炕上熟睡中的儿子，静静地、愣愣地、默默地站了许久许久，感触、愧疚、遗憾，此时此刻，他突然察觉出身体的温度似乎恢复了正常，朦胧之中似乎寻回了些许的自己。
自从回到家里的这段日子里，每天，钟世民仍然继续着过去的自己，给街坊邻居把脉问诊，询医问药；万娣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整日守在丈夫的身边，傻笑、忙碌、奔波，不出一年，两人又为钟家生一千金，取名钟家佳，家人以佳佳为名，时常赞不绝口，人人变得开心而快乐。
钟穆春高兴了，万娣知足了，钟世民找回了自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年腊月，二十八日，照钟家家规，是子女回家的日子。
当天清早，老大、老二并未回来，钟穆春却意外收到了两封家书。一封是钟世华捎给海阳的，信中请她转告姨奶和父亲，未能如约回家的理由；另一封是寄给钟穆春的，拆开一看，老二寄来的。不过，家书的封面上并未注明寄信的详细地址。
从信中得知，老二当上了国军的连长，其它的并未加以说明。号称军事秘密，日后，但等时机成熟，定当探家谢罪。家书最后，老二解释说，自己已经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妻子唐月，出身军人世家。二人生有一子，取名郭家社，剩下的就多是些客套话了。
钟穆春看过家书，心中大喜，拿着家书，四处宣扬开来。但是，听说孙子取名姓郭，心里不免有点窝火。不过，突然想起美莲，接着转怒为笑，抱住姨娘哈哈大笑说：“姨娘！钟家有望啦！钟家有望啦！家里多了个出息的儿子，当上国军的连长啦！”说着，连忙招呼老三、海阳和万娣，通知屠夫姥爷，告诉姨奶家人，大摆宴席，大家一起乐哈乐哈。同时，交代小世珠、盛霍南，邀请戏班子，唱戏三天，钟家祖坟终于再冒青烟了。
钟家上上下下，全员出动，送请柬，赶集市，备酒席，郭世珠听说后，一改多日的忧伤，恢复了往日活泼可爱的秉性，喊上盛霍南，邀请戏班子走了。
新年过后，在饭桌前，钟世民意外提出，去往扬州，陪同大哥一起，从事钟家的盐运事业。
“老三！你要去扬州，我并不反对，可是，你说说，到了扬州，有什么自己的打算呢？！”
“目前还没有想好，跟着大哥先干上一段时间，适一下当地的环境，听说扬州有太多的新鲜事，过去见识见识呗！”
“对对对！经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样，过几天，我走趟威海，回来后，带你一块过去，我也正想到扬州发货呢！”
“这样更好，省得我走太多的冤枉路了。”
从煤矿回来，转眼两年过去了，钟世民渐渐萌发出新的想法。听得父亲答应自己去往扬州，所以，回到屋里，跟万娣说明了情况，瞅瞅媳妇是什么想法。而万娣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二话没说，爽快答应了。同时，还紧着帮他收拾了去往扬州的必备用品。钟世民一边料理诊室的事务，一边坐等父亲回来。当然，在此期间，他还把自己的想法跟姨奶说了，尔后，又去了趟锅弯台，看了看屠夫姥爷，陪同老人家住了几天。一月后，钟穆春从威海回来，父子二人不日从钟家楼出发，途经舟车劳顿，三五日便赶到了梦想中的扬州。
老三走了之后，郭世珠见父亲也跟着走了，瞅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经过再三思量，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离家出走。
钟家的家规、旅长的族规，这些在郭世珠的眼里已经成为过去，全然不管不顾了。
这天，郭世珠向姨奶撒谎说，陪同盛霍南去往济南筹建戏班子，不然，两个大活人一直呆在家里吃闲饭，也不叫个事儿。黄晓珊听后觉得有理，心想，都说女大不中留，这丫头眼看二十了，与其让她在家吃闲饭，倒不如让她出去谋点事，所以，小世珠的话，并未考虑的过多，也就点头默许了。其实，郭世珠与盛霍南筹建戏班子，人尽皆知，只不过，对于郭世珠来说，这仅仅是她的一个愿景，其真实目的，就是要跟盛霍南组成一个家，这样，只能离家出走，等将来生米煮成了熟饭，谅你们也拿自己没辙，最终，还得认下这门亲事，显然，是爱情的力量让她重新拾回了信心。
郭世珠做到了。当天，她喊来盛霍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起初，盛霍南胆小怕事，觉得这样做，对自己倒也无所谓，可是，对于郭世珠，将来，惹得家人厌恶，族人惩罚，一个女人担当如此之大的风险，自己身为男人，内心有愧啊！不过，想想郭世珠的那份真情，想想幸福的二人世界，想想组建戏班的梦想，临了，还是深表内疚地点了点头。当下，二人一起来到姨奶的房间，聊家常、叙人生、话未来，权当陪她老人家告别了。
这天夜里，两人草草收拾了衣服细软，装了满满一袋子，第二天，清早起来，临走，敲了敲姨奶的屋门，打声招呼，匆匆离家出走，一路奔波，来到济南，这下，他们终于获得自由了。两人绕着济南城逛了一圈又一圈，临近天黑，这才在郊区的一个村子里租了一间小平房，就此落脚，算是有家了。
当天晚上，两人手拉手上街买了水果、花生、甜点，没有亲人陪伴、没有鼓乐伴奏、没有亲友捧场，就在刚刚租下的这间小屋里，自己举行了简单的成亲仪式，过起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后，他们凭借自己的实力，白手起家组建了“家和”戏剧班。郭世珠出任老板，盛霍南负责应酬与协调，二人的戏班日渐红火，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倒也甜美而幸福。
这天，钟穆春、钟世民父子二人来到扬州，钟世民的心里豁然敞亮了。我塞！这么好的地方，咋不早点过来，而是选择了济南和大同。其实，那样的年代，无论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兴许，因为扬州的靓丽风光，这才导致了自己一时的错觉误判罢了。
爷俩徒步行走几里路，走得实在累了，这才喊了辆人力车，傍晚时分，赶到了盐运厂。他们进门一看，瞅着工友们忙碌的样子，老子领着小子，绕着厂子，接连转了几圈，而且，一边转一边不停地点头，当转到办公室门口，进去一看，吃惊地说：“我塞！小华子！弄的不错呀！”第一次他对自己的大儿子竖起了他的大拇指。
“爹！厂子恢复得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小华子！比爹强，比爹强，真没想到，厂子恢复得这么快，如此看来，爹是真的老了，是该退居二线歇息了。”
据钟世华介绍：盐运厂不仅扩建了厂房，增添了人手，而且，日产量比过去翻了一翻，经营范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抬起头，瞅着他那神气十足的样子，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毕竟事实摆在眼前，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拉上小华子，爷仨再次绕着厂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出乎意料的是：无论介绍的，还是眼见的，小华子比起自己，显得更加如鱼得水，这样的年月，这样的条件，不曾想，自己从来瞧不上的这个大儿子，两年时间，经他这么一折腾，盐运生产如火如荼，盐运事业如日中天。因此，不由自主，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高兴！高兴！不错！不错！好好好！值得祝贺！”他再次对着自己的大儿子竖起了他的大拇指。
不知是出于亲情？还是出于炫耀？钟世华发现父亲对自己赞不绝口，变被动为主动，邀请父亲和老三，要住扬州最高档次的宾馆，吃最好的饭菜，钟穆春想了想，觉得不妥，随即说了句“小华子！咱们还是见了你大叔和两个姑姑再说吧！”这样，他们爷仨叫了三辆人力车，前后脚来到了黄佳栋的家。
钟世民见到大叔钟穆秋、大姑钟慕霞和小姑黄佳栋，亲人就是亲人，他们一见如故，未曾想，老三对于医道，谈的头头是道，说的滔滔不绝，过后，钟穆秋对他是刮目相看，现场决定，聘请三小子到诊所坐诊。而老三倒也挺爽快，立马答应过来试试再说。钟穆春见此情况，这次前来的目的也就如愿了。
近几天，钟穆春始终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自己前后三下扬州，辛辛苦苦十多年，并未打拼出任何的结果，但凭自己对小华子的了解，短短一年，断然不会把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可是，事实摆在面前，非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信，在他的心中一直像个迷，百思不得其解。当然，自己哪儿有更多的时间蹲在扬州弄清其中的缘由啊！三个月后，钟穆春怀揣心中的疑虑，拿到船号，装了满满的几船盐料，选择了一个风平浪静的黄道吉日，匆忙押船上路了。
货船启动，这一刻，出人意料，小华子前来送行的那一刻，这才发现了藏在其背后的秘密。忽然发觉在他的身后站了一个女人，漂亮、成熟、时髦，他扫视一眼，仅此一眼，一时愣住了，当下，急忙将船停下，出于父亲的责任，喊了声小华子，让他来到跟前，心平气和地嘱咐说：“小华子！你也老大不小了，爹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不过，临走之前，跟你唠叨几句，我倒是觉得你媳妇海阳是个不错的女人，你的儿子小达子也是个懂事可爱的孩子，我来扬州的前一天，海阳和小达子说啥都要来看你，不能说娘俩盼你是望眼欲穿，可以说，他们是多么希望自己的丈夫和父亲早日回家，娘俩有此爱心，够了。但愿吾儿洁身自好，善自珍重，今后，千万不要作出对不起他们娘俩的事啊！”
“爹！我知道该怎么做，您老放心吧！对了，请您回去代我向他们娘俩问好，过段时间，我回家看望您老和他们娘俩就是了。”
“得！算爹瞎操心，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他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自己身为父亲只能做到这些了。船长一声吆喝，货船启航，再次抬头瞅了瞅躲在小华子身后的那个女人，转身回到船仓，仍然将信将疑，但时间不等人，无奈之下，只能押着货船走人了。
钟穆春的疑惑不无道理，小华子凭借他的才干，面对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滚滚浪潮，甭说他对盐运一窍不通，即便精于盐道，神仙再现，恐怕也难以扭转盐运厂的困境，更何况他一个初出茅庐的钟世华了。
不过，钟世华曾经行走衙门，不管咋说，称得上官场中人，好的没学会，见风使舵，溜须拍马，请客送礼，倒是十分内行。如今，也是做了父亲的人，因为命运不济，本来想靠老丈人出人头地，不曾想，老天不公，老丈人没靠上，差点连小命都给搭进去。自从来到扬州，刚开始，从内心来说，并不十分情愿蜗居在一个小小的盐运厂。但是，迫于事态炎凉，迫于男人的自尊，来都来了，无论如何也要混出个人样。因此，接手盐厂后，瞅准机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充分发挥官场之能事，倾其所有笼络地方官吏，不到一年，就将扬州黑白两道通通摆平。这时候，一个大男人，独身在外，免不了逢场作戏，偶然的一次机会，结识了离婚不久的贾馨伊，也就是他的父亲钟穆春当年最心仪的那个女人。当时，贾馨伊的父亲贾维民，几年后终成正果，当上了盐运正史。一天，钟世民宴请地方官吏，结交了贾维民，不久，他便成了贾家的坐上宾，自然而然结识了他的女儿贾馨伊。从此，两人一拍即合，天天一起鬼混，从最初的普通朋友，发展到了后来的情人，再后来……
贾馨伊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在二人结识后不久，又将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给了钟世华，进入盐厂做了他的贴身秘书。几月下来，姑侄二人双双将这个初出茅庐的钟世华纳入裙下。
这天，钟穆春押船离岸时，躲在其身后的那个女人正是贾馨伊的外甥女石贤慧，两人对外是秘书，对内早已成了名义上的夫妻。当然，钟穆春并不了解其中的细节，如果他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呢？会不会因此一蹶不振、一命呜呼，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换下小华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贾馨伊跟钟世华初次打交道，对他的身世并不知情。起初，她并不知道钟世华就是钟穆春的亲儿子。在此之前，虽然两人在步行街见过面。当时，贾馨伊关心的依然是钟穆春。然而，经过几次近距离接触，当她得知钟世华的真实身份后，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出于情感需要，她对眼前的这个小男人，竟然表现出了特别的兴趣，这就是钟世华跑来扬州，仅仅一年时间，既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黄晓珊盐运厂的根本原因所在。
人各有志，追求不同，导致了他的立场与做法也会有所不同。近年来，钟世民来到扬州，相继结识了他的大姑钟慕霞，二叔钟穆秋，致使他对中医的研究有了很大提升，医术水平突飞猛进，但更为重要的是：自从结识了他小姑的爱人潘新升，两人一见如故，谈古论今，无所不谈，特别是潘新升的新思想、新见解，让他从中了解了从未听说过的一些新理念，使他懂得了这个鱼龙混杂、官腐政衰、草菅人命的社会中，要想以医治病救人、必先以心救国救民，乃大丈夫所为的人生哲理。从此，钟世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人生，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曙光就在眼前，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这才让他作出了他人生的又一次重大抉择。